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沒有理會底下的衆人，一直在翻看張保和陳福、張起麟、夏刈過來時，帶過來的資料，奉茶宮女來來回回好幾趟。

賈赦依照奉茶宮女進出的次數推算時間，估摸跪了有半個時辰，這才發覺胤禛翻看資料的速度慢了下來，心知該是差不多了。

整個過程中，胤禛的情緒一直都非常的隱忍，往常還會有的砸茶盞、掀桌、暴喝，這會兒全都沒有，有的只是冊子被用力翻動時的紙張聲和短促的喘息聲，以及越發駭人可怖的氣壓。

胤禛這般狀態極其罕見，哪怕是再其身邊貼身服侍了數十載的張保，這回都有些哆嗦了，其餘衆人亦是顫抖不已，自覺肩頭似有千斤重，壓得人擡不起頭來，更不敢說話，有任何動作，甚至呼吸都不敢用力。

要不是擔心這會兒倒下會激怒胤禛，徹底斷了生路，沒了下場，堂中恐怕已經倒下一片。

“啪”

胤禛合上冊子，閉上眼睛默默盤算梳理著冊子上的記載，再對比著錢蘊爆出來的猛料，深吸一口氣兒道：“陳福、張起麟、張保重打三十板，蘇培盛，限你三日內將所有後妃均查探一遍。”

張起麟等人帶過來的冊子裡記載的都是極其表面的東西，例如誰誰誰絆了口角；誰誰誰呆一塊兒說了什麼；誰誰誰懷孕流產了等等，如錢蘊爆出來的，暗藏深底的東西，自是沒有的。

頓了頓，胤禛又道：“包括皇后在內。”

賈赦堅定道：“喳。”

陳福和張起麟、張保跪趴在地，高聲道：“謝皇上。”

小命兒雖然暫時保住了，但就以錢蘊爆出來的陰私，恐怕也是活不到傷養好的那日了。

其他尚還好說，胤禛看在四五十年的情份上，還能饒稱呼和張起麟一命。只，沈眉莊和溫實初在宮裡私通，陳福和張起麟卻一無所知，胤禛就絕饒不了他們。

賈赦和副手夏刈退下去後，顧不得找夏刈的茬兒，趕緊將比較簡單好應對的甘露寺一衆尼姑交給他。

擔心這夥兒腦子不靈光，沒把差事做好，賈赦又把甘露寺周邊村落的村民給夏刈點了出來，“這回你要再做不好，你這條命兒怕是留不住了。”

這些年京裡的線報和後宮的線報都是夏刈在負責，同胤禛三日一報，是以，後宮出了事，夏刈要是沒有作爲，胤禛是絕不會饒了夏刈的。

夏刈羞愧的連連點頭，保證道：“統領放心，這會兒我絕不會出岔子的。”

賈赦拍了拍夏刈的肩膀，“去吧，認真仔細些。”

夏刈應了一聲，匆匆出去做事兒。

賈赦也沒閒著，除了派人去盤問埋在宮裡的樁子，衆位妃嬪宮裡的一等宮女、近侍太監、掌事嬤嬤、掌事太監全部帶走審問，御膳房、太醫院、御藥局、尚衣房等要緊部門的管事兒也都輪流帶走審問。

一時間，紫禁城的氛圍極其肅殺靜默，上到宮妃，下到宮侍，皆都人心惶惶。

賈赦馳騁過沙場，這些年東奔西跑的給胤禛做事兒，手腕自是強硬鐵血，再加上爲著更好做事兒，特意看了許多心理書，沒過兩天，賈赦便將事情給徹底捋順理清了。 令賈赦意外的是，事發當日，胤禛不知道是怎麼想的，同皇后聊了好一會兒後，又在宜修的景陽宮宮前踟躕徘徊了一會兒，最後改道去了錢蘊的鐘粹宮後殿圍房，倆人談著談著，滾上了牀。

在這種特殊時刻，胤禛的行爲無不側目。

對此，賈赦只能說那個任務者的手段果真高桿，恐怕這會兒肚子裡已經揣上一個小阿哥，哦不，龍鳳胎了吧。

錢蘊現下這個情況，只是一個小阿哥的份量是不夠的，還得是龍鳳呈祥的龍鳳胎能叫她更快逆風翻盤。

不過這都不關家事兒的事兒，聽過之後就撂在腦後了，躲混沌領域裡抓緊時間挑揀著證據供詞，把對張起麟和陳福、張保、夏刈不利的地方掩飾掩飾，接著趕在三日期限的最後一天下午，連同夏刈交上來的證據一同呈給了胤禛。

很快，甄嬛所出的阿哥公主染時疫去了，甄嬛傷心欲絕下沒兩天就病逝了；甄遠道收藏錢明世的詩集被流放寧古塔，因身體嬌弱，一家幾口均死在前往寧古塔的路上。

果郡王被胤禛派去漠南，戰死沙場；其生母舒太妃聞得噩耗，心悸而薨。

沈眉莊聞得好友沒了，哀哀欲絕之下早產，帶著孩子一起走了；其父沈自山爲政不廉，被胤禛罷官，鬱鬱而終，其兄弟爲守孝辭官歸鄉，給沈自山結廬守孝，染風寒而逝，其子侄資質愚鈍，文武皆不得，從此嫡脈落魄，需看支脈臉色生活。

溫實初因沒有照看好后妃和皇嗣，被賜死；其家人嫉妒悲痛之下紛紛染病，沒過一年便接連逝世。

除了給胤禛戴綠帽的四人組，其他后妃也沒好到哪兒去，皆都因爲手裡不乾淨被胤禛清算，或降位、或褫奪封號、或禁足、或貶爲庶人，幽禁冷宮、或賜死……

京城一時間蕭索許久。

好在，胤禛這會兒五十多歲了，心智成熟，心性堅定，出了氣兒，做出懲罰後很快便能恢復，並不會突然變得偏執、陰鬱、狂暴，京中很快恢復往昔。

對此，賈赦是有些惋惜的。

原本賈赦還想著趁著這個時機，把內務府採買上的貓膩上報上去，叫胤禛一通給發落了。

可，一想到這些年胤禛整頓吏治和推行改革採用的鐵血手腕，所給文武百官、地主鄉紳帶去不滿，賈赦擔心這時候再對內務府下手，朝堂恐怕會震盪，遂最後還是沒有上交。

反正胤禛活不了幾年的，到時候他可以帶著這份報告，連同歐美其他國家的武力情況，搶地盤情況，一通上報給新帝。

想來年輕力壯，精力十足，開闊進取心旺盛的新帝一定能給他一個滿意的答覆。

如是任務者出手，給胤禛延續了壽命，那就更好了。作爲胤禛的心腹，說不定屆時他還能在這個時代跑跑海外，見證一下第一次工業革命呢。

懷著這樣的期待，賈赦盯著夏刈重新佈置一番宮裡的人手後，確定在夏刈對後宮的嚴防死守下，胤禛的另一頂綠帽子鐵定是帶不上了後，賈赦便又被胤禛支使出京，兢兢業業的爲其賣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