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尚曉輕緩地把江綰放到副駕駛座上,幫她系上安全帶后,坐進車里。
江綰此時像是完全沒有知覺般,雙手軟綿綿地垂在身體一側,嘴里還在嘟囔,易尚曉湊近才聽清楚她說的是:“摔的好疼啊,怎么搞的?”
他覺得好笑,剛在屋里那一跌算是把她摔迷糊了。
易尚曉拍拍她的頭:“綰綰,難受么?”
江綰含含糊糊地嗯了一聲。
“渴不渴?要不要喝點兒水?”
江綰似乎有點兒不耐煩,皺著眉,翻了個身,臉偏向車窗那一側。易尚曉怕車啟動后磕著她的頭,趕忙把她扶正。
車很平穩地行駛著,已是深秋,夜晚還是帶著寒意,易尚曉卻覺得燥熱,按下車窗,風吹進來,江綰一個哆嗦,易尚曉又趕緊關上。
所有的冷靜在看到她的一個孱弱的眼神的那刻起就已經崩塌。如果他沒來,亦或是沒有準時到來,她將會怎樣?他不敢想。握住方向盤的雙手逐漸捏緊,眼神也變得犀利慎人。
帶上藍牙,撥通一個號碼。
“是我。我聽林豫說事情都差不多了,謝謝你的幫忙啊……嗨,哪是跟你客氣,丁是丁卯是卯,本來就是你的功勞嘛……沒什么特別的事,就是今天在外面跟幾個朋友喝酒,他們說到至誠的劉春明,就多聊了幾句……是,今天也是有人在我面前說到這人的人品好像不怎么樣,為人太不擇手段,私生活也有些混亂。我就忽然想,公司的領導人是這副德行,那這個公司的公信度能有多高?別人會不會對我們的集采指指點點呢?……是嗎?第一次截標他們倒數?呵呵,那現在也基本見分曉了,他們的實力算是到此為止……哦?有考慮要把他們刷下來?我的意見?這不太好吧,我要說了算不算是吹歪風了?……呵呵,上次技術研討會上程總也做了對比,別的沒什么意見,就是今晚人家的一番酒后感言,實在是讓我上了心,這不,剛出門我就給你打招呼來了……后天公布結果?行,等你們的好消息。那就先這樣了,咱們回頭找個地方好好聊。”
掛斷電話,易尚曉的臉瞬息陰沉下來,神色凝重。江綰動了動,嗒了嗒嘴巴,跟貓似的蜷起身子,座位太小,怎么翻都不舒服,何況還有個安全帶勒在胸前,江綰閉著眼睛,哼哼唧唧,像是被人擾了清夢。
易尚曉嘆口氣,有這么一個讓他無時無刻掛心的人,到底是幸還是不幸?
等到江綰真正清醒已是第二天清晨,一夜無夢,睡得踏實,心底潛意識里像是知道有人在保護著她一樣。
江綰一起身,立刻倒回床上,抱著頭**:“要命啊?!?
“昨天你的小命已經去了半條,閻王爺嫌你太鬧騰,不肯收,又塞回來給我?!币粋€聲音在一旁揶揄。
不用看江綰就知道是誰:“又是你啊。”
易尚曉又好氣又好笑:“怎么著?不樂意看到我?你就用這個態度對待救命恩人?”他遞過來一杯濃茶。
“天,”江綰一看到茶就反胃惡心,“一大清早就讓我喝這玩意兒?”
“這是醒酒的?!?
“那綠豆湯也醒酒呢,你怎么不給我做?”江綰就是見不得他用那種對待小孩子的態度來敷衍自己,故意難為他。
“家里有綠豆?你確定想喝?”
江綰傻愣愣地點點頭。
“好吧,我去煮,你趕緊起床洗漱?!币咨袝远挍]說,轉身出了臥室。
這是什么狀況?
看看表,才剛剛七點,對著浴室的鏡子,江綰不禁倒抽一口冷氣,眼睛整個浮腫,呈青灰色,像極了吸血鬼。身上還穿著昨天的行頭,已經揉的不像樣,江綰趕緊關門脫衣服清洗。熱水澆在身上的霎那,她才像是又重新活過來。
“干嗎呢?你都在里面一個小時了還不出來?”易尚曉敲著臥室的門,擰了擰把手—鎖上了。
“你先吃,不要管我?!遍T下邊塞出來一張紙,易尚曉一看,上書幾個大字。
他真是哭笑不得,“這又是什么把戲?連話都不說了。”
門縫里又出來一張紙:“吃完了不用管,碗我來洗,麻煩把門鎖好就行,謝謝。”
“你到底在干什么?不說話我找人來開鎖了你信不信?”易尚曉不耐煩了,接著敲,“快點兒出來?!?
“干嗎干嗎?做個面膜都不得清凈。”門從里面一把拉開,江綰頂著一臉黑漆漆的東西,氣得直瞪眼,怕是想撲過來掐死他。
易尚曉冷不丁被嚇一大跳:“你,你這是,你這是……”
江綰不搭理他,跑回衛生間洗完臉,又氣鼓鼓地跑出來,“不知道做面膜不能說話?被你這一搞我剛才肯定長細紋了。”舉起手里的小鏡子,仔細地照著。
易尚曉的肩膀不斷地起伏,終于忍不住,哈哈大笑:“早說不得了,遮遮掩掩的還不是被我發現了?”他故作驚訝地湊近江綰,“哎喲,這眼角的是什么?不會真的長了吧?”
“哪里?哪里?”江綰慌忙又舉起鏡子查找。
易尚曉笑得更歡了,伸手點一下她的額頭,“行了,行了,不要找了,就你這張臉出去冒充大學生都有人信,還沒到有危機感的時候?!?
江綰瞪他:“真無聊?!?
回答她的是頭上的一個爆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