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9 有你,我便不會迷失方向
謝靜媚之死扯出花非花的“牽魂引”,這是顧還卿始料未及的,難怪酈王三緘其口,他當年深受其害,只怕記憶猶新。
可花非花已死,赤阿蕓母女也死了,誰還和牽魂引有關(guān)系呢?
再者,花非花把童女陣設(shè)在哪?還一直是個謎。不過這個難題已交給清虛道長,讓他去頭疼吧!
但她總感覺宮少陵話中藏話。
“你是不是知道點什么?或者……你在懷疑什么?有什么話,你痛快點說。”姬十二代她問出來了。
宮少陵垂頭呷了兩口茶,骨骼分明的長指在椅柄上敲了敲,終于似下定決心,抬頭道:“有一件事讓我疑竇叢生,在事發(fā)當日,有人見到……”
“太子妃。”
“恭迎太子妃!”
此時,門外傳來丫鬟們的聲音,東陵燕然來了。
宮少陵的話被打斷,他眼梢輕揚,目光微轉(zhuǎn),起身告辭。
東陵燕然已經(jīng)知道顧還卿是自己的姐姐了,她非常高興,表示回到大越后,一定要給無傷和無痕這哥倆另補一份貴重的禮物,以示自己這個當姨的心意。
顧還卿沒料到她和云緋城竟是同父同母的親姐妹,更沒想到和東陵燕然也成了姐妹。
但有親人總歸是件喜慶事,三姐妹都互贈了禮物,只不過顧還卿和云緋城不會入東陵的族譜,待顧還卿以后重修或重建龍氏的祖廟與宗祠,她們姐們會改回龍姓,入龍氏族譜。
這都是后話,暫且不提,只說此刻東陵燕然來找顧還卿,敘姐妹情誼是一個方面,另一個方面,卻是來向她訴苦,以及傾吐心中的惶惑與害怕。
說來說去,還是這次的被劫事件給她和姬琉璃帶來的傷害太大——肉體和精神上的折磨都可以克服,但名譽上的傷害卻是無法彌補的。
“姐姐,你說我這次回去,姬睿他還會要我嗎?”東陵燕然雙目垂淚,不停的拿絹帕輕拭眼角:“我想,太子妃我是做不成了,可……他會不會休了我啊?我好怕……”
顧還卿握住她的肩,沉吟不語。
不了解龐皇后和姬睿對姬十二母子都做了什么之前,她對姬睿并無成見,他是太子,身份尊貴。可都現(xiàn)在了,叫她昧著良心說姬睿是個大好人,不會因這件事怪東陵燕然,她又說不出口。
姬睿母子,早在很久已前就站到了姬十二和她的對立面,而她的妹妹卻嫁給了姬睿,事情越弄越復雜了!
可她又不能叫東陵燕然趁此機會離開姬睿——自古婚姻都是勸合不勸離,她要是敢說,東陵燕然聽后,一定會拿看怪物的眼光看著她,然后轉(zhuǎn)身奪門而逃……
“他會不會覺得我已經(jīng)不潔了……”東陵燕然仍在嚶嚶哭泣:“也不知外面的謠言怎么都傳的那么厲害,其實都是些子虛烏有的事情,我和琉璃都是清白無辜的……”
顧還卿有些煩惱地嘆了一口氣,只能違心地給予她安慰:“這又不是你的錯,怪只怪花非花喪盡天良,不該把主意打到你們身上,你也不用哭了,到時有父親出面,有十二出面,力證你和琉璃公主的清白,一切都會雨過天晴的。”
“可……姬睿會相信嗎?母后會信嗎?”東陵燕然楚楚可憐的抬起頭,不是很有底氣地問:“姐夫他會為我做證吧?”
“……”顧還卿頓時虎軀一震——丫的,才說事情越變越復雜了,現(xiàn)在才發(fā)覺“復雜”二字壓根涵蓋不盡這其中的關(guān)系啊!
她咳了咳,吞吞吐吐地道:“你還是按姬睿那邊的來吧……”
“什么?”東陵燕然抹著淚,不明所以地看著她。
顧還卿臉上微現(xiàn)赧色:“你姐夫他不是你的小叔子嗎?”
“……哦哦……哦……”東陵燕然也不知道說什么好了——這關(guān)系亂……如麻!
顧還卿連忙岔開話題:“現(xiàn)在考慮這些為時尚早,父親是位有擔當?shù)母赣H,他不會看著你被人欺負的,等回到大越,他自會安排一切,你不必太憂心。”
“那……”東陵燕然拉了拉她的手,期期艾艾地低下頭:“姐姐,妹妹有個不情之請,不知姐姐能不能答應……”
“你說,姐妹之間不必這么客氣,能幫我盡量幫。”
“你看,這次的事情也牽涉到琉璃,黛女皇不可能坐視不管吧,你和……”東陵燕然在糾結(jié)姬十二的稱呼——喚他小叔子,好像也不妥當,可喚他姐夫,也不見得有多合適!
她索性直呼其名:“姐姐,你和姬十二幫我們求求順昌女皇,由她出面,比父王出面管用多了。”
顧還卿莞爾一笑:“這你不用擔心,琉璃公主鬧著要與周駙馬和離,她已修書給順昌女皇,女皇正為此事頭疼,她不會不管的。”
好說歹說,總算說的東陵燕然破啼為笑,然后施施然的走了。
姬十二一心兩用,人在隔壁逗弄雙胞胎,心卻注意著顧還卿這邊,一見東陵燕然離開,立馬抱著一個兒子過來獻寶:“親親,你看咱家孩子。”
他把一個舉到顧還卿面前,滿臉炫耀:“我聰不聰明?是不是挺漂亮?”
跟著追過來怕有個閃失的魯婆子和丫鬟們滿臉羞愧,皆以袖掩面,不敢看顧還卿的臉。
看著近在咫尺的孩子,顧還卿頓時僵在當場:“……”
小東西三個多月了,白嫩的小臉蛋兒
月了,白嫩的小臉蛋兒宛若冰雕玉琢,玉雪可愛,姬十二的雙手放在他的胳肢窩下舉著他,他的雙腿騰空,卻也不怕,只睜著一雙彎彎的大眼睛看著她,那眼睛黑漆漆、亮汪汪地,清澈美好得讓人心醉!
因為認出她來了,他揮舞著小手,用力蹬著腿兒,想觸摸她,向她靠近,還咧開沒牙的小嘴笑了起來。
但是,他素日干干凈凈的小額頭上,此刻卻被人書了朱紅二字——小!王!
顧還卿又好氣又好笑的從姬十二手里奪過傻樂的孩子,伸手替他擦拭額頭:“笑,笑,就知道傻笑!被你老爹都快畫成貓了。”
“噗哧……”杏雨和雪柳等人也撐不住,紛紛笑場。
姬十二一臉訕訕,伸手去牽孩子柔嫩的小爪子:“親親,你別擦啊,這樣易分辯,不容易弄混。”
“混你個頭!自己的兒子都分不清。”顧還卿都不好意思罵他了,不消說的,另一個的頭上必書“大王”二字——她對姬十二都絕望了。
杏雨絞了個熱帕子過來,輕拭小主子的額頭,邊拭邊奇怪地道:“這好像是王妃你的口脂,這股子香味很熟悉。”
可不是她的口脂,帕子都被染紅了!顧還卿啼笑皆非,瞪著姬十二道:“我也想在你額頭寫字,省得我認不出你。”
姬十二正想抗議,門外傳來一道嬌滴滴的訝異聲:“卿卿,你們在干啥呀,這么高興?”
姬十二回頭一看,是姬璃琉,頓時懊惱的臉都垮下來了!原來卿卿只有他一個人,多好,誰都不會跟他來搶,他想怎么霸占就怎么霸占,她也只為他而忙。
反觀如今,生了一對雙胞胎,憑空又冒出一個強勢且蠻不講理的岳父,再加上兩個十分親近姐姐的小姨子,弄的顧還卿已經(jīng)沒有多少時間來陪他了。偏生姬琉璃還不消停,一有空便黏著顧還卿。
他深感吃不消,只恨不會法術(shù),把這些礙眼者全變走。
萬幸這些人都要走了,他快忍到頭了!他神色不悅地抱起小兒子,讓孩子伏在他的肩頭,隨后不太高興地問姬琉璃:“你不用收拾行李嗎,怎么有空來找卿卿?”
姬琉璃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站到顧還卿的身畔,抱著她的手臂,笑得溫溫柔柔的:“就要走了,我舍不得卿卿,想跟她多相處一會兒,你不會不成全表姨吧?”
自打決定和離后,姬琉璃便開始以姬十二的長輩自居。姬十二有口難言,一時之間,除了云緋城,似乎人人都可以爬到他頭上作威作福。
然而,更讓他氣悶地是,到了晚上,姬琉璃還賴著不走,她直截了當?shù)氐溃骸笆矣性S多關(guān)于和離的事想請教卿卿,你且委屈一個晚上,隨便到哪住一宿,明日我便把卿卿還給你。”
“不行!”姬十二強烈抗議。
自打酈王那老丈人來了以后,他和顧還卿親熱都不方便了——那個并不老的老頭子天天晚上硬拉著他不是弈棋就是秉燭夜談,做盡煞風景之事,白日也會時不時的出來打擾他們,弄得他想白日宣淫都提心吊膽的,就怕酈王突然蹦出來敲門。
難得今日酈王沒空纏著他,他只想和老婆好生親熱親熱,不想理其他人和其他事。
“為什么不行?只一個晚上,又不是十個晚上?”姬琉璃據(jù)理力爭:“況且我是有正經(jīng)事找卿卿,你能不能別這么不通情理?我好歹是你表姨,你不看僧面看佛面,便是看你母親的面,也會成全表姨是不是?”
姬十二著重看了姬琉璃一眼。
姬琉璃的口才變好了,她以前性子靦腆,人也軟弱,經(jīng)過這次的事件后,不知她是變堅強了,還是打算破罐子破摔,總之整個人都變了——不僅不再處處以柔弱的姿態(tài)示人,說話也講究策略和方式了。
一如此刻,她軟硬兼施,既給他講道理,又打親情牌,雖談不上字字珠璣,卻占盡上風。
他猶想悍衛(wèi)自己的權(quán)益,姬琉璃卻已經(jīng)歡快地坐到錦榻上,拍了拍舒適的鋪面,對顧還卿招招手:“卿卿,你過來,我給你按按,你以前不是最喜歡我?guī)湍惆窜E了嗎,一按你便會睡個好覺,起來氣色也格外好。”
顧還卿被夾在中間左右為難,只好湊到姬十二耳邊安撫他:“你再忍忍,等他們都走了,我好好補償你。”
“真的,不誆我?”姬十二睨著她,既滿懷期待,卻又怕她敷衍他。
“假的,可她不走,你狠得下心趕她走?”
姬十二一咬牙:“那你還是事后補償我吧,我記著咧,你敢耍賴,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打發(fā)走了不甘不愿的姬十二,姬琉璃臉上才露出既羞澀又勝利的笑容,她笑瞇瞇地拉著顧還卿坐到錦榻上,替她除去外裳,又扶著她面朝下躺著,這才心情愉快地替顧還卿按摩。
顧還卿幾次阻止她,都不見效果。于是只好道:“你如今貴為公主,這樣做豈不是拆煞我也?”
姬琉璃卻苦澀地笑了笑:“什么公主不公主,無非是吃飽喝足,不為生計發(fā)愁,本質(zhì)上還跟原來一樣,同樣不能隨心所欲的生活,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公主,呵呵……于我這種胸無大志的女人,也只是多了一個華麗的外殼而已。”
“莫說傻話,別人羨慕你都來不及呢!”
兩人雖說有幾年不在一起了,但畢竟做過主仆,長期積累下來的默契不是蓋的,她
是蓋的,她的手法老道,顧還卿一會兒就被她按的昏昏欲睡,舒服的像在云端徜徉,半闔著眼睛,聲音宛如夢囈:“生在帝王之家,饒是不自由,但也比尋常百姓不知要強過多少倍,你自己吃過的苦頭莫不是全忘了?”
“我沒忘。”姬琉璃垂首輕撫她修長的玉頸,手法嫻熟地梳理著她頸上的筋脈,語氣輕的恍若怕驚醒夢中人:“但當了公主后所經(jīng)過的日子,卻萬萬及不上服侍你的時光。那時,我雖是卑微的丫鬟,可你會護著我,對我比任何人都好……我心里也只有你,你叫我往東,我絕不往西;你吩咐我的事,我縱是命也不要也會替你完全……你是我的主心骨,有你,我便不會迷失方向……”
她的聲音愈來愈低:“那時我誰也沒有,可我不覺得孤獨,亦不覺彷徨與迷惘,因為有你會替我處理一切,料理一切,我只管服侍你就好,我心神俱安,莫不靜好。”
“即便后來落入惡人之手,被那壞女人打的皮開肉綻的時候我也滿懷希望,盼望著有一天你能來救我,來找我……我一直堅信你離不開我!”姬琉璃慢慢伏下身,輕輕趴在顧還卿的后頸處,隱聲低泣:“可你沒有……沒有……你忘了我……”
顧還卿安安靜靜地伏臥,偏著頭,篷松烏絲微散,露出半張雪白生輝的臉龐,她長睫彎彎若羽,眼線長而翹,五官精致而立體,黑發(fā)映的紅唇更加嬌艷,肌膚光滑晶瑩,渾不見一點瑕疵,當真是天生麗質(zhì),清艷絕俗!
姬琉璃一時看得癡了,身體一陣一陣的悸動,不由得慢慢、慢慢朝她靠攏,鼻尖輕輕嗅著她頸上的體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