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悔恨交加
如果只是吐魯番人攻破了哈密城,這其實都還好,但連鎖反應(yīng)才是明廷最怕的。
現(xiàn)在只是吐魯番人入侵哈密,真正對哈密有更大圖謀的韃靼人還在觀望。
如今哈密的防守存在這么大空虛,難保后面韃靼人不會乘虛而入,由此引出來的一系列后續(xù),才是最麻煩的。
弘治皇帝終于忍不住了,勃然大怒的指著馬文升道:“你!”
可他又能對馬文升指責(zé)謾罵什么?他自己不也沒以身作則?他的兒子也不是沒提醒自己吧?
“散會!”
“把你的官帽拿起來!哈密之事,你這個兵部尚書不給解決好了,休想撂挑子!”
馬文升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道:“臣,多謝皇上寬赦,臣這就去辦差。”
弘治皇帝散會后,火速朝東宮而去。
他現(xiàn)在滿肚子都是疑問,厚照究竟怎么就篤定吐魯番人會大舉入侵哈密?誰在背后指點他?
三閣老能想到的事,弘治皇帝怎么可能想不到?
……
順天府。
吐魯番入侵哈密的事瞞不住,很快就在北平各司傳了出來。
寧誠正認(rèn)真的坐在二衙內(nèi)批著公文,朝廷現(xiàn)在所有重心都放在今年春闈考試上,順天府丞位置懸空之事,吏部暫時還沒時間過問。
寧誠心里忐忑不安,這些日子一直在奔波,順天府尹那邊推舉自己的文書已經(jīng)送到吏部,吏部會不會提拔自己難以保證。
自己在順天府通判的位置待了幾年,也沒有特別亮眼的建樹,怕就怕這種,中規(guī)中矩,沒有大錯,也沒有大建樹,很難讓吏部考核時對自己另眼相看。
他需要一個契機(jī),可這些年沒找到任何一個機(jī)會。
張寵的一名吏目文書找到寧誠,讓他去找張府尹。
沒多時,寧誠便出現(xiàn)張寵值廬內(nèi),拱手道:“下官見過張大人。”
“君瑞,坐吧。”
張寵端著茶水喝了一口,開口詢問道:“折子送上去啦?”
寧誠疑惑的道:“什么折子?”
當(dāng)初陳策給自己的那份所謂的功勞,他早就拋之腦后,滿腦子都是自己升遷的事,腦子內(nèi)難以容下其他雜事。
張寵提醒道:“關(guān)于吐魯番入侵哈密的預(yù)測折子啊?”
寧誠這才想起來,苦笑著搖頭道:“沒有,下官穩(wěn)妥起見……”
“哎!”
“可惜了。”
張寵嘆口氣,“不然這一次吏部考功,伱定會被推上來。”
啊?
寧誠呆怔住了,下意識脫口問道:“什么,什么意思啊?”
張寵嘆道:“方才本官得到消息,吐魯番人攻破了哈密城。”
聽到這話,寧誠瞠目結(jié)舌的看著他,驚愕的道:“這……消息屬實?”
張寵點點頭,“千真萬確。”
寧誠愣在當(dāng)場,嘴角微微抽,不知為什么,一股難以言明的疼痛鉆入胸口,疼的讓他窒息。
是后悔。
是了,他知道心為什么會這么痛,是后悔啊!
陳策沒說謊,他確實給自己送來了一份功勛,足以扭轉(zhuǎn)自己前程的功勛!
現(xiàn)在陳策的話,每一個字都?xì)v歷在目,它們就像一顆顆釘子一樣,不斷的飛入寧誠的胸口,刺激著他,針灸著他那顆懊惱后悔的心!
人一輩子選擇不多,錯過了就錯過了。
如果每個人的官場升遷都十拿九穩(wěn),那大明人人都是正二品的部堂官。
風(fēng)險和收益并存,完全看自己魄力,可寧誠注定沒有這份魄力。
如果當(dāng)初他選擇相信陳策的話,那現(xiàn)在……還需要為一個順天府丞如此擔(dān)憂嗎?禮部考功的時候定會發(fā)現(xiàn)這一點,升遷幾率會大大增加。
可惜啊,他沒選擇聽陳策的話。
“君瑞啊,沒關(guān)系,以后還有機(jī)會的。”張寵安慰他兩句,見他神色不是太好,便讓他回去了。
寧誠失魂落魄的回到值廬,今日一天都渾渾噩噩的,仿佛失了魂一樣,心里難受的緊。
……
東宮。
弘治皇帝找到正在上課的朱厚照,讓費宏先暫停,他有事詢問朱厚照。
“厚照,你告訴父皇,是誰教你吐魯番人定會大舉入侵哈密的啊?”
朱厚照雙目一亮,盯著弘治皇帝,喜道:“哈密真被吐魯番人打啦?”
似乎覺得自己反應(yīng)不太對,應(yīng)該悲傷才是,畢竟自己國土被入侵,于是咬牙道:“我就知會如此!”
“我當(dāng)時勸過父皇,可是你呢?”
弘治皇帝面皮抽了一下,被自己兒子教育了,也沒反駁,犯錯要挨訓(xùn),挨訓(xùn)要立正。
天子,以身作則!
朱厚照哼了一聲,對弘治皇帝道:“父皇,你有空給你的兵部尚書帶兩句話。”
弘治皇帝下意識的道:“什么話?”
費宏也很好奇,坐在一旁支棱著耳朵聽著。
“勞勞車馬未離鞍,臨事方知一死難。三百年來傷國步,八千里外吊民殘。”
朱厚照昂首挺胸,抬頭望天,背著手,落寞的跨步離去。
悲傷哀痛之情油然而生,這方天地仿佛都能看到一名鐵骨錚錚的忠臣,為自己抑郁不得志,為這座天下盡心盡力,卻得不到重用的悲涼之情籠罩著!
弘治皇帝被這兩句詩說的,耳根子都紅了,這是嘲諷朕啊!
費宏在一旁聽得渾濁雙目頓時明亮了起來,好詩!
只是如此老氣橫秋的詩,斷然不是朱厚照寫的,它應(yīng)該出自一名將死的老人?
誰?
弘治皇帝側(cè)目看了一眼費宏,費宏感慨道:“老夫最近偶讀大宋之史冊,有感而發(fā),卻沒想到太子竟能凝聚成精華,太子殿下實乃,可塑之才啊!老夫欣慰!”
不要臉啊,算了,一把年紀(jì)了,還要什么老臉,反正自己是朱厚照的老師,宋史他也在朱厚照面前讀過。
說不定朱厚照這詩就是聽了老夫的念叨,才做出來的?
所以,說是老夫教他的這首詩,這很合理吧?
至于是不是嘲諷弘治皇帝,不好意思,大明文官就這樣,不頂撞一下皇帝,誰能知道自己的赫赫威名呢?
“胡扯!明明是老夫讀的南宋史!”另一道聲音傳了出來,是焦芳。
弘治皇帝面皮狠狠抽搐,朕要知道這個嗎?
他看著兩名東宮老儒,問道:“吐魯番攻哈密之事,乃兩公預(yù)測邪?”
這個事,焦芳和費宏都不敢吹逼,斷然搖頭,文人的無恥要有下限,而且涉及到敏感的政治事件,他們也不敢亂承認(rè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