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開,這是我的!”
“胡說,是我的!”
“你才胡說,娘說小鴨子是你的,這只小老虎是我的!”
“我是哥哥,你得聽我的!”
“我是姐姐,我就得玩老虎!”
“噗通噗通……”
水花飛起,濺了洛雯兒一頭一臉。
這種爭搶戲碼,自從兩個孩子開始會說話……不,是自從出生的第二日就開始上演,如是已三年。
先是爭奶娘。
阿羅想要先抱起誰,另一個便會立即大哭大叫。
吃奶更是,總覺得對方捧著的那個更好吃,然后大哭大叫。
換過來后,再大哭大叫。
待大些了,爭吃的,爭玩具,爭誰在她左邊睡,誰在她右邊睡,她又對誰更好些了,給誰的吻比給自己的重一些,時間長一些。
洛雯兒被他們吵得暈頭轉向。
她以前只覺得小孩子很可愛,作為一個家庭,孩子是必不可少的成員。雖然會淘氣,會惹禍,但都是調皮的小天使,可是落在自己身邊的,怎么是兩只小魔獸?
她還記得當初在懷他們的時候是多么的平靜。平常孕婦該有的孕吐、擇食、各種折騰,她一樣沒有,害得她總懷疑肚里的到底是不是孩子。卻不想,曾經的乖巧只是假象,只是在積攢力量,他們是等著出來再折騰她呢。
當然,他們無論爭什么,根本原因只有一個,就是到底誰是老大!
這個問題她也很困擾。
她問過當時的見證人——婉瑩。
婉瑩撇撇嘴:“能生下來就不錯了,還管誰先誰后?”
的確,當時的她,萬分兇險,可是……
又尋了那日的穩婆,可是這個說是男孩先落地,那個說是女娃先出生,搞得她更加糊涂。
“啪……”
女娃率先出手,竟是給了男孩一個耳光。
女娃跟婉瑩練過,此招只以聲勢嚇人,絕不傷人。
可是男孩不依,哇哇哇的哭得山響。
洛雯兒終于放開手,任他們在浴桶里折騰。
沒一會,安靜了。倆人瞧著她,男孩的小臉上還掛著淚珠,然后小聲的喚了聲:“娘……”
她深吸了一口氣。
養娃比生娃艱難啊。
她從前想著自己童年時的辛苦,下決心絕不能委屈了孩子,可是當他們哭著叫著要搶鄰居娃娃手里的蘋果時,她發現自己錯了。
其實各色水果,她但凡能弄來的,都恨不能把他們埋在里面,可是他們偏要別人手里的東西,還不依不饒,這說明了什么?
她開始改變策略,不再嬌縱。
他們一步步的學走路。
剛開始時,跌倒了,她還扶起,安慰幾句,然而接下來,任憑他們躺在地上哭叫,她該做什么還是做什么。他們哭累了,自己爬起來。
她便欣慰的笑,夸獎他們,然而只有自己知道,見他們磕破了小胳膊小腿在地上掙扎時,她有多心疼。
可是溫室,培養不出耐寒的花朵,鳥籠,歷練不出搏擊長空的雄鷹。她的孩子,是需要迎風傲雪,步步生香的,所以,她必須讓他們從小便明白,什么才是為人處世的道理。
“豆豆,你既然是姐姐,怎么可以對弟弟說打就打?”
“毛毛,你既然是哥哥,怎么總跟妹妹搶東西呢?”
倆人低下了小腦瓜。
過一會,抬了頭,誠懇道:“娘,我錯了。”
她依舊嚴厲的看著他們。
她就知道,這句“我錯了”不過是要哄她開心,要不了一會,又要打起來。
不過說來也奇怪,這兩個孩子總是要較其他同齡的孩子懂事,似乎打會說話,就總是在觀察她的神色,揣摩她的心思。
有次,她聽到豆豆對毛毛說:“弟弟,咱們以后別吵了,娘會難過的,娘很不容易……”
毛毛默然片刻,抬頭道:“我是哥哥。”
或許是窮人的孩子早當家?他們每日里只對著她這一個娘,便生出了許多本不應屬于這個年紀的敏感……
她嘆了口氣,幫著他們把身子擦洗干凈,又換上衣服:“出去玩吧。不過記住,一會要是把衣服弄臟了,看我不收拾你們!還有豆豆,你是女孩子,要文雅點,干什么總打弟弟?”
“我是哥哥!”毛毛強調。
洛雯兒頭痛:“既然是哥哥,就不要總跟妹妹吵架。作為一個男孩子,話怎么總那么多?”
“我是姐姐!”豆豆挺挺小胸脯。
她幾欲抓狂:“行了,要記得互敬互讓,相親相愛,出去吧!”
兩個小娃娃便相親相愛了一下,拉著小手出去了
見他們這般懂事,方才的火氣不翼而飛,然而想到他們不一會便又要吵架,再次煩惱起來。
她捋了下頭發,開始刷洗浴桶,心里卻念著,這兩個孩子,要么霸道,要么蠻橫,要么可愛,要么聽話,統一的占有欲強,毛毛還是個話癆,又愛哭,比女孩子還嬌氣……這到底像誰呢?
果真,沒一會,豆豆跑進來了,就跟發現新大陸似的瞪著水葡萄似的眼睛:“娘,娘,弟弟不聽話,又‘飛’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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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的“飛”,就是由三郎將毛毛拋起,接住,再拋起,再接住。
這項活動打毛毛還在襁褓中就開始了,具體哪一天不知道,反正有次,洛雯兒進屋的時候,見三郎正在拋。
她駭得大叫一聲。
三郎一回頭,手下力度沒控制好,毛毛直接飛向房梁,“咚”的撞了個大包。
所以,但凡他拋的時候,她都抓緊胸口,不敢放聲,生怕他會出現個小小的誤差。
現在則更精彩了,一改上下拋,直接將毛毛像甩手榴彈似的丟出去,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竄過去接住,動作瀟灑,身形漂亮。她,要暈倒。
可是她也不能整天看著毛毛,三郎雖然聽她的話,可是關于這件事,她怎么說他都記不住。
三郎似乎是“開竅”了,每每拋毛毛,定是在婉瑩面前,瞧那身姿,瞧那表情……
她兒子成獻“佛”的“花”了。
婉瑩更是女生外向,只顧著欣賞情郎,絲毫不管毛毛嚇得面如土色。
大約就是因為小時候在房梁上撞出個包,毛毛格外膽小,雖然嘴巴占優勢,但經常是被豆豆欺負得死死的。
不過不論怎么恐懼,只要三郎要拋他,他總是咬牙答應的,因為三郎雖然依舊不大會說話,但總能直擊要點:“想打倒豆豆嗎?”
他便懷揣著這個遠大理想,義無反顧,被丟來丟去的時候連聲都不吭一下。
也搞不懂是什么時候,她的一雙兒女被三郎和婉瑩收做了徒弟,現在倆人要是鬧了矛盾,就放毛毛和豆豆打,這倆孩子經常水火不容,與他倆的教唆脫不開關系。
洛雯兒立即放下手中的活,氣勢洶洶的趕到前院。
一身嫣藍綢布小衣褲的毛毛正在做空中飛人,髽鬏已散了一個,伴隨著自創的各種招式就像個毽子似的竄來竄去。
三郎武功高強,手頭有準,她也不用特別擔心毛毛的安危,她就是生氣……什么事不能干,偏要拿孩子練習“揚手接飛猱”?
見她出來,婉瑩干咳一聲。
三郎身形矯健,如閃電般滑至院墻,手一抬,毛毛就穩穩的落在他的掌中,還擺了個金雞獨立的姿勢,若是忽略那半邊的披頭散發,還是很有風采。
她鐵青著臉走過去,豆豆邁動穿粉紅褲子的小短腿跟在后面幸災樂禍的笑。
毛毛像只小猴子,麻溜的從三郎手臂上爬下來,站在她面前,小臉因為驚嚇有些蒼白,眼睛卻閃著興奮的光:“娘,毛毛很快就可以保護娘和妹妹了!”
她一怔,所有的訓斥都堵在喉間。
豆豆則立即亮出小拳頭:“我是姐姐!”
不用說,倆人很快又吵起來。
可是這回,洛雯兒什么也沒有說,只轉了身,緩緩向屋里走去。
“妹妹,娘是不是又生氣了?”
“弟弟,娘是傷心……”
“我是哥哥!什么是‘傷心’?”
“‘傷心’都不懂,還想當哥哥?”
二人對著看了一會,暫時放下仇恨拉起小手,齊齊往屋里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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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雯兒的品香店生意越做越大,不僅在無涯廣為人知,在天朝,各諸侯國,也是頗具盛名。
而自她參加斗香大會之后,這些年,制香已不再是雪陵的專利,所以她的香品才更為廣泛的推向九州大陸。
許多人都說她有錢,卻不知有多少錢,不少人在算計著,然而她身邊有個容色冷峻的保鏢,還跟著個功夫雖不算高,但下手狠辣的姑娘……但凡出手,便叫人不是折胳膊就是斷腿。
人們背地里都管二人叫“雌雄雙煞”,所以輕易不敢打主意。更何況,即便那二人不出手,他們也經常覺得背后有雙眼睛……不,可能是兩雙,三雙……盯著,哪怕是稍稍動一動心思,不是手莫名其妙的脫臼了,就是腳稀奇古怪的崴了,邪得很。
可是如果她真的有錢,為什么從來不穿些綾羅綢緞,打扮得花枝招展?是了,她的相公在外做生意,她不好招蜂引蝶,可也不能太苛刻自己,逢年過節,也得添點顏色對不?
所以,又有人說她太摳門,錢財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何必苦著自己?
洛雯兒聽過別人的旁敲側擊,只是淡淡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