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北行
“兩個原因。”
魏淵放下手中的茶盞,為心腹銀鑼分析,道:“巡撫代表朝廷,權力之大,縱使是鎮(zhèn)北王,最多也就平起平坐。陛下是不想找一個巡撫來鉗制鎮(zhèn)北王,或夾雜私心,或為戰(zhàn)局考慮。
“委任一個銀鑼做主辦官,就不存在這樣的問題了。”
許七安皺了皺眉:“這樣一來,我查案豈不是束手束腳?”
魏淵笑道:“好差事人人都爭著搶著,不然朝堂諸公為何推舉你?血屠三千里如果鎮(zhèn)北王謊報軍情,試圖逃避責任,主辦官查不出來還好,查出來的話。”
查出來的話,就要遭殺人滅口?許七安心里一凜。
“這就是諸公推舉你的第二個原因。”魏淵悠然道。
這群老銀幣魏公似乎一點都不擔心?許七安連忙問道:“我該怎么處理?”
對于此事,他有自己的想法,但也很愿意聽一聽長者的意見,善于采納“諫言”是一個好習慣。
“虛與委蛇,暗中調(diào)查。”
魏淵給出八字真言,接著說道:“你去了北邊以后,記得行事不要沖動,盡量不要和鎮(zhèn)北王的部下產(chǎn)生沖突。示敵以弱,能放松他們的警惕。
“能暗中調(diào)查,就絕對不要光明正大。如果找到對鎮(zhèn)北王不利的證據(jù),藏好,回到京城再展示出來。倘若遇到刺殺,鎮(zhèn)北王大概率不會親自動手,我讓楊硯隨你一同前往。
“你本身實力不弱,金剛神功又已小成,這方面反而不擔心。”
如果鎮(zhèn)北王親自動手,那派遣的金鑼再多,恐怕也于事無補,我雖然不知道三品武夫到底有多強,但整個朝廷只有一位三品,而四品卻茫茫多許七安點點頭,道:
“卑職也是這么想的。”
其實他不怕被暗殺,他怕的是鎮(zhèn)北王親自下場,到時,他只能豁出一切召喚神殊和尚。對戰(zhàn)三品武夫,神殊和尚勢必要瘋狂攝取精血,難免殘殺無辜之人,這是許七安不愿看到的。
而且,事后不得不遠走江湖,不能再回朝廷。這樣的話,幕后黑手就樂開花了
魏淵接著說道:“其中平衡你自己把握,如果形勢不對,這個案子可以罷手。回京之后,你頂多是被問責。”
“我”
許七安欲言又止,“血屠三千里”五個字突兀的在腦海里迸出。
“如果此事當真,我,我不會罷手,不會視而不見。”他低聲道,說完許七安又補充了一句:
“但我不會魯莽,魏公放心。”
魏淵望著他半晌,眼里有欣賞,有無奈,最后化為欣慰,道:“三日之后出發(fā),你這段時間準備一下。”
淮王府。
后花園,百花齊放,蜜蜂嗡嗡震翅,忙碌于花叢之間。彩蝶翩翩起舞,追逐嬉戲。
空氣中彌漫著沁人的芬芳,戴著面紗的王妃手里挽著竹籃,拖曳著長長的裙擺,行于群花之中。
竹籃里躺著一簇嬌嫩欲滴的鮮花。
她俯身折下一支花,湊在鼻端輕嗅,眼兒彎起,流露出欣喜之色。
時值仲春穿著錦繡宮裙的王妃,背部曲線曼妙,絲帶勾勒出盈盈一握的纖腰,肩膀與脖頸的比例恰當好處。
挽起的青絲垂下絲絲縷縷,修長的脖頸若隱若現(xiàn),晶瑩雪白。
僅看背影、體態(tài)就堪稱絕色,這樣的女子,即使五官不算絕美,也能被男人視作尤物。
身穿輕甲的褚相龍進入后花園,行走間,鱗甲鏗鏘作響。
他停下腳步,保持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抱拳道:“陛下有令,三日之后,王妃得隨查案隊伍前往北境,請王妃早做準備。”
王妃彎彎的眉眼漸漸平復,漸漸冷淡,秀拳握緊花枝,指節(jié)發(fā)白,冷漠道:“還有事嗎,沒事就滾吧。”
褚相龍拱手,轉(zhuǎn)身離開。
得知自己三日后要出發(fā)前往北境,許七安便離開衙門,騎乘小母馬回到家中,找到盤坐吐納的李妙真,道:
“能不能隨我去一趟云鹿書院?”
“不去。”李妙真鐵石心腸的拒絕。
嘿,你這女人一點都不嬌柔軟弱,個性太強許七安拱了拱手,“有要緊事。”
李妙真一雙幽潭般剔透的眼睛望來,靜等后續(xù)。
“還記得你發(fā)現(xiàn)的那樁案子嗎?血屠三千里的大案。”許七安走近屋子,摘下佩刀放在桌上,給自己倒了杯水,解釋道:
“朝廷委任我為主辦官,三日之后,率使團前往北境,徹查此案。”
李妙真瞬間來精神了,改盤坐為正坐,道:“我隨你一同前往。”
唉,堂堂天宗圣女如此急公好義,真不知是不是造孽許七安沉吟道:“朝廷有朝廷的規(guī)矩,你無官身,不能參與此案。
“這樣吧,你可以先行一步,我們到北境碰頭,地書聯(lián)系。”
他來找李妙真說此事,便是為了請?zhí)熳谑ヅ畢⑴c,不,甚至不用開口邀請,以李妙真嫉惡如仇的性格,肯定會主動要求參與。
有一位道門四品在暗中做幫手,破案的把握會大大增加。
“我還有一個要求。”李妙真道。
“請說。”
“你查案時,我要在你身旁,若是因其他事不在場,事后你要與我仔細說說過程,以及破案思路。”李妙真一本正經(jīng)的表情。
她想跟著我學破案?嗯,她以后肯定還要行俠仗義,過程中少不得鏟奸除惡,以及為冤屈者平反,所以渴望學一點推理知識和刑偵技巧許七安同意了她的要求,臉色嚴肅道:
“行,還有一件事。”
李妙真端正坐姿,擺出聆聽姿態(tài)。
“你用地書碎片聯(lián)絡我時,記得讓金蓮道長屏蔽其他人。”
“”天宗圣女給了他一個白眼。
兩人當即出城,一人騎馬馳騁,一人踏劍飛行。
到了清云山,許七安拜見了三位大儒,他一臉尷尬的說:“哎呀,學子近日才思枯竭,怎么都想不出好詩,幾位老師恕罪。”
穿儒衫戴儒冠的三位大儒,平靜的看著他:“無妨,有事?”
許七安咳嗽一聲,厚著臉皮道:“李師和張師贈予我的法術書籍,已經(jīng)消耗大半,所以”
李慕白和張慎贈與他的“魔法書”,大多都是一些低級法術,其中以司天監(jiān)的望氣術最多。
這是因為大儒們存貨不多,高等級法術,他們自己要用。而且,當時許七安只是練氣境,給太強大的法術反而害了他。
魔法書里,最強大的技能是李慕白和張慎刻錄的“言出法隨”,儒家高級技能。其他體系的高級技能幾乎沒有。
三位大儒看著他,半晌,李慕白說道:“最近才思枯竭”
張慎:“身體不適”
陳泰:“心力交瘁”
每一個甘愿被白嫖的人,上輩子都是折翼的天使,你們仨顯然不是許七安道:“那我想請三位老師幫忙,幫我刻錄道門的通靈法術。”
“可以!”三位大儒頷首。
李妙真皺眉道:“通靈法術要布置法陣的。”
張慎擺擺手,道:“你只管施展,剩下的交給我們。”
說話間,他取出一本無字的褐色封皮書籍,緩緩研磨。
李妙真見狀,沒有廢話,從地書碎片里取出陰性材料,布置陣法,施展道門的法術。
屋內(nèi),陰風陣陣,仿佛一下子從仲春步入隆冬。
張慎提筆,在書籍刷刷刷書寫,每次落筆,都伴隨陣陣清光。
聚魂陣沒有召喚來魂魄,這是理所應當?shù)模眵炔豢赡茉谇逶粕酱嬖冢迫徽龤庵拢磺绪西洒汪u都將灰飛煙滅。
張慎適時停筆,道:“可以了,刻錄了十二張,夠嗎?”
“夠了夠了”
許七安一邊點頭,一邊感慨儒家體系真特么是開掛的,就像看書一樣,看過的東西,就能記下,記下來的東西,就能通過筆,寫在紙上。
“我順便給你寫了幾張儒家法術,后遺癥相當可怕,你想必深有體會,不到萬不得已,不要使用。”張慎沉聲道。
許七安欣喜的接過書籍,問出了困擾自身許久的疑惑:
“學生不明白,幾位老師是如何規(guī)避反噬的?”
儒家法術的反噬這么可怕,如果大儒們無法規(guī)避這樣的反噬,根本無法做持久戰(zhàn)。
對于許七安的問題,張慎笑道:“儒家四品叫“君子”,君子養(yǎng)浩然正氣,百邪不侵。”
百邪不侵,這意思是到了君子境,就可以反彈或免疫法術反噬這會不會太bug了。許七安有些后悔自己走的是武夫體系。
君子動口不動手,以嘴炮制敵,才是他理想中的畫風。
李慕白補充道:“如果法術施加在某一方,那么,被施加法術的那一方會代替承受反噬效果。”
這許七安瞳孔一縮,無比慶幸自己沒有把理想付諸現(xiàn)實。
我的貂蟬在腰上——這句話帶來的法術反噬,可能是縮陽入縫,也可能是鐵絲纏腰。甚至吊爆了。
如此一來,二郎在我心里地位直線下降,沒有利用價值了他內(nèi)心調(diào)侃道。
告別三位大儒,他帶著李妙真離開云鹿書院,沿著臺階往山腳下走去。
“儒家體系確實神奇,除了言出法隨之外,還有百邪不侵的浩然正氣,與我們道門金丹類似。還能記錄其他體系的法術”
李妙真嘖嘖稱贊,感慨道:“我能想象當年儒家鼎盛時期是何等強大,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而今才算有所體會,可惜了。”
“確實可惜了。”
一個聲音從前方傳來,是一位不修邊幅的老者,穿著陳舊的儒衫,花白頭發(fā)凌亂,一雙眼睛清澈明亮,卻又蘊含滄桑。
李妙真一愣,這人開口之前,自己竟沒發(fā)現(xiàn)他站在那里。
“學生見過院長。”許七安連忙行禮。
他,他就是云鹿書院的院長,當世儒家第一人李妙真肅然起敬。
趙守面帶微笑,頷首示意,道:“你要去北境?”
云鹿書院果然在朝堂安插了二五仔,當初我的戲言,一語成讖許七安“嗯”了一聲:“查案子。”
“不怕得罪鎮(zhèn)北王?”趙守追問。
“怕,但想去看看是怎么回事。”許七安沉聲道。
趙守盯著他,無聲的看了幾秒,撫須而笑:“不算辱沒你身上的大氣運,許七安,你要記住,氣運的根本是“人”這個字,至少你身上的氣運是如此。
“是黎民百姓凝聚了氣運,是蒼生凝聚了氣運。”
許七安連忙看向李妙真,發(fā)現(xiàn)她臉色如常,審視著院長趙守,仿佛沒有聽到這一席話。
院長屏蔽了她的聽覺?
心里想著,忽然看見趙守揮了揮袖子,一本書籍飛來,懸停在他面前。
“這是我年輕時游歷天下,記錄的各大體系法術。如今我已不需要這些。”
許七安欣喜的接過,沒有立刻打開,作揖道:“多謝院長。”
等他直起身時,趙守已經(jīng)不見。
三日后,京城碼頭。
北上的使團抵達碼頭,登上官船。
本次使團人數(shù)兩百,帶隊的是許七安和楊硯,下屬銀鑼四名,銅鑼八名。
刑部總捕頭一名,捕快十二名;都察院派了兩名御史,十名護衛(wèi);大理寺派了寺丞一名,護衛(wèi)、隨從共十二名。
以及一支百人禁軍隊,這是巡撫出行的配置。
剩下的人,全是褚相龍的人。
直到剛才,許七安才知道褚相龍竟然也在使團之中,一同前往北境。
衙門里,本來春哥、宋廷風和朱廣孝也想北上與他同行,但被拒絕了。
此次北行,不一定會遭遇大危機,可一旦遇上,那就很危險。他不想三人涉險,畢竟打更人衙門里,這三人與他情誼最深厚。
碼頭上,許新年和許二叔代表全家,來為許大郎送行。
此外還有青衫劍客楚元縝、六號恒遠、天宗圣女李妙真。
“安全回家。”
許二叔拍了拍侄兒的肩膀,這是他唯一的要求。
楚元縝悄然遞上一枚符劍,傳音道:“國師托我贈予你的。”
國師?
我和國師不熟啊,她送我這個作甚懷著疑惑,許七安接過符劍,傳音道:“替我謝過國師。”
恒遠雙手合十,念誦佛號:“許大人一定要平安歸來。”
李妙真凝視著他,聲音清亮:“但行好事,莫問前程。”
暗中傳音道:“我會先行一步,在北境等你。”
許七安面帶微笑:“但行好事,莫問前程,說的真好。”
傳音回復:“北境見。”
他登上船,揚帆而去。
許七安站在甲板上眺望,目光掠過人群,看見遠處站著熟悉的三人,分別是用后腦勺盯著他的楊千幻。
雙手做喇叭,嬌聲呼喊的褚采薇。
以及默默揮手做告別的鐘璃。
你來干什么?感覺你從碼頭回司天監(jiān)的路上,遇到的危機可能比我一路北上遭遇的危險還要多許七安半擔憂半感慨。
PS:感謝“割了動脈喝脈動ai”的盟主打賞。
PS:祝“幽萌羽”新婚快樂,白頭偕老,永結(jié)同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