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將宴輕領到前院,來到一處十分精致敞亮的房間。
管事給宴輕介紹,“這一處院子,主子在買下棲云山修建時,就特意留了男主人的院子。”
宴輕腳步一頓,挑眉,“這么說,是給秦桓留的了?”
管事的說出這話后,也差點兒咬掉自己的舌頭,暗罵自己不會說話,連忙補救,“回小侯爺,主子買下棲云山,雖然是在夫人在世時,但是那時種滿海棠后,主子并沒有修建院落,這各處的院落,修建時,是在三年前,也就是主子掌管了江南漕運之后,那時候秦三公子每日都跳著腳不想娶主子,主子也不知將來是否能嫁他,但總會有個男主人,就一起建了,也不是特意為著秦三公子。秦三公子從來沒來過棲云山,他連棲云山是主子的,甚至都不知道。”
宴輕似乎也就隨意問一句,并不如何關心此事,隨口“嗯”了一聲,進了屋。
管事抹了抹腦門子的汗,想著宴小侯爺并不是個軟和的主,還得要仔細再仔細。
宴輕進了里屋后,打量了一眼房間,一應擺設,很是簡潔,不繁瑣累贅,與他端敬候府似乎差不多,有異曲同工之處,恐怕是凌畫提前交待按照他端敬候府的內室準備的。
他滿意地轉了一圈,才想起自己沒有換洗的衣裳,就是騎了馬,空手來的,他看向管事的,“可有適合我穿的干凈的衣裳?”
“有的。”管事的笑呵呵地說,“昨兒主子派人送來了親手給小侯爺做的兩套衣裳,可真好看,就在柜子里。”
他說著,走到柜子前,將柜子打開,給宴輕看,“您看,都在這里呢。”
宴輕來到柜子前,一面大柜子,里面整整齊齊疊著一大摞衣裳,不止外裳,還有襯衣內衣,他愣了一下,“這么多?”
“最上面的這兩套,天云錦和沉香緞,據說是主子這幾日親手給您做的,其余的都是鋪子里選的成衣,雖不是主子親自做的,但也是親自拿著圖冊選的,都是最新的樣式。”管事的一邊說著一邊心里感慨,“主子忙的時候,連自己的衣裳都是琉璃姑娘負責,沒想到如今竟然親自給小侯爺您做衣裳打理穿用。主子說若不是時間上來不及,不會讓您穿繡坊的成衣,大婚后,您的衣裳,都要她親自做呢。”
宴輕默默伸手拿出最上面的一件,評價,“是挺好看的。”
天云錦和沉香緞這兩件衣裳布料在市面上也是少有,十金一寸,經她的巧手,式樣和繡花上,更添色,華麗極了。
但大約他見過了最好的她第一件做出來的十分耗費時間的那件月華彩。反而把這兩件都比了下去。
他想著,他舍不得穿那件衣裳是對的,那件最好看,不能尋常給穿糟蹋了。
管事幫忙從里面拿出襯衣內衣,一同遞給宴輕,“隔壁的凈房,有從山上引建的溫泉池,就是小了些,外面的溫泉園走幾十步路,有一處大的溫泉池,您是先將就洗一下,還是……”
“將就一下。”宴輕想起凌畫餓了,讓他快點兒。
管事的點頭,帶著宴輕去了隔壁,將他安置妥當后,得知他不用伺候,關上門退了出去。
宴輕解了衣躺在溫泉池里,就著氤氳水汽嘟囔,“她倒是會享受。”
引山上的溫泉水在院子里建造溫泉池并不容易,人力財力物力投入極多,也就是凌家才有這個錢,程初家里哪怕有一條街的鋪子,也做不到。
宴輕洗了兩盞茶,換了嶄新的衣裳,走出凈房。
管事一直在外面等著,見他出來,眼睛一亮,脫口夸獎,“小侯爺真好看。”
宴輕有著天生的衣裳架子,也有著天生的鬼斧神工雕刻的如畫眉眼,但他對穿戴一事兒,從來不講究,只求看的順眼,就算是一個麻袋,他看的順眼,估計也會披在身上。
如今經過凌畫的巧手給他親自做的衣裳,裁剪合宜不說,樣式也好看,珍貴的布料配上她的手藝繡工,被宴輕這么一穿在身上,整個人又增添了十分顏色。
管事活了一把年紀,也真是從來沒見過比宴小侯爺更好看的少年。
宴輕揚了一下眉梢,也覺得自己挺好看,于是,很坦然地承接了這句夸獎,“我也覺得。”
管事笑開,想著主子的辛苦沒白費,小侯爺顯然很滿意。
宴輕重新來到凌畫的院子,紫嫣和紫夏見他這么快就來了,一個去廚房傳飯,一個請他進畫堂,給他倒了一盞茶,然后去里屋喊凌畫。
凌畫也沒想到宴輕動作會這么快,她以為多少也要多等一會兒呢,她高興地從床上爬起來,一瘸一拐地下了地,由紫夏扶著,走出里屋,來到畫堂。
宴輕喝了一口茶,抬頭瞧見她的模樣,神色奇異,“你還坐的了椅子嗎?”
“坐得了,我上過藥了,坐下不亂動就是了。”凌畫冒著汗,慢慢地扶著桌子一角,坐在了墊了軟軟的墊子的椅子上,但即便這樣,還是讓她在屁股沾到椅子時,倒抽了一口涼氣。
宴輕看著她都疼,“下次不準騎馬了。”
“換個馬鞍就好了,我從宮里騎汗血寶馬溜溜達達到端敬候府走了一路,也沒有成這樣。就是汗血寶馬到了你府里被換了金馬鞍,才讓我落了這個后果。”凌畫自然不能答應以后都不騎馬,情趣還是要培養的,如果能在不受苦的情況下培養情趣,那更好了。
宴輕自然不知她心里所想,點頭,“等端陽來了,我罰他去重新做馬鞍。”
他也覺得什么破金馬鞍,不要也罷。
凌畫眨眨眼睛,強調,“要軟和一些的。”
“用獸皮做?”宴輕覺得獸皮大概會舒服點兒。
凌畫同意,“應該不錯。”
二人商定了馬鞍的事兒,便開始吃午飯。
宴輕吃了兩口,看著對面的凌畫,“是你說你手下的廚子做的飯菜不好吃的?”
凌畫抬眼看他,一本正經,“是啊,沒有端敬候府的廚子做的飯菜好吃。”
宴輕懷疑,“我怎么覺得挺好吃的。”
凌畫訝異,“難道是因為你時常吃端敬候府的飯菜,吃的有些久了,才不覺得更好吃?而我這里的廚子,你第一次吃,畢竟一個人一個廚藝,有些不一樣,你吃的才覺得好?大約是新鮮感的緣故。”
宴輕想了想,覺得這個理由也說得過去,“你說的也對。”
吃過午飯,宴輕一邊坐著喝茶,一邊瞅凌畫,“你這副樣子,不能釀酒了吧?”
他急了半天,有什么用?自己未婚妻太嬌氣,也是一樣掉鏈子拖后腿。
凌畫有點兒愧疚,“我今天歇一晚,明兒大約就可以了。”
“明兒真能行?”宴輕懷疑,他有眼睛看的出來,她傷的真不輕。
凌畫點頭,“釀酒而已,我不拿重東西,你給我打下手,應該可以,可能就是會慢點兒。”
宴輕又有精神了,“那沒問題。”
所有的重活,他干就是了。本來她這么嬌氣,也干不了什么活。
這樣說定后,宴輕站起身,“我走了,你歇著吧!”
凌畫伸手又拉住他胳膊,“等等。”
宴輕扭頭看她,“又有什么事兒?”
凌畫眼睛星光閃閃,“宴輕,我剛剛有沒有夸你,你穿我做的衣裳真好看。”
宴輕彎了一下嘴角,“你現在夸了。”
凌畫仰著臉笑,“就是很好看,大婚后,你的所有衣裳,都要我親手做。”
“嗯,你已經說過了。”宴輕點頭。
凌畫有些移不開眼睛,“你去哪里?”
宴輕看著她,“回屋子里睡午覺。”
他本來每日沒有特殊情況的話,也是要睡午覺的。
凌畫自然地松了手,“你回去睡午覺也好,反正,近來沒別的事兒,我們可以多在棲云山住幾日,明兒釀酒,等過兩日,我帶你逛棲云山,你別自己去逛,一個人多沒意思。”
“你棲云山多的是人。”宴輕不覺得一個人沒意思。
凌畫眼巴巴的,“我說反了,留我一個人在屋子里,我很沒意思的。”
宴輕看她可憐兮兮的,有些好笑,勉勉強強答應下來,“行吧,等你就是了。”
凌畫松開手,日常嘴甜,“宴輕你真好。”
宴輕已對這句話有了免疫力,輕哼了一聲,轉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