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機營的實彈演練,前三天是對諸國使節(jié)、文武百官、勛貴宗親開放。
后面兩日開始對天下百姓開放,如此精彩的演練,自然吸引了大量百姓前去參觀。
光是京城百姓就近百萬,再加上天津港、瑯琺等周邊城市的百姓,人數(shù)更是恐怖。
京營光是門票收入,就讓仇鉞等人動了多展示幾日的想法,接著便付之行動,給正德皇帝上書說明了情況。
正德皇帝一看,又有錢賺又能展示京營實力,當即便下令將實彈演練延長了五日,然后遠道而來的百姓們都能瞧一瞧。
在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氛圍之中,蒙古使團默默的收拾好了行李,啟程返回了土默川。
跟他們同路的還有禮部右侍郎·劉瑞、鴻臚寺左少卿·曹毓等人為首的大明使團。
劉瑞是弘治九年進士,選庶吉士,授翰林院檢討。
正德二年因反對劉瑾弄權(quán)而辭官,正德五年因丁憂守制錯過了重新起用的機會。
直到正德十年,歐藏華升為禮部左侍郎,他才起用為禮部右侍郎。
這一次以劉端為主使、曹毓為副使的大明使團,前往蒙古只有一個任務(wù),那就是與達延汗簽訂已經(jīng)談好的條約。
歐藏華作為禮部尚書,親自送他們出了京城,他看著無精打采的蒙古使團成員,知道這些人已經(jīng)被神機營的火力震撼住了,在尚未尋得破解之策前,他們只有兩條路走:
要么潛伏起來,等待大明虛弱。
要么背井離鄉(xiāng),踏上危機四伏的遷徙之路。
除此以外,別無他法。
不過這些跟歐藏華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
他只需要達延汗早日簽下協(xié)議,然后出兵協(xié)助王陽明,一鍋端了吐魯番和烏斯藏。
送走使團后,歐藏華便徹底安靜了下來,禮部的事情幾乎全部推給了毛紀。
這位可是在將來當過道長內(nèi)閣首輔的強人,這點工作量根本難不住他。
只是海翁先生自己有些不滿,他
他看在鴻臚寺提供的超額經(jīng)費的面子上,果斷撐起了禮部。
就算吏部尚書彭澤和兵部尚書陸完多次提出希望他能去吏部或者兵部,都被海翁先生嚴詞拒絕。
整的彭澤和陸完都有些不自信了,什么時候禮部這般清高了?
歐藏華把禮部的事務(wù)一甩,可謂一身輕松。
詹事府屁事沒有,鴻臚寺自有一套領(lǐng)導班子運作,一切井然有序,無需他過多操心。。
如此一來,他得以騰出更多時間前往國子監(jiān)。
表面上,他是為了與祭酒魯鐸深入研討儒學精髓。
但實際上,卻時不時給國子監(jiān)的學子們上上課,從中發(fā)現(xiàn)了不少好苗子。
歐藏華準備過些時日,在國子監(jiān)舉辦一場考試,直接出一千道題,包括天文、地理、歷史、歷法、大明律等各個方面的知識。
而他真正意圖,也會藏在這一千道題里面.
日月輪轉(zhuǎn),時光如梭。
十月份的土默川秋意正濃,草原的綠意漸變?yōu)榻瘘S,天高云淡,層林盡染,好一派秋日風景。
達延汗窩在被子里,臉色暗沉的翻閱著阿勒楚博羅特帶回來的協(xié)議。 等他看完,阿勒楚博羅特才緩緩說起他們在京城的所見所聞。
當聽到神機營火炮的精度和射擊距離時,達延汗臉色更加難看了。
“阿勒楚博羅特,我的兒子。”達延汗看著自己的兒子,聲線平和的問道:“你確定那火炮的發(fā)射沒有貓膩嗎?”
“是的,父汗。”
阿勒楚博羅特點了點頭,認真的說道:“我觀察了三天,他們的精度能夠控制在三丈之內(nèi)。”
達延汗緩緩呼出一口氣,低頭繼續(xù)看著那份協(xié)議。
事實上蒙古貴族并不貧窮,可以說絕大多數(shù)的財富都是掌握在少數(shù)人手里。
土木堡一戰(zhàn),大明軍隊雖然守住了京城,卻也被打掉膽氣,面對韃虜時氣勢便弱了幾分。
自此以后,幾乎每一年都能找到蒙古南下打草谷的記錄。
甚至正德朝還算好的,嘉靖朝創(chuàng)造出了庚戌之恥,韃靼三萬人一路殺到大明京師,十幾萬明軍只能躲在墻內(nèi),眼睜睜看著對方肆意搶掠。
所以一千萬兩白銀,看起來很多,達延汗還真拿得出來。
只是他不甘心啊!
歷經(jīng)千辛萬苦,好不容易一統(tǒng)蒙古,正欲重振黃金家族的昔日輝煌,卻被那朱家的小子以雷霆手段擊敗,落得如此凄慘境地。
更要命的是,還得被迫簽署這份令人屈辱的協(xié)議,向大明賠付巨額款項,這等奇恥大辱,實在叫他難以咽下!
“咳咳咳噗!”
達延汗猛然咳嗽起來,在阿勒楚博羅特震驚的目光中,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父汗!”阿勒楚博羅特回過神來,立即沖著大帳外吼道:“大夫,速速叫大夫來!”
隨著達延汗昏迷,土默川的氣氛更加壓抑了。
劉瑞和曹毓卻怡然自得的騎著馬,欣賞著草原落日的美景,全然不在意自己正身處蒙古人的王城之中。
“劉大人,此刻下官總算明白漢使為何那般囂張了。”
曹毓看著日落,悠悠說道:“我死,大明鐵騎將踏破此處,血染夕陽,想想便覺得美妙無比啊!”
劉瑞面帶淡然之色,緩緩說道:“觀曹少卿之舉,似乎更偏愛那破壞之中所蘊含的獨特韻味啊!”
“哈哈.大概是因為我知道自己死得其所吧!”曹毓爽朗的笑了笑,目光中滿是躍躍欲試。
劉瑞見此,只得開口提醒道:“曹少卿還是收斂點,你我的第一要務(wù),是簽訂協(xié)議。”
說到這個,曹毓有些遲疑的說道:“劉大人,下官有一事不明,還請大人賜教。”
“曹少卿但說無妨。”
“下官以為,所謂的協(xié)議不過是幾張紙而已,就算簽了,也有撕毀的時候,為何朝廷還這般執(zhí)著呢?”
劉瑞聞此言語,心中不由涌起一股難以名狀的感慨,暗思這鴻臚寺的氛圍怎與往昔大相徑庭?
他略作沉思后,才不急不緩的說道:“我以為,協(xié)議雖然可以輕易撕毀,但此等舉動,實乃強者之專屬特權(quán)。弱者,則無力為之。”
“弱者若行此舉,無異于為強者提供了更多肆意壓榨的契機罷了。”
曹毓聽后,不禁認真思索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