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王聖人釣魚
麻骨裡尚未有什麼反應,一旁的阿爾博羅特則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他真的是忍不住了。
說實話阿爾博羅特真的沒有想到明軍來使竟然會是這樣一副姿態(tài)。
當然阿爾博羅特大笑的同時,目光卻是隱隱的向著麻骨裡看了過去。
陳山的來意很清楚,自然是想要勸降麻骨裡,對於這點阿爾博羅特自然是非常的在意。
他被達延汗派來,說到底就是爲了監(jiān)視麻骨裡,就算是阿爾博羅特知道麻骨裡便是想要投降也不可能帶走對自己父汗忠心耿耿的金帳汗軍。
但是這並不是關鍵,最重要的是他一定要盯好了麻骨裡,如果說麻骨裡真的投降了大明的話,哪怕是帶不走一兵一卒,到時候在自己父汗那裡,恐怕自己也會被父汗視作無能吧。
麻骨裡何等人物,哪怕是在達延汗這樣的梟雄手下都能夠保全自身,又如何察覺不到阿爾博羅特的目光。
麻骨裡還真的沒有想過要投降大明,哪怕是達延汗殺了他的父親,可是這本就是草原上司空見慣的事情。
麻骨裡心中或許對達延汗有一定的恨意,可要讓他因此背叛韃靼而投降大明,還真的有些不現(xiàn)實。
所以說這會兒麻骨裡神色冷漠的看著陳山,眼中流露出遮掩不住的殺機。
陳山知曉了麻骨裡的身世之後,自認爲能夠勸降麻骨裡,所以說方纔見到麻骨裡,陳山纔會表現(xiàn)的那麼的自信。
只是當陳山看到了麻骨裡的神色以及麻骨裡眼中毫不掩飾的殺機的時候,陳山莫名的打了一個寒顫,心中陡然生出幾分不妙的感覺來。
被麻骨裡那森然的目光給盯著,陳山下意識的嚥了口水,後退了幾步,可是在陳山身後,幾名麻骨裡的親衛(wèi)卻是攔住了陳山的退路。
就在陳山心中生出慌亂以及恐懼的時候,馬咕嚕忽然開口道:“給我將其拿下。”
頓時陳山身後,幾名韃靼人一把將陳山給按住,陳山見狀不由神色大變高呼道:“兩軍交戰(zhàn)不斬來使,不斬來使,我爲明軍使者,麻骨裡,你這蠻夷之輩,你如何敢這般對待本使者。”
眼看麻骨裡下令將陳山給拿下,一旁的阿爾博羅特暗暗的點了點頭,顯然是對於麻骨裡的選擇很是滿意。
麻骨裡則是頗爲不屑的看了陳山一眼道:“我且問你,明軍有何算計?”
難得有大明官員前來,麻骨裡自然是想要從陳山口中獲知一些關於明軍大軍調(diào)度的情報。
好歹陳山也是明軍來使,在麻骨裡看來,陳山在明軍當中應該身份不差纔是,否則的話又怎麼可能會被派來勸降自己。
正因爲如此,麻骨裡才認爲能夠從陳山口中獲知關於明軍的情報。
陳山聞言不由一愣,下意識的道:“伱想本官泄露軍機,簡直是妄想……”
不等陳山將話說完,就見麻骨裡陡然之間拔出彎刀,彎刀衝著陳山毫不猶豫的劈落下來。
陳山只感覺眼前刀光一閃,下一刻只覺得胸前傳來絲絲的涼意,隨即低頭一看,陳山就見自己身前的衣衫竟然被整齊無比的劃開,胸膛露在外面,最關鍵的是自己胸膛之上有一道醒目無比的血痕。
絲絲痛意傳來,陳山看著胸前那一道血痕,整個人方纔泛起無盡的後怕,渾身都顫抖起來。
而麻骨裡則是收刀歸鞘,冷冷的盯著面色蒼白渾身顫抖的陳山道:“老實交代,否則的話,下一次就是剖開你胸膛,將你一分爲二……”
“嗚嗚嗚,我是大明使者,你不能這樣對待我……”
麻骨裡只是冷冷的看著陳山道:“給你三息時間考慮,是否願意交代明軍的軍情,若是不願,我便親自送你上路。”
說話之間,麻骨裡一隻手落在了刀柄之上,渾身殺機流露,而陳山則是打了個哆嗦,下意識的擡頭向著麻骨裡看了過去,登時對上了麻骨裡那一雙殘忍而又冰冷的雙眸。
只看到麻骨裡那一雙暴虐的雙眸,陳山心神一下子便崩潰了,身子一軟,雙腿哆嗦,一股熱流順著大腿流淌而出。
“我交代,我全都交代,不要殺我,不要殺我啊……”
架著陳山的兩名韃靼士卒只感覺一股腥臊的氣味傳來,再看陳山腳下的水漬,登時面露嫌棄之色向著麻骨裡還有阿爾博羅特道:“殿下,這人竟然嚇尿了!”
阿爾博羅特只是在一愣之後便反應了過來,看向陳山的眼中滿是不屑以及嫌棄,甚至下意識的揮手在面前扇了扇道:“真是想不到這人竟然這般不堪,想來那明軍主將王陽明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人物,竟然派了這麼一個膽小如鼠的人爲使者,真是可笑啊。”
聽了阿爾博羅特的話,被嚇破了膽的陳山登時一張臉漲的通紅,雙腿下意識的夾緊,努力的縮著脖子,耷拉著腦袋,看到腳下的那一灘尿漬,陳山恨不得地上立刻裂開一道縫好讓自己鑽進去,不至於這般的丟人現(xiàn)眼。
而這會兒麻骨裡的聲音在陳山耳邊響起道:“明軍之中,大多數(shù)的文官都是貪生怕死,膽小如鼠之輩,只要稍加恐嚇便可將其嚇破了膽。”
說話之間,麻骨裡目光落在陳山身上,話音一轉(zhuǎn),森寒之中帶著凜冽的殺機道:“陳大人,還請將王陽明的一切部署告知於我。”
陳山聞言忙道:“我說,我全都說!”
於是陳山滔滔不絕的將王陽明率領萬餘大軍做先鋒緊追而來的事情一一道來,同時還將李桓率領大軍進入草原攪動其後方之事也說了出來。
可是麻骨裡聽了陳山那堪稱詳盡無比的情報的時候,眉頭微皺的同時也是死死的盯著陳山道:“你說的這些我早已知曉,難道王陽明就沒有其他的安排嗎?”
無論是李桓進入草原肆虐還是王陽明集結精銳緊追於後,這些麻骨裡早已經(jīng)知曉,他本來是寄希望陳山能夠告知他一些明軍的其他情報的。
陳山聞言呆了呆,下意識的搖頭道:“其他的安排?我不知道啊!”
雖然說陳山一直做爲王陽明的參議,也能夠接觸到明軍的許多機密,可是陳山這會兒忽然發(fā)現(xiàn),他所知曉的一些事情全都是明軍上下衆(zhòng)所周知的軍情,關於其他,他像是被王陽明一些人給故意隱瞞了。
先前在王陽明身邊倒還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對,可是這會兒面對麻骨裡的質(zhì)問,陳山方纔驚愕的發(fā)現(xiàn),自己對於王陽明的許多部署根本就不清楚。
就像當初李桓奉命威脅韃靼側(cè)翼,衆(zhòng)人也只當李桓率領騎兵協(xié)助大軍主力給韃靼人施壓。
可是誰又能夠想到李桓竟然暗中得了王陽明的吩咐,中途殺進了大草原啊。
這等事情王陽明愣是瞞著他們所有人,如果說不知王陽明主動道出的話,恐怕他們這些人直到這會兒都未必清楚李桓殺進草原的消息。
“大都督他竟然這麼的謹慎小心,現(xiàn)在想一想,我對大軍的具體部署竟然所知寥寥!”
此時陳山臉上滿是慘然之色。
一旁的麻骨裡、阿爾博羅特等人也聽到了陳山的嘀咕,只看陳山的反應,麻骨裡就知道想要從陳山口中獲知關於明軍的具體軍情只怕是沒有什麼希望了。
就是阿爾博羅特也是一臉的愕然與感慨道:“真是沒有想到,這明軍主帥竟然連自己人都防著。”
說著阿爾博羅特更是看廢物一般看著失魂落魄的陳山道:“這人也真是個廢物,好歹也是明軍高層官員,竟然被人玩弄於股掌之中。”
麻骨裡也是一臉驚歎的道:“好一個王陽明,難怪他敢派這陳山前來卻不怕我們將陳山扣下從其口中獲知關於明軍的具體軍情,感情這陳山所知道的消息,都是無關緊要,只要我們派出哨探打探一番便能夠獲得的消息。”
阿爾博羅特聽了麻骨裡的感嘆也是忍不住連連點頭道:“咱們都小瞧了這王陽明啊,單憑他這手段,父汗被其算計,也是怪不得別人。”
麻骨裡微微頷首,擺了擺手道:“都說兩軍交戰(zhàn),不斬來使,來人,給我將這人割去了鼻子,驅(qū)逐出營。”
聽著麻骨裡前面的話,本來以爲自己死定了的陳山心中陡然泛起幾分希望,可是下一刻聽到麻骨裡要割了自己的鼻子,陳山不禁面色大變,一邊劇烈的掙扎一邊高呼道:“你們不能這樣,你們不能這樣……”
且不說他將明軍的軍情告知韃靼人的事情會不會被人知曉,單單是被韃靼人割去了鼻子,那麼他以後的名聲,官途就全完了。
一直架著陳山的韃靼人士卒聞言立刻取出彎刀,鋒利的彎刀向著陳山的鼻子接近。
陳山幾乎能夠感受到那彎刀的冰涼之感,忍不住大聲高呼道:“饒了我,我若是能夠回去,定然會竭盡所能幫你們打探消息,我會幫你們打探王陽明的安排……”
就在這個時候,麻骨裡擡手止住了正要割去陳山鼻子的士卒,目光落在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的陳山身上。
“陳大人,你可願簽字畫押,將你方纔的話盡數(shù)寫下來?”
陳山自然知道一旦他簽字畫押,那麼就算是落下了把柄在韃靼人手中,一旦曝光的話,到時候他必然會爲天下人所唾棄。
可是陳山依然是衝著麻骨裡連連點頭道:“我願意,我願意!”
阿爾博羅特見狀哈哈大笑,一揮手便道:“來人,讓他簽字畫押。”
一旁的親衛(wèi)聞言一愣,下意識的向著阿爾博羅特幾人道:“殿下,一時之間哪裡去尋筆墨紙硯啊。”
阿爾博羅特不由一愣,反應過來之後忍不住道:“我倒是忘了,這裡不是父汗帳中,並無什麼筆墨紙硯。”
不過麻骨裡這會兒輕笑一聲道:“這有何難!”
說話之間,麻骨裡手中彎刀向著陳山劃過,陳山大驚,下意識的發(fā)出慘叫,不過他只看到貼身的白色衣衫飄落,隨即麻骨裡指著陳山道:“陳大人,血書你總會寫吧。”
看了看落在地上的白色衣衫,再看看麻骨裡等人,陳山噗通一聲趴在地上道:“我寫,我這就寫。”
看著陳山咬破指尖寫下血書,阿爾博羅特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踉踉蹌蹌狼狽不堪的陳山被韃靼人丟給其僕從的時候,跟隨陳山而來的兩名僕從就見到陳山那一副狼狽的模樣。
“大人!”
陳山紅著眼睛衝著兩名僕從吼道:“快走,快帶本官走。”
目送陳山離去,阿爾博羅特不禁向著麻骨裡道:“那陳山說了,王陽明集結了明軍幾乎所有的火器,火器的威力如何,麻骨裡你應該清楚,金帳汗軍雖勇,也是血肉之軀,只怕不是明軍火器大軍的對手啊。”
雖然說像先前派出的哨探已經(jīng)探查到明軍攜帶了大量的火器,麻骨裡等人心中自然是有了警覺以及防備。
可是聽了陳山的陳述,麻骨裡他們方纔知曉明軍所攜帶的火器遠遠超乎他們想想的多。
所以說就算是阿爾博羅特這會兒也充滿了擔憂的看向麻骨裡。
麻骨裡卻是顯得無比的冷靜,眼中閃過一抹狠辣之色盯著阿爾博羅特道:“阿爾博羅特你說的不錯,若是不知曉明軍火器有多少的話,待得王陽明率領大軍列陣以待,我等必然不是明軍火器對手。”
阿爾博羅特憂心忡忡的道:“是啊,單單是火銃也就罷了,可是王陽明竟然攜帶了數(shù)百們火炮,咱們根本就不是對手啊。”
麻骨裡緩緩道:“火炮的確是明軍手中的無上利器,可是卻也有一個缺點,那就是火炮想要發(fā)射,必須需要一定的準備時間,若是沒有足夠的時間做準備的話,那些火炮不過是一堆的鐵疙瘩罷了。”
阿爾博羅特一愣,下意識的向著麻骨裡看了過去,而此時麻骨裡眼中滿是興奮以及躍躍欲試之色道:“你說若是我們趁著明軍不備,以一往無前之勢發(fā)起衝鋒,根本不給明軍佈置火炮陣地的機會,明軍那麼多的火炮是不是就成了擺設?”
阿爾博羅特眼睛一亮,忍不住擊掌讚歎道:“對啊,王陽明想要利用火器來對付我們,那麼咱們便將計就計,不給其準備的機會。”
大地震動,原本列陣的韃靼金帳汗軍陡然之間如同開閘的洪流一般以極快的速度向著明軍方向呼嘯而去。
雙方之間距離並不遠,以騎兵的速度之快,就算是明軍哨探能夠偵查到韃靼人大軍異動,只怕明軍也來不及佈置火炮陣地了。
而明軍大軍之中,王陽明目送陳山帶著僕從奔著韃靼人方向而去,齊鎮(zhèn)下意識的向著王陽明道:“大都督,陳參議他真的能夠說降那麻骨裡嗎?”
王陽明緩緩搖了搖頭。
齊鎮(zhèn)見狀不禁疑惑道:“那大都督爲何還答應陳參議,讓其前去見麻骨裡?”
王陽明嘴角露出一絲笑意,沒有解釋,反而是看了齊鎮(zhèn)等人一眼道:“能不能大敗麻骨裡,就看陳山此行如何了。”
衆(zhòng)人聞言頓時臉上露出不解的神色,可是王陽明根本就沒有解釋的意思。
就在齊鎮(zhèn)等人還想詢問的時候,王陽明神色一正道:“傳我?guī)浟睿筌娏⒖叹偷匕矤I紮寨,所有火炮立刻佈置陣地,所有火器統(tǒng)統(tǒng)火藥上膛,隨時等待韃靼大軍前來。”
大軍距離麻骨裡所部尚且還有近十里,正常來說他們應該急行軍追趕韃靼人才是,先前他們便是一直在急行軍,生怕被韃靼人給逃了。
可是這會兒王陽明卻是一反常態(tài)的下令安營紮寨,甚至還下令火炮列陣,火藥上膛,這擺明了就是準備一戰(zhàn)了。
但是韃靼人不是都忙著撤回草原嗎,他們在這裡安營紮寨,列陣以待,那麼敵人又從何而來呢?
距離他們最近的就是麻骨裡所部了,但是麻骨裡率領大軍斷後,除非是他們主動追上去,否則的話,麻骨裡又怎麼會率領斷後大軍主動來尋他們麻煩呢。
正因爲如此,一衆(zhòng)將領皆對王陽明的命令很是不解。
可是就算是再怎麼的不解,但是在王陽明軍令下達之後,所有人還是毫不猶豫的去執(zhí)行王陽明的軍令。
正所謂軍令如山,再加上王陽明先前一戰(zhàn)滅了烏魯斯博羅特所部人馬,衆(zhòng)人對於王陽明可謂是無比信服。
此番雖不解,但是對於王陽明的命令卻是不打折扣的去執(zhí)行。
小半天過去,經(jīng)過大軍一番努力,數(shù)百門大小火炮終於各自佈置好了位置,並且按照王陽明的吩咐,火藥上膛,隨時可以準備發(fā)射。
王陽明巡視整個陣地,看著一門門火炮已經(jīng)佈置好,一顆心纔算是放了下來。
火炮最是麻煩,單單是安置火炮,填裝火藥等準備工作都要花費不短的時間,若是行軍途中遭遇襲擊,火炮所能起到的作用真的是微乎其微。
如今王陽明立於火炮陣地之前,揹著雙手看著遠處,眼眸之中隱隱帶著幾分期待之色,心中默默低語:“陳山,希望你不要讓本官失望纔好!”
【月底了,有月票木有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