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話以后千萬不要說了。”
還沒等我問為什么,他就指了指屋子外面正在游走的鬼卒,對我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我哦了一聲,沉默了下來。
李安在我們面前坐了一陣之后,語重心長地說:“師兄們都說相術(shù)并不是上天賜予我們的得天獨厚的秘書,而是用來懲罰我們的邪物,在我眼里,這一直是個悖論,直到我死的那一刻,我才明白他們說的是對的,知道太多傷害的不僅僅是自己,在你生前我對你說的那些話,全部是群里的人不允許我說的……如果那些話給你造成了困擾,還請將它忘卻,我這一生不信天地,不懼因果,看破了不少天機,因果報應(yīng),我怕是要下那十八層地獄受審,在這之前,我盡我這殘破之軀幫你彌補一些。”
“什么意思?”說的亂七八糟的,我有些不明白。
“如果我不告訴你你未來的命運,你現(xiàn)在就有可能不會下這地獄,生活也會截然不同,我勸誡你,有生之年,永遠(yuǎn)不要觸碰相術(shù)!”
我還是沒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李安說完,站起了身就要往外面走,到門口的時候,扭頭說:“那火獄我雖知道得不詳,但想也知道,那地方應(yīng)滿是火焰才是……依我看來,那火獄極有可能與佛教所說的業(yè)火有關(guān),你可以照此線索去尋找。”
說完李安就要往外走,我忙問他去哪兒,他說:“我生性閑不住,不喜負(fù)累,不喜管束,就想四處走走,給人算算命。”
“那我要怎么找你?”
“我就在這苦海邊上,找我很容易。”李安說完就走了。
短暫的相聚,連一個小時都沒有就分道揚鑣了,在這風(fēng)云變幻極快的地獄,下次見面已經(jīng)不知道變成了什么樣,或許沒有下次的機會了。
不過這是他的性子,跟著他會拖累他,留他在身邊他活動也不自由了,只能讓他離開。
外面的行走的鬼魂和鬼卒很快就將李安的背影淹沒了,我在窗子邊上踮著腳看了好久。
遠(yuǎn)處的鬼卒跑動,鬼魂也跟著跑動,從他們的嘴里聽見了崔判官和罰惡司的名字。
每天下這冥界的人成千上萬,每個人都到冥府受審的話,崔判官他們非得忙死,從幾天的道聽途說,崔判官他們只會審理一些特殊的人,其他的人都是直接到這尸魂界等待,或者直接直接拉到三途河測定,能見到崔判官他們的鬼魂不是很多,所以這樣的官員來了這里,他們自然要去看看。
聽外面鬼魂的話,應(yīng)該是他們來了吧,張曉曉是個愛看熱鬧的人,提議我們也去看看。
我說:“要出去可以,你先把你臉毀了再說。”
在這地方,帶著一個女人很容易節(jié)外生枝,最好的避事手段就是呆在這里了那兒也不去。
張曉曉嘿嘿一笑,坐回了原地,看著外面的走動的鬼魂發(fā)起了呆,之后問我:“要是有一天我去投胎的話,你會不會舍不得我啊?”
“……我會懷念你的。”我說。
她對這個結(jié)果似乎不是很滿意,便不再問我別的人體了。
剛才過去的鬼魂和鬼卒現(xiàn)在又慢慢地過來了,應(yīng)該是崔判官他們往這邊來了。
我和張曉曉起身站在窗子邊上看了起來,在左邊有一堆人簇?fù)碇鴰讉€人往這邊來了。
罰惡司個子很高,少說也得接近兩米吧。
所以即便是人群簇?fù)恚乙部匆娏怂呛邝铟畹哪槻浚皇穷^上沒有月亮的話,我還真懷疑他就是包拯死了之后到這地獄當(dāng)了罰惡司。
跟罰惡司比起來,崔判官就要矮上不少了,人群已經(jīng)將他整個擋住了,看不見分毫。
從人群包圍的范圍來看,崔判官這一行人應(yīng)該有不下三十個人。
看著人群,我默默祈禱,希望他們不是為了王恒師傅來的。
之后人群散開了一條路,崔判官身邊的鬼卒將前方的路開了出來。
果然是他們兩個人,罰惡司一眼就看見了我,扒弄了一下旁邊的崔判官,然后指了指我。
崔判官也看向了我,邊上圍觀的鬼魂也順著崔判官的目光向我看了過來。
我見他們的目光放在我的身上,我對他們笑著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了。
罰惡司沒什么表示,倒是崔判官平靜地對我點了點頭。
從我見到崔判官開始,他就一直是這個表情,不哭不笑不鬧……跟個機器人一樣,有些無趣,要是跟這樣的人呆在一起呆久了的話,絕對是煎熬。
原以為他們會直接走過去的,但他們腳步轉(zhuǎn)了一個方向,徑直向我走了過來,這會那些鬼卒和鬼魂疑惑了,連張曉曉都疑惑了,這冥府兩大巨頭向我走過來干什么?
崔判官和罰惡司走到我所在的窗子面前站住了腳步。
“你這廝,不好好在酆都帶著,跑這來作甚?”罰惡司一見我,就開始質(zhì)問了起來。
我面帶恭敬地說:“想我時日也不多了,怕下了地獄再無見光之日,聽說這苦海很是吸引人,便來看看。”
罰惡司暫時不說話了,崔判官說:“吾等用盡辦法,卻還不能斷定你的功過……若是你不能等待,現(xiàn)在還是可以到冥府任職,等待結(jié)果……以免在這尸魂界遭兇險。”
此言一出,邊上的鬼卒、鬼魂全部嘩然了,這尸魂界有幾個人曾經(jīng)有過這個待遇?崔判官親自邀請任職?怕是這罰惡司也是自己一步一步爬上去的。
見他們這表情,我心里暗喜,他可不止跟我說過一次呢。
還沒等我做答復(fù),邊上罰惡司不樂意了:“你們怎都恁地照顧這混廝?這不能斷定功過之人又不是沒見過,何必要如此。”
崔判官看了罰惡司一眼,然后對我說:“你如若愿意的話,現(xiàn)在就可以跟在我身邊,待忙完眼前之事,我再幫你斷定功過賞罰。”
“喏,我警告你,若你有熊膽說半個不字,我現(xiàn)在就將你扔到苦海之中。”罰惡司知道改變不了崔判官的想法,便將注意打到我身上。
我吞了口口水,這不是逼我答應(yīng)嗎?
要是答應(yīng)了他,我就只能呆在冥府,再也不能尋那火獄了,要如何還陽?
我很是難以啟齒,于是干脆不說話了,微微搖了搖頭。
那罰惡司一見,揚手就是一拳向我臉部揍了過來:“我打死你這不知好歹的東西。”
我退后避過了他這一拳。
圍觀之人再次嘩然,聲音比先前還大了不少。
這回連崔判官都有些好奇了:“到這尸魂界之人皆惶惶不安,無不在想如何能活得更長,而能活下去最好之法便是到冥界任職……而你卻三番兩次拒絕此等絕佳機會,我很好奇,你所求的到底是何物?”
他用到了三番兩次這個詞語,張曉曉看了我一眼,目光之中寫滿了崇拜之意。
“我生性好動,不喜負(fù)累,不喜管束,就像四處走走,看看風(fēng)景,然后投胎,僅此而已!”我將剛才李安說的那番話說了出來。
張曉曉在旁邊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罰惡司猛地一瞪,直將張曉曉嚇退了好幾步,待她停下腳步之后,罰惡司吼道:“你這女子好生無禮。”
還沒發(fā)作完畢,崔判官擋住了罰惡司,看著我說:“你若改變主意,可以到此處的輪回王府尋我。”
眾人再次唏噓,這橄欖枝拋得,他那意思是我無論什么時候想去任那職都可以,沒有時間限制。
我不明白這崔判官是個什么心理,我都說了我不愿意了,他還可勁兒提這事兒干嘛,好歹是四大判官之首,被拒絕不會很沒臉面嗎。難不成越是得不到的東西越是想要得到這樣的理論在冥界官員身上也適應(yīng)?
崔判官說完就往前走了,罰惡司還站在窗口瞪著我,最后指著我的額頭說:“你……你,別讓我抓住你的把柄。”
最后哼了一聲,補瞪了張曉曉一眼才跟上崔判官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