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年,對江綰而言,是一個多事而震蕩的一年。接連遭遇愛人背叛、遭人陷害、助理離職、事業(yè)被動的局面。
可生活有時就是那么頑皮,不會讓一個人永遠處于巔峰,更不會令一個人永遠停留在谷底,咬牙堅持就是那么一瞬間的事兒,柳暗花明又一村,拼得就是各自的耐心。
財經主題歷來是各相關期刊爭論的焦點,行業(yè)之間或明或暗的競爭已經到達白熱化的階段,推陳出新才是保證市場占有率的唯一法寶,這次兆豐的獨家專訪授予江綰所在的雜志社,算是讓同行們大跌眼鏡,感嘆“堅持就是勝利”的真理。江綰間接地通過易尚曉風光了一把,徹底讓她在社里揚眉吐氣了一番,瞬時由罪人翻身為頭號功臣。程西盡管還是不服氣,卻也不敢再多說什么,低調了許多;主任更是直接要求江綰全權接手之后的一系列策劃執(zhí)行。
不久,接連又有好消息傳來:至誠的劉春明劉總親自致電雜志社,對下期的雜志提供贊助。
江綰驚訝之余,再次感嘆:生活,真他媽的混蛋!
這兩天雜志社一直處于沸騰狀態(tài),江綰平靜很多,沒有最初的狂喜和興奮,這段時間她想通了太多太多事,易尚曉的、她的、工作的、生活的,以至于靜宜覺得這樣的江綰不太真實。
“你說你想通了?想通什么了?”靜宜刨根問底。
江綰端著杯花茶,盯著窗外:“很多。感情上,不管是幡然醒悟還是后力助推了一把,我承認,我已經陷入了易尚曉的情感包圍,沒有辦法對他和他所做的一切視而不見,享受的太理所當然了就不道德。”
“愛上他了?”
“說不清楚。”江綰搖頭,“好像從和雷鳴分手后,他就一直在我的周圍,以至我沒有太多時間去傷心糾結。我原想著,我這輩子算是有陰影了,過不去雷鳴給我設的那道坎了,可是很奇怪,雖然我一時半會還是無法釋懷,但仿佛又放下了,跨過了?!?
靜宜表示贊同:“易尚曉這個人吧,說實話,真不是咱這等俗人能看得透的。說句你不愛聽的話啊,于他,你是高攀了。最初我還真怕你在他面前再栽一個大跟頭,可從后來的點點滴滴看來,他好像又不是那么云山霧里讓人捉摸不透,對你,好像也真是動了凡心,一個人的行為處事是裝不出來的,至少他的眼睛不會撒謊。”
江綰淡淡笑笑:“是啊,跟他在一起很舒服,從不用顧忌一些有的沒的?!?
“生活不就是這樣?合適了才會舒服,舒服了才能長久,其他的都是扯淡。綰綰,你運氣真的很好,在人生這么漫長的道路上能遇到這樣一個人。先不說以后,抓住現在,好好珍惜眼前人,不要辜負人家的一片心?!?
“我懂。相處這么久,有些事我感覺的出來。”
“好了,這是感情。還有其他想通的事情呢?”
“我準備辭職了。”江綰平靜,一字一句說得清晰。
靜宜瞪大眼睛:“什么時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就這兩天吧。兆豐的獨家授權已經拿到了,贊助也有了,我算是揚眉吐氣了一把,走得也不至于太狼狽。”
“不對,我不是說這些。”靜宜抓住江綰的胳膊,“為什么要辭職?你現在正是最風光的時候,之后會有源源不斷的好運,把握好機會升職也不是不可能的,急流勇退也不是你這種方法?。∧隳X袋出問題了?”
“這都哪兒跟哪兒啊?”江綰無奈地笑,“從張帆被迫離職的時候我就在考慮這個事情,我可以跟你確定我不是一時頭腦發(fā)熱。程西要扳倒的僅僅是我而已,張帆其實是做了我的替罪羊?!?
“這么肯定?”
江綰直視靜宜:“職場最忌諱爭風吃醋,如果沒有主任的默許,程西敢那么放肆嗎?”
靜宜默然。
“這是其次。我不怵辦公室政治,毛主席也說了:與人斗與天斗其樂無窮,”江綰笑,“我甚至可以當作修煉自身,前提條件是與你平級的人。偏我攤上一個‘心胸不寬’的上司,之后能有我好果子吃?你說社長在‘信任她、賞識我’的選擇題里會選哪項?”
靜宜替江綰不平:“因為她你就走人?咱專心埋頭做自己的不就成了?”
江綰攤手:“她會讓我對工作感到厭倦?!?
“那以后你要再攤上這么一個上司呢?”
“那我自認倒霉,是我運氣不好而已,再也怨不得別人?!?
靜宜嘆氣:“想好下家沒有?”
“辭職信剛打好,還沒來得及考慮其他的?!?
“這金融風暴算是過去了,還不知道有沒有后續(xù)反應,你膽子也真是太大了。”
江綰說:“正好休息一段時間,工作久了,心也皮了,要適當松松,再順帶照顧易尚曉?!?
靜宜忽然想到:“對了,易尚曉的路子廣,可以讓他幫你找,多條路多些選擇?!?
江綰搖頭:“如果我從沒遇見過他呢?我不照樣要找工作?我已經麻煩他夠多了,再這么下去會成惰性,失了上進心的?!?
“憑你們現在的關系,他幫你也是應該?!?
“真到那一步了再說吧?!?
“不想和你分開?!膘o宜撅嘴
“傻?。俊苯U笑,“難道我們就再也不見面了?”
江綰正式將辭職信恭恭敬敬地遞給主任,主任頗感意外,和江綰懇談三個小時,見她去意已決,終于松口批準。
為何會挽留?真心?還是假意?是兆豐的項目給了江綰籌碼,還是至誠的劉春明側面說過什么,這些都已不在江綰的考慮范圍內,她只知道,當她進到這個辦公室的那刻起,她是自由的了。
一個月前,張帆就是在這個辦公室里哭泣著離開;一個月后,同樣的事情發(fā)生在她身上,只不過變被動為主動,她心若止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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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七點半,手機鬧鐘響起來,摸索著按掉,江綰迷迷糊糊地起身,半睜半閉著眼摸進衛(wèi)生間洗漱。涼水潑到臉上,她這才想起,從今天開始,自己已經是自由人了。
忽然覺得好笑,工作幾年幾乎鍛煉成機器,完全的條件反射。
搖搖頭,繼續(xù)未完的動作。一切搞定,拍拍床上小東西渾圓的屁股:“蘇嘉潼小同學,太陽曬屁股啦?!?
自易尚曉受傷以來,蘇嘉潼正式和江綰成為同居人。
蘇嘉潼揉揉眼睛,坐起身:“小媽媽,阿姨已經來了嗎?”
“阿姨不用來了,小媽媽以后會天天陪著你?!?
對于“小媽媽”這個稱呼,從前江綰是懶得跟小孩子較真,現在她是樂在其中,不想糾正。
“真的?”蘇嘉潼陡然睜大眼睛,“小媽媽不用上班嗎?”
“嗯~~小媽媽現在跟潼潼一樣,正在放假。”
“太好了,我們可以跟小爸爸一起玩了。”
江綰想了想:“潼潼,先不要告訴小爸爸我在放假,好不好?”
“為什么?”
“因為小媽媽是大人,大人不上班就是偷懶,小爸爸會不高興的?!?
“我懂了。”蘇嘉潼了然般點點頭,“我放假了小爸爸也會說我偷懶,不看書,整天就知道玩兒?!?
“所以我們拉鉤,對他保密?!?
“好。”
江綰牽著蘇嘉潼下了出租車,一直走到易尚曉家門口才想起,來的時候給易尚曉打電話,易尚曉說想吃她做的鯽魚豆腐湯了,可魚卻忘了買。
拍拍自己的腦門,怎么這么不長記性呢。
她敲門,護工小李打開門,看到是她就笑了:“綰綰姐,你來了?易哥剛還在念叨說你怎么還沒到呢?!?
江綰讓蘇嘉潼進屋,對小李說:“我下去買點兒東西,一會兒就回來。”
正說著,易尚曉聽到聲音推著輪椅出來:“怎么不進來?”
“你說想喝湯嘛,我忘記買魚了。”
易尚曉揚起眉毛,睨著她:“什么腦袋?”
這人!江綰氣結,成熟穩(wěn)重?風趣幽默?統統都是假象!狗屁!
“行啊,”江綰優(yōu)雅轉身,“我做了,你甭喝?!?
“我是傷員,你這么對待我極其不人道,知道嗎?”易尚曉抗議。
小李都忍不住笑了,這種無傷大雅的斗嘴場面,他這段時間每天都要欣賞幾回。
“沖美國鬼子喊去,他們人道?!苯U背著身子揮揮手,“回見。”
“你就看我不能走路,趁機欺負我。”
“我還就欺負你了,明目張膽的,怎么了?”
“哎,哎~~”江綰都進到電梯了,還聽到易尚曉心不甘情不愿的叫喊,她撇嘴笑得好不得意。
嘴里哼著歌,提著宰殺好的新鮮鯽魚,江綰樂呵呵地朝易尚曉家走去。小區(qū)門口停了一輛出租,江綰本沒在意,結果副駕駛座上下來一個年輕男人,打開后座門的同時還把手遮擋在車頂的上方。
這誰???這么大譜?江綰這才多瞅了兩眼。
后座上先下來一個蠻時髦大氣的女子,緊接著一個大約五十來歲,衣著優(yōu)雅的婦人也跟著下車。
三人在一起說著什么,江綰目不斜視地從他們身旁經過。
背包里的電話在震,江綰不得不停下腳步,把魚放到地上才能騰出手找手機。
“又怎么了?”江綰心里翻著白眼。
“嘿嘿,我買了,買了幾條?兩條啊,我一條,潼潼一條?!?
聽聞此,旁邊的三人同時朝江綰看過來。
江綰沒發(fā)覺,還在講電話:“哈,你能拿我怎么辦?”
“那當然,不給你點兒顏色看看你就不知道厲害?!?
“當然,欺負你我特有成就感?!?
……
“易尚曉!誰讓你拿我的號玩游戲的?”終于刺激到江綰,她單手叉腰,一手舉著手機,“你要把我的打成負分了就試試看?!?
“小姐,小姐~~”旁邊的年輕女子走過來。
“什么事?”江綰放下電話,扭頭看向她,“是叫我嗎?”
“你認識易尚曉嗎?”
咦?這話聽起來耳熟得很嘛。
“您是?”
年輕女子笑得端莊:“我是他姐姐?!?
那另外一個不就是……江綰徹底石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