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的對話,懷慶全聽到了。
她站在小雨之下,任由小雨淋濕,冷笑一聲:“他是老朱家的人,難道我兒就不是老朱家的人了?”
長公主搖頭:“大家我管不了,我只管我母親生下來這一脈,誰欺負他們,我這個長姐就要扶助。”
“我答應過我娘,她死后,長姐為母。”
“保護自己侄兒,天經地義?!?
懷慶嗤笑起來:“那你的心胸可真狹隘,眼中只有你母親一脈,我可是你爹的妹妹!”
“同父異母,不說也罷?!遍L公主搖頭。
懷慶臉色一沉:“看來你是不認我這個姑姑了,你非要偏袒這小子,我兒也不能白挨打,這小子是太子爺的私生子,還是漢王趙王的?”
姑姑沒有回答她這個問題,只是搖頭道:“是你兒子該打?!?
懷慶深吸一口氣:“哪怕我兒子再有錯,也不能把人給打成這樣吧,鮮血淋漓,換做你能受得了?”
長公主冷笑:“是他該打,姑父要削掉他的名分,你兒子用卑鄙手段,要搶我侄媳婦,打你兒子也是活該。”
雖說面前站著的是長輩,但長公主卻也沒有半點示弱。
想用長輩的身份來壓她,更是惘然!
朱家皇族太多了,長公主可認不來,她只認自己這一脈。
懷慶臉色一變:“你說什么?”
長公主開口道:“還要說得再明白些嗎?他不是私生子,他是我大哥的嫡長子?!?
當朝太子爺的嫡長子?
那豈不是皇太孫?
當年失蹤十一年的太孫?
懷慶駭然道:“朱瞻基?”
長公主沒有回話,只是端莊的站在小亭子內,靜靜的望著她。
懷慶愣住了。
淅淅瀝瀝的小雨,并未停下。
一滴,一滴的打在懷慶臉上。
她的神情間,多了幾分惘然,迷?!?
那個消失十一年的皇太孫,竟然回來了。
這一刻,她忽然明白,自己丈夫為什么會被皇爺活活打死了。
若是早一點知道這個消息,她丈夫又豈會去作死啊。
皇太孫,若是本朝的公主,倒還能跟他硬剛。
可懷慶是洪武朝的公主,到了現在,血脈早就淡了。
皇太孫,懷慶公主府招惹不起。
千般怒火,萬般仇恨,此刻都壓在心頭,懷慶不敢再糾纏,冷冷的盯著長公主,想要轉身離開。
長公主后面喊道:“等等,我還有幾句話要說?!?
懷慶停下腳步。
長公主躬身一禮,鄭重道:“懷慶姑姑,往后還望你管好自己的兒子,不要讓他出來惹是生非了。”
“姑父既然已死,那就消停點吧,你們一家別想著暗中報復瞻基,不然我這一脈的老朱家不會容你的?!?
“他要是掉了汗毛,你得死兒子?!?
長公主擔憂懷慶公主府暗地里給侄兒使絆子。
畢竟,懷慶公主是皇親,人脈還是有的,要暗地里搞動作并不難。
她也是想警告一番,使其不要亂來。
懷慶公主渾身一顫,心中的悲憤無處言說。
她抬頭看天,雨滴打在她的眼睛里,不知道是被朱玉英氣哭了,還是被水滴砸出了淚。
自古,也沒有晚輩威脅姑姑的道理。
悲憤之下,懷慶公主望著長公主:“聽聞你病重,已經沒幾年活頭了。”
“姑姑祝你早死?!?
這般惡毒的話,卻是從懷慶公主的口中說出的。
哪怕不能為兒子報仇,也得說幾句惡毒的話詛咒對方。
天仿佛越發的寒冷了,在說完這話后,懷慶公主轉身就走,片刻都不想停留。
長公主站在小亭內,聽到這般惡毒的話,一時間有些神傷,感覺周身傳來刺骨的寒冷。
“咳咳——”
“咳咳——”
持續不斷的咳嗽聲,長公主咳得厲害,感覺肺都要咳出來了。
袁禎臉色大駭:“娘,您沒事吧,您怎么了?”
然而,長公主根本回不了他的話了,咳嗽越來越急,沒有片刻間歇。
到最后,她開始咳血了,喉口迸濺出的血沫子咳得滿身都是。
一滴滴的血沫,濺在那華貴的衣服上,將衣服染得血跡斑斑。
袁禎都快哭了:“娘,您怎么了,您怎么了?!?
他嚇壞了,此時的他已經亂了方寸。
長公主雖然病重,但卻沒像今天這樣,咳得如此厲害。
那刺眼的血紅,更是讓袁禎渾身冰涼,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
長公主的臉色,煞白一片,猶如白無常一般,整個人咳得沒了精氣神。
“別喊,別喊,幫娘把衣服脫了?!?
長公主連忙道。
袁禎哭著搖頭:“不,娘,天太冷了,您病情會加重的?!?
“快脫了,這滿身血,待會你大哥看了會擔憂的?!?
長公主虛弱道:“聽話,孩子?!?
袁禎沒了辦法,只好答應長公主,將那件沾滿血沫的衣服給脫了下來,包裹在手里。
沒了外衣,長公主便更冷了,袁禎忙把衣服脫給長公主蓋上。
恰巧此時,朱辰出來了。
聽到外面沒了動靜,朱辰走到長公主面前:“姑姑,人走了嗎?”
長公主努力揚起笑:“姑姑在,誰還能欺負你啊?!?
她不想讓朱辰看到半點破綻。
然而,那煞白的臉卻是騙不了朱辰,以及一旁哭泣的袁禎,都能讓朱辰感覺到不對勁。
朱辰神色微微一變,看向袁禎手里的衣服。
他上前,一把將衣服搶過,攤開一看,霎時間便愣住了。
這件衣服上,滿是血沫子,斑斑血跡,刺眼至極。
朱辰從未感受到,有那么一刻,紅色竟是這般刺眼。
朱辰仿佛被百爪撓心,只感覺一陣陣的心疼。
認識長公主不過幾天功夫,但這個女人的確對他很好,這是不爭的事實。
壓制住迸發的情緒,朱辰勉強笑道:“姑姑,都咳血了,你快回去休息吧,侄兒就不留你了?!?
“袁弟,快帶你娘回去休息,別感了風寒?!?
袁禎連忙點頭,扶著長公主便要上馬車離開。
朱辰飛快跑到房間內,拿了兩三件大厚的襖子,又追了出去,遞給袁禎:“給你娘蓋上?!?
袁禎點頭:“好,大哥,我們走了。”
朱辰點頭,長公主的馬車緩緩離開。
朱辰深吸了一口氣,站在朱府門口,腦海中迫切的思考著。
老爺子只說姑姑是喘疾,但姑姑除了喘之外,還伴有劇烈咳嗽。
倘若是肺部的小問題,時間拖久了,也可能愈演愈烈。
多半不是哮喘,只是肺部疾病。
朱辰記得,李時珍撰寫的本草綱目中,有關于肺疾的藥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