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州東南,青山綠水,風景如畫,萬里錦繡山河。如同一條青龍盤橫在這蒼莽大地之上,山間草木極為茂盛,枝繁葉茂,鳥獸魚蟲之聲,不絕于耳。
凌晨三時半,漆黑的夜空中無數星辰閃耀,星河燦爛,半圓的月牙兒斜掛在東方,肆意將如水的月光潑灑在大地上,青山上升起薄薄的晨霧,在夜色薄霧的籠罩下靜靜的沉睡。
四周的山林里一片漆黑,只見山窩中央一直燃燒著一團永不熄滅的篝火,透過溫暖和煦的火光遠遠可以看清這是一處山窩里的部落。整個部落依山而建,周圍是由諸多巨木圍墻環繞,范圍更是不小,居住著約莫五百多戶人家。遠處的黑暗中,月光朦朧的青山上時而傳來一兩聲鳥獸的嘶鳴。夜里四周很安靜,除了守夜的勇士,整個部落幾乎都在沉睡。
部落里一個不起眼的土屋子里忽然亮起一盞昏黃朦朧的油燈,微弱黯淡的燭光透過薄薄的窗戶,完美的融入晨曦的薄霧中。
“咯吱!”
屋舍的木門被人輕輕推開,發出一聲輕微的細響,接著屋里走出一個少年。
少年人不過十四五歲,生的眉清目秀,滿臉青澀,身高卻已經長到一米七,體格更有著不亞于成年人的健碩魁梧。黝黑的頭發顯得有些雜亂,被其用草繩隨意束在腦后。眉目間明顯帶著少年人的稚嫩,眼神清澈見底,蕩漾著少年特有的天真執著,嘴角微微上揚,掛著淺淺的微笑。
初春的凌晨依然彌留冬日還未完全消褪的寒冷,少年卻混不在意的赤裸著上身向外走去,露出一身讓很多成年人都自愧不如的結實肌肉,雖然,秦觀只是十四歲的少年,身上的肌肉如拳頭般一塊塊鼓起,在清“涼的月光下油亮油亮,隱約可見結實的胸膛上橫七豎八的交錯著一道道猙獰丑陋的傷疤,整個人散發出一股強壯彪悍的氣息。
堅實穩健的脊背挺得筆直,好似一頭直立的熊,寬大的臂膀強狀有力,背后背著一個布袋。下身穿著獸皮縫制的褲子,足底穿著由草編制成的簡陋的草鞋,左手上提著一把古樸老舊的半丈長弓,兩邊指節寬大的大拇指上各戴著一枚老舊光滑的筒形扳指,從指掌的縫隙中依稀可以看出拳頭和手掌上遍布厚厚的老繭。
“嗷唔~”
左腳剛跨出大門,耳邊忽然一道低沉的唔咽聲響起,匆忙間眼角輕輕一瞥,只見右側墻邊的陰影處亮起兩點綠光,借著朦朧的月光,秦觀雙眼瞳孔瞬間一縮,這才看清,兩點綠光之后竟然是一只狹長而尖細的狼頭,黑色的狼頭上滿臉的兇狠嚴肅,兩只靈敏的耳朵豎得筆直,來者超過一米的身高,陰冷狹長的眼睛在黑暗中閃爍著綠光,尖利的獠牙讓人望而生畏,渾身發冷。
秦觀鼻翼輕輕聳動,眉頭忽然一皺,因為他自幼嗅覺驚人,身邊的環境讓其對血液的味道很是熟悉。由于夜色朦朧之下,秦觀無法看清來著,但是,卻能聞到對方身上那股濃烈的血腥味!
黑暗中惡狼的身影不僅體形高大,速度亦是迅捷無比,縱身一躍,下一個眨眼間已經撲到面前!
面對突如其來的惡狼襲擊,讓秦觀心中一驚,臉色絲毫不見驚慌,身體猛地一緊,腰胯擰成一股,整個身體極為敏捷的向右急轉長身而立,同時,左手拳面朝前,五指牢牢握緊弓把,右手迅速伸進后背的布袋里,食指和中指捏著一只長長的弓箭抽出。
只見這只箭長二尺九寸,頭為鐵制,形狀如長槍頭,長三寸,寬四分,桿以楊木制,羽以雕羽制,正是常見的槍頭箭。
帶著筒形扳指的大拇指輕輕勾動弓弦,食指和中指壓住拇指,拳眼將箭矢的末端夾緊來控制箭矢,連弓帶箭從頭頂下沉,左臂持弓緩緩平前推至胸前,左手食指伸出,指尖輕觸箭頭以定位,冰涼的鐵制箭頭傳來熟悉的觸感,一雙劍眉輕擰。
同時,夾緊箭尾的右手用力勾動弓弦,右臂用力向后拉開弓弦直至耳根后,箭桿則緊貼弓弣右側,右腮部輕貼箭桿,炯炯有神的虎目順著筆直的箭桿瞄準前方。一股淡淡的殺氣緩緩從秦觀身上溢出,雖然黑暗之下無法看清來者全貌,但是秦觀的眼神已經順著弓箭牢牢將對方鎖定。只要前方稍有異動,必然弓如霹靂,弦如驚雷,一舉將來者擊潰。
此時此刻,秦觀滿是童稚的臉龐上冰冷的如同一塊雕塑,微微上揚的嘴角也緊緊的抿著,眉頭輕擰,清澈見底的眼睛也縮成一個漆黑的點,似乎將所有的光都吞噬的黑洞,眼神卻流露出與年齡不符的成熟老練,如同一個上了年紀的老獵人,良好的素養和警惕讓人眼前一亮。一股凝而不發的冰冷殺機隱隱鎖定槍頭箭尖的方向,只要稍有異動,屆時必然弓如霹靂,弦如驚雷,一擊必殺!
雖然眼前的這一幕說起來頗為復雜,但是,實際上從秦觀轉身、抽箭、開弓到瞄準,所有過程用的時間加起來居然沒有超過一個眨眼!
僅僅是一個眨眼的時間!
一個眨眼之內完成了這一連串的復雜動作,當真是讓人眼花繚亂!
所謂外行看門道,內行看熱鬧。
也許在外行人看來,秦觀這一套流暢自然的動作看起來稀疏平常,讓人頗為不以為然。
但是實際卻并非如此。
首先,秦觀居然將開弓射箭這一套動作完成的如此快速熟練,光是如此就已經讓人贊嘆了。
就內行人來看,秦觀的弓箭之術嫻熟到如此地步,這絕不是一朝一夕能夠練成,這是只有常年累月在戰場廝殺的弓箭手才有的速度。而秦觀卻能做到,其中必然付出了極大的努力和汗水!
回想過來,秦觀剛剛的每一個動作都行云流水,流暢干凈,給人一種一氣呵成之感。嫻熟老練的動作讓人無法挑出絲毫毛病,甚至讓人無法相信,這些流暢自然、標準迅速的動作竟然出自一個十四歲的半大孩子手里,震撼中甚至有種淡淡的美感。
若光是動作華麗,卻不能用之于實際中,縱然弓箭嫻熟到極點,也不過是紙上談兵,竹籃打水。危機之下最終亦是逃不過閉目等死的下場。
真正讓人驚艷的是,秦觀的冷靜和勇氣!
一個尋常人突然遇到這樣的危險,必定會被嚇得驚慌失措,手忙腳亂!慌亂之下,別說是開弓射箭,恐怕連最基本的防御或逃跑都忘得一干二凈!而秦觀,不僅在遇襲的第一時間就冷靜的面對,并且還能臨危不亂的做出反擊。這份冷靜和勇氣,配上那華麗流暢的弓箭之術,才是秦觀安身立命的根本!
龍虎伏于側而不懼!
秦觀面如雕塑,上身挺直,沉腰射箭,沉穩老練的動作,臨危不亂的氣質讓人莫名的生出一種安全可靠的感覺,看著那光滑發亮的寬厚脊背,仿佛此刻天大的危險,這個少年依然能輕松解決。
眨眼間,右墻邊那道如同惡狼的身影已經撲到眼前,離秦觀只有不足兩臂的距離,秦觀手中的槍頭箭已經蓄勢待發,箭尖穩穩的瞄準漆黑身影的頸脖偏下的部位,秦觀相信,以自己的箭術,這一箭必然能夠將準確的射中對方,從其前胸透過,穿透心臟而至。
一箭之下,必然箭出血出,不留活口。
就在秦觀準備放箭的時刻,借著微弱朦朧的月光,秦觀此時這才看清來者。惡狼兇橫嚴肅的頭部,從頭到尾的背部俱是漆黑的短毛,四肢和肚皮則是黃白相間的軟毛,對方尖銳的犬齒已經撲到秦觀身前,秦觀卻遲遲未放箭。
只見秦觀放下手中弓箭,不緊不慢的彎下腰,右手五指往前一伸輕輕搖了搖,做出安靜的手勢,那漆黑的身影竟然一頓,而后吐著長長的舌頭,如同孩子一樣乖乖的蹲在秦觀身前。
看著蹲在身前的吐出長舌頭的大家伙,長長的毛臉上滿是濃濃的憨厚表情,尾巴在身后悠然自得的搖擺著,哪里能找到一分那與生俱來的兇狠嚴肅的表情。對于這個忽然嚇了自己一跳的家伙,秦觀有些惱羞成怒,故意朝對方瞪了瞪眼睛,剛剛的一瞬間,秦觀以為是惡狼突襲,情急之下差點一箭將其射死!真是從鬼門關下轉了一圈!
來者極具靈性,似乎讀懂了秦觀的眼神,立即耷拉著腦袋趴在地上,委屈的低聲嚶嚶叫個不停,眼睛卻時不時偷眼看著秦觀。
看著對方滿臉委屈卻賊眉鼠眼的模樣,秦觀哭笑不得,搖了搖頭,看著地上這個愛演戲的家伙,嘴角含著微笑,安慰似的拍拍它的頭,輕聲的打了聲招呼道:“大福,早上好啊!”
“汪~~~”
聽到秦觀喊著自己的名字,后者立即歡呼了一聲,一個激靈從地上彈起來,尾巴高興的甩來甩去,伸出長長的舌頭,瞇著眼睛搖頭晃腦,瞬間一副調皮機靈的模樣。
大福是秦觀養的狗,它與別的狗不同,他是一條真正的狼狗,一條由狼和狗雜交而生的狼狗。不僅長得比別的狗高大威猛,身形似狼,性子也與一般狗不同,不同于別的狗溫順,看家護院。平日里并不多喜歡一直待在家里,也不和別的狗在一起無所事事的廝混,顯得很不合群。更多的時候總是獨自一人進山,第二天又像現在這樣渾身是血的跑回來,有別的動物的血,也有大福自己的。
起初,秦家并不多在意,以為只是調皮,沒想到大福養好傷后又是如此。屢次不止之下,秦家試圖用狗鏈將其拴在家里,但是,也許體內流淌的狼的血脈天性,這種圈養的方式只能讓這只孤傲的家伙絕食而亡,心疼之下的秦觀偷偷將其放跑。本以為大福會一去不復返,但是,同樣是因為大福是狼、狗雜交,依然將秦觀一家視為主人,大福雖然時常會進山搏殺的鮮血琳琳,卻依然會回到秦家。久而久之,秦家也就聽之任之。
右手慢慢撫摸大福身上華麗且柔順的皮毛,看著眼前滿臉憊懶、偷奸耍滑的大家伙,一副頗為神駿英犬的模樣。有些感慨,大福是四年前小秦觀和父親進山打獵時在山里偶然撿到的,誰也沒想到,這才四個多年頭,當初撿回來只有兩個巴掌大小、奄奄一息,渾身血淋淋的小狗崽兒,現如今會長得這般高大威猛,據秦觀所知,大福可是個狠角色,不僅在部落中無狗能及,在山里同樣是如此,秦觀就曾親眼所見,大福被山里的狼群所圍,卻將狼群殺退的威風八面的景象。
大福已經完全長大了,甚至當的起狗王之美譽!那自己呢?三年來,自己的進步又有多少?離自己偉大的目標的差距又有多少?是否依然遙不可及?
想著想著,心中莫名的有些悵然若失,不過,秦觀卻并未垂頭喪氣,還有三天!
三天后,就是自己能否實現那個在別人看來愚不可及、白日做夢的目標的時候!
而今天,則是關系三天后能否成功的關鍵!絕對不容有失!
一陣清涼的風自遠處的青山而來,吹起他雜亂的頭發,那風很涼,似隨著遙遠的清涼的月色而來,吹散了心頭的一絲陰霾,卻讓他頭腦更加清醒。振奮心情,秦觀牽著大福走出屋舍,回身輕輕的將門合上,盡量不發出聲音,免得吵醒熟睡的家人。最近這段時間,爹娘總是早出晚歸,每日都是滿臉疲倦的回來。雖然爹娘并未對秦觀說什么,但是,生性聰慧早熟的秦觀卻從蛛絲馬跡中明白他們在忙什么。對此,秦觀并未多說什么,只是每日鍛煉的更為刻苦,以自己的行動默默回報他們。
向前走了約二十來米來到一片空地上,大狼狗亦步亦趨,秦觀停下腳步,放下長弓,撩起褲腿,扎緊腰帶,沉腰墜馬,擺起一個正宗標準的馬步,弓身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