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後,我突然明白了一件事,在這個世界裡,沒有人值得我去尋死覓活地折磨自己。任誰都可以不當我是人,但我自己不能。我是一個自由人,自由的嚴希真,絕不是什麼可以任人擺佈的棋子。
我每天積極地吃藥,積極地吃飯,身體很快就恢復過來。碧葉文昕見狀,總算是大大地鬆了口氣。昭然因那日我出言相保,似乎對我也盡心了些,但我心裡清楚,她是東方汐身邊最得力的丫頭,對我遠不如對東方汐忠心,所以對她仍然處處保留,不敢輕信。
王府中的每一個人對我小產(chǎn)之事隻字不提,東方汐隔三差五仍往我真意園來,只是每次在面對他的時候,我的心已經(jīng)不能再象以前那般自在坦然。自我現(xiàn)自己對他有了情意,便愈加束縛自己的心,不願再在他面前露出半點心事。
我身體雖好,卻比以前更加謹言慎行,不再隨意出府。文昕見我身體漸好,慢慢地也跟我談一些朝中之事。我雖然沒什麼興趣再管任何事,但整日無聊,也就隨她去。慢慢又過了一月,已經(jīng)是冬天了,天氣已經(jīng)冷得我只願窩在房裡取暖。這天文昕急衝衝地趕來找我,一見我便急道:“小姐!我聽聞宮中傳來一個驚人的消息!”
我無聊地撥弄著手中的暖爐,心不在焉地說:“又出什麼事了?”
文昕道:“英妃瘋了,綾妃被廢,已經(jīng)貶入冷宮!”
我心中一驚,連忙問道:“怎麼回事?皇后呢?”
文昕沉吟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到底生了何事,只是聽聞英妃無故落胎,刺激過深,精神失常了。沒過多久就查出是綾妃所爲,皇上大怒,已經(jīng)將綾妃貶入冷宮,她所出的一子一女,如今都已經(jīng)交給皇后撫養(yǎng)。皇上似乎還要徹查與此事有關(guān)之人,如今後宮之中人心惶惶,凡與綾妃有過交往之人皆怕被其連累。”
我心中暗驚,難道是阮心瑜已經(jīng)開始動手了?深思半晌,沉聲道:“你去喚碧葉來,隨我進宮。”
文昕道:“小姐,如今是風雨交加之時,這時進宮,恐怕不妥。”
我嘆道:“我一個明南王妃,與後宮有何相干?我只是擔心姐姐。況且自我病了這麼久,也一直沒去看她。如今出了這麼大的事,怎麼能無動於衷?你別說那麼多了,隨我入宮去。”
文昕無奈,只得喚了碧葉來侍侯我更衣進宮。一路進了飛鳳宮,想起上次進宮來就不見了朱絡(luò),心中略有些難過。碧葉也是一路無話,到了宮門,領(lǐng)路的宮女前去通報,我站在宮門口望著宮牆內(nèi)一片蕭瑟之意,不由得心生感慨,景物依舊,可惜已物是人非。
過了半晌,竟見文闌走了出來,見了我恭敬施禮:“文闌見過明南王妃。皇后娘娘在寒梅園裡陪皇子、公主練字,請王妃隨我來。”
我微微笑了笑,隨她慢慢往後殿走去。繞過三重宮殿,方進了一處雅緻的園子,園子不大,卻種滿了梅花,花未開,卻隱有芳香沁脾。阮心瑜坐在陽光裡,跟前有一男一女兩個孩子在一旁專心致致地畫畫寫字。想必就是皇上的大皇子與二公主了。
大皇子不過七八歲,生得眉目清朗,與皇上倒有幾分相像。二公主最多也不過四、五歲,粉妝玉琢,十分可愛。兩個孩子雖然年幼,卻是端莊尊貴,一身的皇家氣派。連忙走上前去,盈盈拜倒道:“臣妾明南王妃見過皇后娘娘、大皇子、二公主。”
阮心瑜虛扶一把,淺笑道:“都是自家人,妹妹何必如此多禮?快起來吧。”
大皇子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我,似有幾分好奇。那小公主還小,卻並不拘禮,跑到我跟前來仔細地看我,一張小臉笑嘻嘻地,煞是可愛。脆生生道:“你是王妃嗎?你長得真好看!”
我不禁失笑,這麼小的小女娃,也知道看美女了。當下連忙哄她道:“臣妾哪有公主好看?公主這般玉雪可愛,長大了,定然是個人見人愛的美人兒!”
阮心瑜笑道:“行了,她還小呢,你就跟她講這些。天瑩,乖,母后和王妃有話要說,你跟皇兄到外邊玩去,可好?”說完,吩咐紫蓮將兩個孩子帶了出去,方纔讓人奉了茶上來,與我坐在梅花樹下,慢慢品茗。
我猶豫半天,始終不便相問宮中之事,阮心瑜卻道:“妹妹好久沒來了呢!前些日子,我也聽說妹妹有了身子,卻又沒了,不知是何故?”
我一愣,苦笑道:“有勞姐姐掛心,是妹妹自己不小心,怨不得別人。”
阮心瑜擡起頭來望著我,眼光頗有幾分憂心,竟自嘆了一口氣,道:“你呀!自小就任性貪玩,如今已經(jīng)做了明南王妃,怎麼還這麼不知輕重……真是……叫我說你什麼纔好呢?”
我低了頭,沒有說話,心中卻禁不住傷感。如果阮心瑜知道了阮修之的所作所爲,不知道會有何感想?卻聽她又道:“璃兒,你不要怪姐姐說你,在這個世上,女子沒什麼可以依靠的。如果膝下有了一子半女,可能此生還能有一絲安慰,如若一無所出,將來紅顏漸老,色衰愛弛,就只有淒涼寂寞了。”
我禁不住擡起頭去看她,心中微動。卻是笑道:“姐姐想太多了。妹妹是什麼樣的人,能過什麼樣的日子,心裡清楚得很。倒是姐姐,在這後宮之中,要早想好日後之路。”
阮心瑜淡笑了一下,輕聲道:“日後之路?難道本宮還有得選麼?”她站起身來,慢慢地走到梅花樹下,望著那已經(jīng)開始結(jié)苞的梅花,淡淡道:“進了後宮的女子,只有兩個下場,要麼高高在上,要麼死無葬身在地,無一例外。”
我想了想道:“姐姐,妹妹最近聽說宮中出了事,有些擔心……”
阮心瑜平靜地看向我,輕笑道:“原來妹妹是爲了這個才進宮,本宮還以爲……妹妹不用擔心,就算是後宮翻了天,姐姐我,也不會有事。”
我呆了半晌,不知她意,只是試探道:“英妃受害,果真是綾妃所爲嗎?”
阮心瑜面色無波,平靜道:“這個,皇上已經(jīng)定論,不是你我所能左右。”
我低下了頭,嘆道:“後宮……真無寧日啊!姐姐……要小心纔是。”
阮心瑜忽笑道:“妹妹在擔心什麼?別說本宮沒什麼心思去害人,就算本宮有心,也決不會用這等低劣的手段!”
我猛然擡頭,連聲道:“姐姐誤會了,我不是那個意思。”
阮心瑜望向遠處,淡淡道:“本宮明白。你是擔心本宮。我們身爲女子,生來就被註定會被男子所左右。命運如何,由不得自己全然掌握。只不過,什麼都可以交出去,唯獨一顆心,要爲自己保留。否則,傷得最深的,永遠只是自己。”
我渾身一震,不由自主向她看去。阮心瑜站在梅花樹下,身影娉婷,面色沉靜,貴不可言。她是那般從容自在,彷彿世間的一切都不能影響她,也不能左右她的心。我忽然覺得自己居然還算是一個二十一世紀的現(xiàn)代人,竟然連一個古代女子也不如!
當下站起來,走到她身邊,淺笑道:“姐姐今日一番金玉良言,讓妹妹茅塞頓開。姐姐這般豁達開朗,胸襟寬廣,真令妹妹自愧不如。”
阮心瑜笑道:“你這會兒嘴巴怎麼就跟抹了蜜一樣,這樣的甜?”
我低頭笑道:“妹妹是真心之言。不過妹妹也有一句話,想跟姐姐講。不錯,我們的確身爲女子,有許多禁忌之事,身不由己。但是,我們也一樣是人,既然是人,就和所有的男子一樣,有七情六慾,有怨恨奢望。我們不是不能選擇,我們也可以選。我,阮心璃,從現(xiàn)開始,這一輩子,只想選擇爲自己活著。如果……身邊的人不信你,不愛你,不選擇你,那麼……我也可以一樣不信他,不愛他,不選擇他。我絕不會因爲某些世俗之念,就囚禁自己的一生。我的心是自由的,也許現(xiàn)在我是沒有辦法選擇什麼,但總有一天,我的整個人,都是屬於自由的。”
阮心瑜定定地看著我,我堅定地笑著,來到這個時空,彷彿總是被人牽著走,從今天開始,我再不是那個我,我只是我,原來的我。
她終於緩緩地笑了,上前握住我的手,道:“好妹妹,記住你今天說的話,因爲你……馬上就會明白,你要經(jīng)歷的是一場更難打的仗!”
第60章 我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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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心無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