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途歇場的時間匆匆過去,第二場又開始了。
宴輕給凌畫又剝了一碟瓜子仁,推在她面前,便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下面的雜耍。
凌畫慢慢地捏著瓜子仁吃了起來,她看過更好的雜耍,對如今桂霞樓施展不開的雜耍沒那么大興趣,大半的心思都用來看身邊人了。
直到琉璃悄悄走進(jìn)來,貼在凌畫身邊耳語,“陳橋岳要動手了。”
凌畫動作一頓,看了一眼大白天的,想著大約是陳橋岳怕她晚上要去刑部天牢,沒法子在她在刑部天牢時下手,如今白天她人在桂霞樓,他正是趕這個時候。
凌畫點點頭,“許子舟都準(zhǔn)備好了嗎?”
“看樣子是準(zhǔn)備好了,許少尹多聰明啊!”琉璃小聲說,“許少尹也怕陛下懷疑上您,傳話說讓您遠(yuǎn)觀就是了,別插手,他能處理的了,事成后,您去京兆尹拖住陳橋岳就行。”
凌畫滿意,“我沒看錯許子舟。”
琉璃感慨了一下,繼續(xù)下一件事兒,“小姐,您是不是忘了請榮安縣主了?她來了。”
凌畫還真是將她最好的小姐妹蕭青玉給忘了,她也是個愛玩的性子,她立即站起身,“我出去給她陪個罪。”
雖然重色輕姐妹是不對,但她最愛的這色還沒嫁進(jìn)門,相信她會理解的。
“干什么去?”宴輕轉(zhuǎn)頭問了一句。
“蕭青玉找來了,我把她給忘了,去給她陪個罪,一會兒回來。”凌畫交待了一聲。
“嗯。”宴輕轉(zhuǎn)回了頭,“給你剝的瓜子仁,你不吃了?”
“吃。”凌畫伸手端了起來,拿著出去了。
蕭青玉的確是氣哼哼的,她本來昨兒就聽說了凌畫給宴輕包場看郭家班子的雜耍,宴輕吆喝了一眾紈绔們,她心癢癢,但想著都是男人聚在一起,她一個女孩子家家的,湊這份熱鬧不太好,所以,就忍著沒找凌畫。
但半個時辰前聽說宴輕派人請了許子舟的娘和沈怡安的弟弟,且二人都來了桂霞樓,她就徹底坐不住了,凌畫不請她,她氣的找來了。
她站在桂霞樓的門口,到底沒沖進(jìn)來,讓人給凌畫傳話。
凌畫端著碟子走出來,一眼便看到臉色不太好氣呼呼的蕭青玉,笑著抱歉哄她,“是我忙忘了,對不住對不住,今兒桂霞樓表演一天呢,你就剛剛錯過了第一場,后面還有三場呢,快進(jìn)來。”
蕭青玉瞪著她,一張漂亮的眼睛透著委屈指責(zé),“凌畫,你有了男人忘了姐妹,你行啊你。”
凌畫挽住她胳膊,“我這不是還沒嫁進(jìn)端敬候府嗎?外面的小妖精太多,每天都有人惦記著宴輕,我少不得要對他費心些,對別的就難免疏忽了,好姐妹,見諒見諒。”
蕭青玉哼哼,“見色忘義的壞蛋,把你手里的那碟瓜子仁給我,我就原諒你了。”
凌畫立即將瓜子仁向后一背,“這個不行,宴輕給我剝的呢。”
蕭青玉:“……”
宴小侯爺親手剝的瓜子仁哦,她吃不起!
她仔細(xì)打量凌畫,“你怎么這么厲害呢?這才幾天,你就能使喚宴輕給你剝瓜子仁了?”
宴輕是給別人剝瓜子仁的人嗎?哪怕是他的未婚妻,他也沒那上趕著伺候的覺悟吧?
凌畫小小得意了一下,“我喊了他一聲哥哥,他就給我剝了。”
蕭青玉:“……”
失敬,不要臉的連哥哥都喊的出口。
她看著凌畫,“你喊什么哥哥啊?怎么不喊情哥哥?”
凌畫不臉紅,“不敢,怕把他嚇跑了。”
蕭青玉嘖嘖。
凌畫領(lǐng)著蕭青玉上樓,對琉璃問,“還有沒有好位置?”
琉璃點頭,“有,許夫人所在的包廂,就她和婢女。”
凌畫笑著對蕭青玉說,“我領(lǐng)你過去。”
蕭青玉沒意見,對她擺手,“不用你帶我過去,讓琉璃帶我過去就行。你還是去跟你的小侯爺培養(yǎng)感情吧!”
凌畫從善如流,“行。”
蕭青玉翻白眼,“你倒是一點兒也不客氣。”
凌畫自然不會跟她客氣,轉(zhuǎn)身回了宴輕的包廂。
宴輕正看的津津有味,聽到腳步聲,轉(zhuǎn)頭瞅了一眼,“這么快就回來了?”
凌畫眨眨眼睛,“她不用我陪,去跟許夫人玩了。”
宴輕又轉(zhuǎn)回頭去。
上午兩場后,中午休息,桂霞樓有酒席,菜品也是一等一的好,色香味俱全。
用過了午膳,剛開始下午的兩場,許子舟便派人傳來消息,“京兆尹大牢那四個死士死了。”
凌畫自然要去京兆尹做做樣子,四個關(guān)鍵的活口死了,在誰看來她都不可能坐得住。于是,站起身,對宴輕說,“不能陪你看了,我去京兆尹。”
宴輕擺擺手。
凌畫轉(zhuǎn)身走出桂霞樓,見到了門口立著的云落,吩咐,“派人守死了桂霞樓,從現(xiàn)在開始,直到結(jié)束,不準(zhǔn)任何人進(jìn)來。”
她怕她一走,蕭澤那邊又有什么幺蛾子來桂霞樓搗亂。
云落垂首,“主子放心。”
凌畫戴上面紗,帶著琉璃,出了桂霞樓。
蕭青玉探頭向下瞅了一眼,“咦?”了一聲,“凌畫怎么走了?”
許夫人也看到了,“腳步匆匆,看樣子是有急事兒。”
蕭青玉也看出來了,嘆了口氣,“回到京城也不得歇歇,一天天的,可真是累。”
連陪未婚夫看個雜耍,都要扔下人半途離開。
若是父母至親都在,凌畫不會這么辛苦的,但人啊,就是得看命,她的命里大約就該忙碌。十三歲之前,她每日被凌夫人安排滿滿的課業(yè),十三歲之后,凌家轟然倒塌,她為了支撐起門庭,又接手了江南漕運,以至于沒閑的時候。
多少閨中女兒家還在父母膝下討巧賣乖,她已在風(fēng)里雨里不知拼殺了多少次了。
蕭青玉心里那么丁點兒對宴輕嫉妒的心思此時看著凌畫匆匆離開的腳步消散了,見色忘友又怎樣?出了事情后,還不是一樣得先把色也扔一邊?
凌畫要的就是給人一種她憤怒焦急的模樣,所以,出了桂霞樓上了馬車后,讓人沿著街道趕著馬車飛奔前往京兆尹。
此時的京兆尹內(nèi),氣氛已十分凝重,布滿了低氣壓。
陳橋岳拍著許子舟的肩膀,對他惋惜,“子舟啊,你怎么會出現(xiàn)這么大的疏漏呢?這可如何是好?這四個死士是關(guān)鍵啊,凌小姐費力給他們解了毒,如今在大牢里出了事兒,你怕是承受不住她的怒火,不如你趕緊在她來之前,先去陛下面前請罪,有陛下保你,凌小姐也無可奈何你。”
許子舟緊緊地抿著嘴角,“多謝大人提點。”
陳橋岳好人做的毫不謙虛,“你是陛下器重的近臣,是后梁的后起之秀,這失誤和漏洞雖然大了些,但只要你誠懇請罪,陛下斷然舍不得你的才華。你趕緊去吧!”
許子舟順從,“下官這就進(jìn)宮,凌小姐若是來了,還請大人幫下官周旋一二。”
“好說。”陳橋岳點頭。
許子舟轉(zhuǎn)身出了京兆尹,在陳橋岳的眼睛里,很是聽話地匆匆進(jìn)了宮。
陳橋岳呵笑一聲,“到底是年輕人吶!”
年輕人就是天真,不知道官場如戰(zhàn)場,哪怕是親生父子,也不能輕易相信。而許子舟竟然如此相信他,讓他還隱約地生出些愧疚的心思。到底許子舟是個人才,陛下就算能保他,但怕是經(jīng)此一事,也得將他踢出京城外放。這京兆尹少尹的位置,他是保不住了。十年之內(nèi),能再熬回京城,那就不錯了。
許子舟前腳離開進(jìn)宮,凌畫后腳便來到了京兆尹。
凌畫紫紗遮面,露出的一雙眼睛帶著怒氣,但見了陳橋岳,還是見禮,語氣卻說不上好,隱約壓著怒氣,“陳大人,許少尹呢?讓他出來!”
陳橋岳心里樂呵,他已屬于東宮的人,自然也不待見凌畫了,拿出圓滑的態(tài)度,“許少尹剛剛進(jìn)宮了,凌小姐來晚了一步,要不,你追去皇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