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完之后,他在畫卷的邊上題起了字,終了才將判官筆放在了筆山上,從懷里掏出了輪回王的印章摁在了上面。
書生以前畫畫,每次畫完便留在原地不在管它了,這畫他應該也沒怎么看重。
周圍的人終于看書生將畫畫完了,又離開了一批,等到畫干了之后,我將畫收了起來,這畫應該值點兒錢!
“這畫賣不?”有個戴眼鏡的中年男人開口,看起來是個很有內涵的人。
我看了書生一眼,書生說:“我的畫,只賣會品畫的人。”
這男人一聽,上前將這畫打開,說了一大推我完全聽不懂的話,什么“品畫先神韻,論詩先性情”,說完之后書生將畫卷起來,竟然免費送給了這男人。
我在一旁恨得牙癢癢,多多少少收一點兒啊,讓他來畫畫就是給我賺點盤纏的。
那人一陣夸贊之后,將畫拿走了。
書生轉頭對小希說:“小希姑娘,你來試試!”
小希啊了一聲才明白書生讓她也來畫一幅。
周圍圍觀的人發出了感嘆,都感嘆這么小的小姑娘也會畫,也有在期待著這幅畫歸宿的人。
小希一直在學習這些東西,我不知道她畫得好不好,反正我覺得已經很厲害了!
小希猶豫一陣之后,也拿上畫卷,用書生的筆在上面描繪了起來。
書生一直盯著小希看,這周圍的人又開始拍起了照,紛紛感嘆他們兩人有氣質,完全將我冷落到了一邊,一看我的樣子就知道我不是什么儒雅的人。
小希畫到一半的時候,筆鋒停了一下,有些猶豫下一筆應該怎么畫。
書生本來臉上一臉贊許,現在卻微微皺了一下眉頭,好在小希隔了一秒又繼續畫了下去,快到結尾的時候,又停了一下,這次停了好久,不知道如何落筆。
“傳神者,氣韻生動也,繪畫講究一個心字,寫意即寫心,心中無物,畫出來的東西也就變得虛假了。”
書生的語言很正經,也很嚴肅,這么久以來,還是第一次見他這么跟小希說話。
小希了臉上有些苦澀,她是被逼的,就根本沒想畫。
見小希還猶豫著,書生竟不顧古代的男女之嫌,伸手握住了小希的手,慢慢移動了起來。
小希是天關手,在書生接觸到她的時候,自己手上也冒出了一些肉眼不可見的青煙。
小希被驚了一下,但隨后就穩定了下來,認真看著筆尖在紙上游動。
一筆終了,書生卻沒有松開小希的手,因為頭低著,前額垂落的頭發將他的面部遮住了,看不清他是什么表情。
明明已經畫完了,小希想要抽出手,卻被書生緊緊握住了。
我也皺起了眉頭,書生絕對不是這樣無禮的人,一定發生了什么。
“就一會兒!”小希再次抽動手,書生沒有松開,開口說道,“一會兒就好!”
他的聲音很是低沉,與先前完全不一樣,先前是青年的不羈,現在卻充滿了病態的蒼老。
“你怎么了?”我上前想要一查究竟。
書生偏了偏腦袋盯著小希看了起來,小希一臉驚慌,漸漸地對寫上了一些恐懼。
周圍的人不知道這里發生了什么,還在觀望。
我還是沒看清書生的臉,走近了之后,書生松開了小希的手,然后說:“抱歉,失禮了。”
即便走這么近,書生還是低著頭,看不見他的臉。
“張遠,記住,你要成為冥界最強的人。”書生突然對我說話了,不過頭還是低著,“這不只是你的命運,也是我的夙愿。”
“你不舒服?”
“在冥界的時候,我送你的畫你忘記拿了,我將它們帶到了陽間,就放在你家的柜子里面,你可以自由安排它們。”我看見書生判官筆的那只手因為太過用力,已經在微微顫抖了。
我皺了皺眉,正欲彎腰看看書生到底怎么了,他卻說:“我的時間到了,我在冥界等你,勿念!”
我還沒反應過來,地上的那幅畫突兀地消失了,連同書生他本人。
周圍的人一陣尖叫,然后四散開來,無一人不表露恐懼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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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聲道別都沒說,就這么走了?
我愣了一會兒,一時間沒有沒能接受得了,他說的時間不是今天晚上十一點四十五嗎?
小希還一臉呆滯地屈膝跪在那里,還是剛才書生離開的那個姿勢。
“他……他……”小希抬頭盯著我,滿臉寫著難以置信,斷斷續續地說,“他哭……哭了!”
……
本想帶他一邊畫畫一邊看看這人間的風土人情,沒想到竟然是這么結果。
小希最后說的那句話將我震驚到了,他竟然會哭?可是,到底是為什么啊?
跟一場夢境一樣,圍觀的人不敢想,我和小希也不敢相信,只能回到了家,總感覺外面一切都不是真的。
回到家用冷水沖了一個臉,然后跑到柜子前打開了柜子。
柜子里面全部立著十幾個卷軸,我取出來打開看了一番,都是我在冥界指定索要的那幾幅。
他就這么走了,怪失落的,要是有冥界和陽間的通信方式的話,我肯定會義無返顧地給他聯系,問明白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兒。
不知怎么地,回到家腦海中一直浮現一句話,看似沒心沒肺的人,其實心里痛得要死!
小希被書生今天的行為嚇到了,一回家就開始發呆,眼珠不斷的轉動,在想些什么。
我也覺得有些壓抑,一直以為他是一個無憂無慮的人,就連當時他跟我說他是一個有故事的人,我也只當做是玩笑話了,沒想到竟然是真的。
真是應了那句話,每個強者都會有背后的辛酸挫折,之所以能稱為強者,只是將那些東西隱藏起來了而已。
書生走了,但是生活還是得繼續,我還有自己的使命。
書生說得對,只有在解決掉所有的麻煩后才有資格享受安穩,現在的一時安穩只會造就更多的麻煩。
收拾好了行囊,準備往齊云山趕了。
這次是一次遠的旅程,不再是跨縣,而是跨省,所以做足了準備。
第二天一早,我便帶著小希離開了這個安穩的家。
她的手是被李安啟動的,眼睛是被食發鬼啟動的,自那之后只要能接觸到陽光月光、陰氣陽氣,身體就會發生變化。
不然以書生的靈魂強度,握住她的時候根本不會發生消散,還有根本不能化解陳玉明的攻擊。
她變強了,以前是拖油瓶,現在至少能自保了。
這讓我更加感嘆光陰易逝,如果可以的話,我寧愿她還是那個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我也是那個日夜趕稿子的寫稿人。
輾轉兩天,我們到了齊云山所在得省,晚上落戶在一家賓館。
這幾天她好了不少,不過還是時常發呆,偶爾還問我書生怎么了。
我不知道如何回答,只能說:“他要回去了,多半是舍不得咱們吧。”
顯然這個回答信服力不夠,她又看著窗子發了呆,自己想起了答案。
我看著小希認真的臉龐,坐到她的旁邊,說:“書生曾經跟我說過一句話。”
“嗯?”
“他說他覺得你喜歡上他了。”我說,思來想去好像也就這么一個答案,不過他們才見過幾天啊,連對方喜好都沒有搞清楚,不會發展這么快的,說出這話之后,立馬否定了這個答案,書生不是這么唐突的人。
小希聽到我這句話,有些害怕地問我:“是因為我給他打傘了嗎?”
我愕然,不知如何回答,也不喜歡這沉重的氛圍,便開玩笑地說:“不是,他跟我說過,他說你長得像他以前喜歡的人,所以才喜歡逗你,走的時候自然也舍不得。”
小希聽我這話,才呼呼拍了拍胸口,肩膀微微抖動:“還好還好,不然我會很內疚的。”
“你內疚個甚?”
“電視劇里面都是這樣的哇!”
我白了她一眼:“以后少看那些無腦的電視劇。”
“哦!”小希鼓著嘴巴說,看得出來她釋懷了,先前她一直以為書生離開是掉眼淚是因為她,所以才一直悶悶不樂,她跟書生一樣,都太博愛了,不愿意傷害任何人,這是優點,但是一把部分是缺點。
其實,到現在為止,我沒有想出任何他離開的時候為什么那個反應的原因,只能下次見面再問他了,旁人是根本猜不到的。
晚上讓小希呆在房間里面,我獨自出去打探齊云山的位置。
齊云山在他們這里還是比價出名的,只問了幾個人,便知道了齊云山的準確位置。
齊云山上確實有一座道觀,有個人昨天還去過,里面香火鼎盛,一片和諧。
書生說過,齊云山是王振宇的一個據點,所以我敢肯定,齊云山絕對不像表面上那么的和諧穩定。
將書生的畫賣了一幅,價錢不錯,至少夠我們兩個月的吃喝了。
其實一直不愿意這樣做,畢竟那是書生送給我的。只是好久沒工作,早就沒了錢,這是沒辦法的辦法,否者我跟小希都得睡大街去,我倒沒什么,小希能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