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6章 楊千幻的妙計
師兄妹邊說邊走,半個時辰后,從僻靜的羊腸小路拐入官道。
官道一下子就熱鬧了,不是尋常意義上的熱鬧,而是官道兩邊,聚攏著許多流民。
他們穿著破破爛爛的衣衫,有的在努力刨著草根樹根,有的在干坐著發(fā)呆,有的躺在枯草垛上,氣息奄奄。。
人群里,還有一頂頂簡陋的帳篷。
這里距離城池極遠,他們聚在此處作甚,又沒東西吃.褚采薇看在眼里,有些困惑。
當(dāng)她收回目光,望向前方的楊千幻時,發(fā)現(xiàn)他頭上已經(jīng)戴了一頂帷帽,垂下的并非輕紗,而是厚厚的棉布,超凡武夫都看不穿的那種厚棉布。
“娘,我好餓”
路邊,一個六七歲的男孩,蜷縮在母親的懷里。
母子倆蓬頭垢面,餓的瘦骨嶙峋。
“再熬一會兒,熬一會兒就不餓了。”
年輕的母親把孩子抱在懷里,一邊在寒風(fēng)中發(fā)抖,一邊說:“等你睡著了就不餓了.”
年輕母親臉上有多處淤青,手腕處有暗紅的鮮血,嘴唇發(fā)白,似乎有傷病在身。
褚采薇的眼睛里,倒映出年輕女人無奈又麻木的表情,倒映出孩子對食物的渴望,對饑餓的恐懼。
她緩步走過去,在母子倆面前蹲下來,從隨身的鹿皮腰包里摸出牛油紙包裹的兩只饅頭。
霎時間,一雙雙冒著血絲的眼睛看了過來,泛著難以言喻的光芒,可怕的仿佛不是來自人類。
年輕婦人接過饅頭,搖醒昏昏欲睡的孩子,急切道:
“快吃,快吃”
同時,她一邊往嘴里塞饅頭,一邊抓起了放在身邊的,打磨尖銳的石頭,用兇狠的目光掃過周圍吞咽口水,躍躍欲試的流民。
過程中,她不停的催促孩子吃快點。
褚采薇見男童噎的雙眼翻白,忙取出水囊遞過去,輕聲道:
“慢點,喝些水。”
趁著男童喝水時,褚采薇望著年輕婦人,問道:
“你們聚在此處做什么。”
在她的所見所聞里,流民的生存方式大概分三種,一種是落草為寇,洗劫其他百姓,宛如蝗蟲過境,而被洗劫的百姓也成了流民,規(guī)模越來越大。
一種是堵在城外,靠著朝廷的施舍度日,或者漫山遍野的找能吃的東西。
一種是應(yīng)招入伍,成為民兵。
最后這種情況,選擇的人最少,首先是朝廷糧草有限,養(yǎng)不起太多的民兵,其次青州正在打戰(zhàn),成了民兵,很快就會被輸送到青州戰(zhàn)場。
而這批流民聚在這里,前不著村后不著店,坐在寒風(fēng)里等死?
年輕婦人咬了兩口饅頭,就不吃了,握在手里,聲音嘶啞的說道:
“前面六里外有一座山,山上有山大王,他們隔三差五的出去搶東西,每次搶完回來,就會派人過來送些吃的。”
年輕婦人見孩子吃完了饅頭,把手里的那只遞過去:
“吃吧.”
她接著看向褚采薇,一番審視后,低聲哀求:
“姑娘,你能帶我孩子走嗎?”
褚采薇一愣,她肯定不能帶著一個孩子啊,這男童看起來和許鈴音差不多大,但瘦弱怯弱,明顯沒有許鈴音好養(yǎng)活。
而且她是被司天監(jiān)放逐之人,四處游歷,體弱的孩子那里受得了奔波之苦。
正要拒絕,忽聽年輕婦人哀聲道:
“我快保不住他了,那些人看他的眼神越來越奇怪,昨晚有人悄悄把我的孩子帶走了,還好我醒來的及時,就跟他們死打”
褚采薇忽然明白她臉上的淤青和手上的暗紅血跡是怎么回事。
這一刻,褚采薇幾乎無法呼吸。
這時,她耳廓一動,聽見了馬蹄聲。
她起身,朝前方官道望去,看見一支騎隊疾馳而來,為首的是一個穿黑裙的秀麗女子,眉濃眼大,英氣勃勃。
“嘩啦啦”
死氣沉沉的流民們瞬間“活”了過來,一下子從地上彈起,朝著這支騎兵靠過去。
啪!
黑裙女子抽動馬鞭,逼退涌上來的流民,呵斥道:
“排好隊行,誰敢沖撞,姑奶奶直接抽死。”
流民們對她似乎極為忌憚,安安分分的排好隊形。
騎卒們翻身下馬,人手一個布袋,布袋里裝著饅頭,每人一只的發(fā)過去。
每個流民都領(lǐng)到食物時,布袋也空了。
黑裙女子騎在馬背上,上下打量楊千幻和褚采薇,道:
“看你們的打扮,不像是災(zāi)民,哪兒的人啊。”
褚采薇正要說話,便見楊千幻浮空而起,背對眾人,緩緩道:
“手邀明月摘星辰,世間無我這般人。
“天不生我楊千幻,大奉萬古如長夜。”
包括流民在內(nèi),在場眾人瞠目結(jié)舌,一臉敬畏。
黑裙女子滿臉忌憚,卻不敢造次,沉聲道:
“閣下來此有何目的?”
她悄悄握緊了刀柄。
不久前,官府還曾派兵攻山,試圖剿滅他們。
雖說最后被打退,但李郎料定官府不會善罷甘休,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突然冒出一位修為不俗的神秘人物,極有可能是朝廷派來的高手。
楊千幻緩緩道:
“吾來此,拜訪友人李靈素,爾等可有聽說?”
太陽溫吞的掛在天空,帶不來一絲一毫的溫暖,這座易守難攻的小山寨里,炊煙裊裊。
一個穿著破舊棉衣的男人,拎著竹籃,來到山寨口的瞭望塔,縱聲喊道:
“下來吃飯了。”
“好的.”
瞭望塔上,負責(zé)望風(fēng)的家伙應(yīng)了一聲,這時,他忽然納悶道:
“咦,四當(dāng)家回來了,怎么帶回來那么多人?”
黑裙女子快馬加鞭來到山寨外,與瞭望塔上的守衛(wèi)完成“安全回來”的手勢。
寨門緩緩敞開。
“四當(dāng)家,你怎么把外頭的那些災(zāi)民給帶回來了。”
一位守衛(wèi)殷勤的上前牽馬,同時,他目光不斷的飄向身后的黃裙少女。
大大的杏眼,略顯瘦削的臉蛋,嬌俏精致的五官,是個極為難得的美人兒。
黑裙女子淡淡道:
“這些不是我們的人,先隨便安置一下。”
簡單的解釋了一句后,她翻身下馬,帶著褚采薇往里走。
一路上行,穿過一座座簡陋的木屋、黃土屋,他們抵達了目的地,依舊是黃土屋,但外面多了一圈柵欄。
黑裙女子高喊道:
“李郎,出來,有故人尋你。”
俄頃,屋子里走出來三人,居中那位俊美無儔,器宇軒昂,是個俗世佳公子。
右邊是穿白裙的秀美女子,氣質(zhì)斯文,左邊是紫衣女子,皮膚白皙,眼兒水靈。
都是極有姿色的美人。
白裙和紫衣看到褚采薇后,眉頭微皺,眼神變的警惕。
“采薇姑娘!”
早與楊千幻有過聯(lián)絡(luò)的李靈素絲毫不驚訝,左顧右盼,道:
“楊兄呢?”
就在這時,屋頂?shù)耐咂蟼鱽項钋Щ靡髡b般的嗓音:
“天不生我楊千幻,大奉萬古如長夜。
“手邀明月摘星辰,世間無我這般人。”
眾人回首望去,黑瓦之上,白衣人負手而立,衣袂翻飛。
這讓不知底細的白裙和紫衣女子心生敬意,認為這是一個世外高人。
而即使是聽過兩句詩的黑裙女子,依舊滿臉驚艷。
李靈素朝三位女子說道:
“我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司天監(jiān)的楊千幻,你們喊一聲楊師兄就好,他可是監(jiān)正的三弟子。”
接著又介紹了三位女子。
白裙女子叫“趙素素”,父親是縣令;紫衣女子叫“于含秀”,父親是當(dāng)?shù)啬硞€江湖勢力幫主;黑裙女子叫“藍嵐”,師從襄州覆云宗,煉神境的修為。
“素素精通算術(shù),能幫我持家做賬,管理整個寨子的開支。秀兒以前常幫她爹訓(xùn)練、管理教眾,寨子里的秩序全靠她。嵐兒修為最強,負責(zé)跟我出去搶地主。”
李靈素說道:“妙真說的沒錯,我不是帶兵打仗的料,她教我也學(xué)不會,好在我的認識的情緣里,人才濟濟吶。”
楊千幻憋了半天,吐出一句話:
“不愧是你!”
李靈素擺擺手,請楊千幻和褚采薇進屋喝茶,道:
“你們怎么會來的?可有要事處理?”
戴著帷帽,背對眾人而坐的楊千幻,沉默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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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采薇說:
“楊師兄為了讓自己風(fēng)頭蓋過許七安,打算把司天監(jiān)的財物全捐贈出去,惹來宋師兄的不滿,把他給舉報了。于是我們就被監(jiān)正老師放逐了。”
李靈素憋了半天,吐出一句話:
“不愧是你!
“那采薇姑娘你怎么也出來了?你何必參與其中?”
褚采薇有些不好意思的說:
“拿人吃的,替人做事。楊師兄請我吃飯了嘛。”
不愧是你李靈素心里吐槽。
這時,楊千幻說道:
“我把途中遇到的那伙災(zāi)民帶回來了,打算與你這般,聚攏流民,占山為王。糧草方面,我會處理,但他們暫時得棲身在李兄的寨子里。”
楊千幻和褚采薇把那些災(zāi)民給一同帶過來了。
李靈素看一眼管開支的趙素素,見她點頭,當(dāng)即應(yīng)承道:
“好說好說,以楊兄神出鬼沒的傳送書,劫掠為富不仁之輩的糧庫,那是輕而易舉。”
楊千幻搖搖頭:
“我不劫掠,想要糧草,直接買便是。”
趙素素聞言,淺笑道:
“楊師兄,這可不是一筆小開支,如今糧價漲的”
話沒說完,便聽褚采薇說道:
“我們離開司天監(jiān)時,監(jiān)正老師給了我們每人五萬兩。”
李靈素瞠目結(jié)舌:“五萬兩白銀啊,司天監(jiān)果然闊綽.”
褚采薇搖頭:
“是黃金。”
殺人劫財吧李靈素心說。
楊千幻沉聲道:
“我此番的目的,除了不忍百姓苦難,施以援手,最主要的目的是希望聚攏成勢,成為一支不容小覷的大軍。”
“然后去青州打仗?看來楊兄和我是同道中人啊。”李靈素感慨道。
楊千幻沉默了一下,道:
“這當(dāng)然是目的之一,另外,這其實是我想出的、壓制許七安的辦法。”
雖然不知道憑什么這樣能壓制許七安,但李靈素聽著“壓制許七安”五個字,心里就開心,忙問道:
“何出此言。”
楊千幻淡淡道:
“許七安這狗賊,仗著逢迎百姓,屢出風(fēng)頭。我無論如何也追趕不上,實在讓人心灰意冷。”
他的紅顏知己個個非同尋常,實在讓人心灰意冷.李靈素深表贊同:“唉,楊兄知我。”
楊千幻語氣依舊平淡,因為自信:
“但我近來,突然有一妙計,只要成功,就能讓楊千幻三個名字,蓋過許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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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