躺在洺津渡醫院病房中的李淵果然如于秋猜測的一樣,選擇了相信李元吉。
不僅沒有怪罪李元吉,反而是對給了李元吉五百萬貫,對自己實施腐化策略的李建成頗有微詞。
自己的大兒子,居然希望自己做一個樂不思蜀的昏君,這擱誰心里都難受啊!
在李秀寧聞訊從中心政務區乘車趕過來之后,后宮諸妃,一干宗室的王爺,以及李元吉這個罪魁禍首就都被她給轟了出去,病房里就應該清凈些才好。
“父皇不該為區區一些錢財,而傷心犯病。”李秀寧埋怨的瞪了李淵一眼道。
趟在床上的李淵見了她這模樣,頓時像是個做了錯事的孩子一般,將頭轉向了一邊,也不知道說什么好。
而正在此時,門外值守的李德全過來通報消息,化解了他的尷尬。
“陛下,蔡橋村的蔡老七來看您了,還提了水果來。”
“蔡老七?那個武安縣的村民?”不待李淵做反應,李秀寧就想起來,看向李德全道。
“正是,不知,陛下見還是不見啊!”李德全點頭道。
“見,見,朕當然見。”有些怕李秀寧繼續數落自己的李淵朝李德全揮了揮手道。
李秀寧也點了點頭道,“人家是真心來探病的,不見當然不好,讓他進來吧!”
見李淵和李秀寧都同意,李德全立馬轉身出去領人,平躺在病床上的李淵卻是叫李秀寧扶自己起來。
心絞痛那一陣子過去之后,他倒是覺得身體并沒有什么大礙了。
讓李淵比較意外的是,李秀寧沒有扶他坐起來,只是將床頭的一個裝置搖動,病床位于李淵上半身的這頭就緩緩的升起來了,在病床上斜躺著很舒服的李淵不禁對夏國醫院的這些設計一陣贊嘆,也算是化解了一些父女倆的尷尬。
不一會,帶著妻子和兩個小孫子的蔡老七就走進了病房,見到李淵斜臥在病床上,蔡老七連忙上前問道,“陛下你現在舒坦了些沒?我聽人說你在碼頭上看比賽的時候發了心疾,暈了過去,就打聽你住在哪家醫院,過來看你了。”
他說話間,她的老妻還將一個大水果籃放在李淵床邊的一個柜子上,果籃里不僅有山東產的蘋果,還有南方沿海產的香蕉,蜜桔,葡萄等等,各種看上去很是新鮮的水果。
發現病房里夏王妃也在,蔡老七還讓兩個孫兒們向李秀寧行禮,當然,他們的禮也不過是抱拳道個萬福而已,按照夏國的規矩,像蔡老七夫婦這樣五十歲以上的老人,是不需要向任何人行大禮的,即便是夏王于秋本人。
“多謝你們關心,朕已經無大礙了。”見到蔡老七來看自己,原本十分糟心的李淵頓時心情就好了許多,朝他們微笑道。
可誰知,他的好心情還沒有持續三秒,糟心的事情就來了,蔡老七從胸口的衣兜里掏出一張大額的貫票道,“我聽說了,你是在龍舟賽的盤口輸了很多錢,才發引發這心疾的,這五百貫,我還是還你吧!咱倆的賭還是別打了,我之前真沒想到陛下你是輸不起的人。”
他這話說話,李淵頓時只覺得額頭前一陣烏鴉飛過。
而通過情報,知道李淵在武安縣經歷了些什么的李秀寧,則是差點憋不住,笑了出來。
“呃,啥?你說啥?朕是連五百貫都輸不起的人?”李淵恨不得掀了蓋在身上的被子,下床跟蔡老七理論,十分激動的道。
“您別激動,別激動,別又氣壞了身體,聽您的意思,您也知道自己輸了啊!那我就放心了,告訴您一個好消息,端午節假期過后,我們武安縣提議的各項工程就要動工了。
所以,這五百貫,是我不樂意要還給您的,不是我輸了還給您的。您還是收著吧!我兒子多,還個個都有出息,家里不缺錢花。”蔡老七一邊將五百貫的貫票往李淵懷里塞,一邊陪著笑臉道。
李淵越聽越不得勁,怎么著,你蔡老七生了幾個會種地的兒子而已,就出息了?我兒子可是太子,親王,整天干的都是國家大事,我都沒說他們出息呢!你在我面前說你兒子出息?
李秀寧實在憋不住了,她知道蔡老七是什么意思,五百貫錢他并不是很在乎,但是,他在乎跟李淵打個那個賭的輸贏。
更加知道,讓李淵再聽下去,他可能又要犯病了,笑著道,“父皇,您對夏國的情況不了解,這個賭,您輸的一點也不冤。
不過呢!錢就不退了,就當我父皇下路過你們村子時,吃住所用的酒菜錢吧!而且,我聽說他們一行人到你們村子去的時候,勞煩了你們村好幾戶人家,這錢你不能一個人得,得跟大家伙分分,下回他回去的時候,還會去你們村子里面吃一頓,得你們各家一起招待他。”
李秀寧的話說的句句在理,倒是讓蔡老七不好推遲了,畢竟,這錢如果不是給他一個人的話,他就不好做主不要了,而且,李秀寧是夏王妃,就憑她這個身份,她說的話,蔡老七也得聽。
于是,他又將那五百貫的貫票收了回來道,“既然如此,下回你去我們村,想吃啥,提前給我們打聲招呼,我們都給您弄來,飯錢都算在這五百貫里了。”
“好好好!到時候我一定把這五百貫都吃回來。”見到蔡老七將錢收了回去,李淵這才開心了一點,讓李德全給蔡老七搬凳子過來坐在床邊,跟自己好好聊聊,并且招呼他的夫人和兩個小孫子吃水果零食。
病房外,眾多妃子和王爺對自己被轟了出來,一個夏國小農民卻跑進去受到李淵熱情招待的事頗有微詞,紛紛擠到了門口和窗臺上偷聽。
蔡老七坐下來之后就更加不跟李淵見外了,畢竟,兩人是喝過兩頓酒,吃過一頓早餐的人,他不僅跟李淵講了武安縣最終落實的各項建設計劃,還跟他講了自己到洺津渡這邊的來意。
原來,他不是專門來看這邊的龍舟大賽的,而是知道端午節洺山書院的孩子們有三天假期,專門去書院看不肯回村的自家大孫子的。
“我跟您說啊!上午我去洺山書院了,那家伙,修建的規模比前兩年剛開院的時候都大了好幾倍,用那些孩子們的話怎么說來著,未來,要是有人一兩年沒有到夏國來,不知道洺山書院的各種新成果,就會和這個社會脫節。”蔡老七在洺山書院學了幾個新句子,滔滔不絕的在李淵面前賣弄道。
“什么叫與這個社會脫節?”李淵有些不解的看向蔡老七道。
聽他這么問,蔡老七就更加得意了,因為,上午的時候,他在洺山書院,也問過自己大孫子這個問題。
于是,他學著大孫子的模樣向李淵解釋道,“我給您打個比喻,洺津渡有照相館了,長安沒有,甚至,長安大多數人都不知道照相是怎么回事。這就是長安與社會脫節的一種表現。
現在所有不知道咱們夏國的車,船,大炮,飛艇有多么厲害的人,都是與這個社會脫節了的人,包括那些西方比較遠的國家的使者和國王。
他們自以為自己的武力,經濟很強大,和咱們夏國在同一層面,其實則不然。
我們夏國早就已經強到輕松的揮一揮手,就能將他們撂倒的程度了,無知的他們,真正到了夏國之后,才開始認識到這一點,就已經晚了。
與社會脫節的可怕之處,就在這里了,不知道別人有多強,不知道自己與別人對比的時候,處在一個什么位置,沒有最先進的知識,就等于落后,落后,就等于挨打,等于被剝削。
也就是咱們夏王殿下心善,否則,這個世界上,任何一個國家都要受咱們夏國的剝削,而且,沒有絲毫反抗之力,包括你們唐國哦!”
“呃,咳咳!你家大孫子懂的可真多。”李淵十分尷尬的咳嗽了兩聲道。
即便是他十分的不愿意承認,但也隱約知道,蔡老七說的其實就是現實。
不過,等他說完之后,又開始覺得,自己這樣夸蔡老七家的孫子,是一種向他認輸的表現,立刻又道,“其實,我也有幾個孫子是在洺山書院讀書的。”
“是哦,我都忘了,太子建成和秦王世民,似乎都把自己夠年齡入學的孩子都送到了洺山書院讀書,那他們和我孫子,都是同學哩。”蔡老七恍然大悟的道。
說到這個,李淵突然想起許久沒見的幾個孫子來,以往的時候,他們在長安,還時常會到宮中拜見,現在他們都跑夏國來了,身邊沒幾個孫子輩的打轉,倒是讓他感覺清冷了許多。
正當他們說著,于秋就帶著李承乾從院子外面走了進來,眾多在門前偷聽的王爺和大臣們頓時尷尬的給他讓開了一條道路。
“下午龍舟大賽的總決賽結束以后,我要去給獲得冠軍的隊伍頒發金牌,就不在這里多留了,承乾這兩天休息,我把他接過來陪陪您。”于秋進門了之后,蔡老七立即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于秋一邊笑著示意他不要緊張,坐下來說話,一邊向李淵和在床頭給淵剝橘子的李秀寧道。
“夫君有事就去忙,這邊有我在呢!”李秀寧朝于秋點了點頭,于秋跟仍然不肯落坐的蔡老七握了一下手,示意他坐下來之后,才笑著轉身離去。
“你們瞧見了嗎?你們瞧見了嗎?我跟夏王殿下握手了,我跟夏王殿下捂手了,這是我第三次跟夏王殿下握手哦!~”待得于秋出去之后,蔡老七一臉興奮的向屋內的幾個人炫耀道。
他這番動作,頓時惹的李秀寧會心一笑,在夏國,這種以能跟于秋握手為榮的百姓,可是有太多太多了。
倒是李淵,又是一臉郁悶,跟我一起勾肩搭背喝酒的時候,也沒見你這么興奮啊!跟于秋握個手,你至于一副歡喜的要蹦跶起來的模樣嗎?
不過,此時他沒有心思吃于秋的醋,因為,兩年沒見,已經長高了有近一尺的李承乾向他行禮了。
“孫兒承乾,拜見皇爺爺,拜見姑母。”
李承乾分別給李淵和李秀寧見禮完畢之后,還朝蔡老七和他老婆略微彎腰點頭道,“見過這位老大爺,老奶奶。”
“呵呵呵,承乾多禮了,快,過來到皇爺爺這邊來,讓皇爺爺好好看看你。”李淵笑著朝李承乾招了招手,很快,他就感受到,李承乾的身體雖然還是八歲多的小男孩,但卻已經十分壯實。
“瞧瞧這身板,將來肯定能出落的氣宇軒昂。”李淵刻意當著蔡老七的面夸李承乾道。
李秀寧算是看出來了,李淵這是跟蔡老七較上勁了,關鍵是,你堂堂一個皇帝,跟夏國一個小農民比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