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河畔上的輕煙樓,可以用大明寶鈔來交易的消息,不脛而走。
其中最開心的,并不是平民百姓,因為平民百姓的手上,只是在洪武十三年貨幣發行的時候,強制置換的,每家每戶有個幾十貫而已,最多不超過一百貫。
而官員們卻不同,即便是大明寶鈔在市面上瘋狂的貶值,但是宮里發俸祿的時候,依舊發的是米和大明寶鈔。
這使得許多官員家里的大明寶鈔都摞成了山,卻也花不完,許多官員得知輕煙樓接收大明寶鈔的消費。
都紛紛駕著馬車和轎子前往輕煙樓,什么好吃點什么,什么貴點什么,有妻小的人就胡吃海喝,吃不了打包帶回家里給家人吃,反正約等于不花錢。
而沒有妻小的,或是妻妾管不住的,就直接包個姑娘,住在了輕煙樓里。
早上去上朝,工作完了以后,連家也不用回,直接去輕煙樓給姑娘打賞個幾百文銅錢,便能過上做夢一般的生活,而大明寶鈔,若不是輕煙樓回收的情況下,誰會在乎那堆廢紙呢?
時間一天天過去,輕煙樓收到的大明寶鈔多到了要用單獨的一件屋子來裝才行。
許多的店家一面享受著輕煙樓帶給他們的福利,又偷偷的罵輕煙樓的老板是個傻子,放著大好的生意不做,非要收取大明寶鈔。
而秦淮河上的其他酒樓老板,也經常茶余飯后的拿輕煙樓的老板開涮,雖然輕煙樓搶了他們許多的生意,但是這種賠本的買賣讓他搶去好了,反正按照他們的計算,不到半年的時間,輕煙樓必然會賠的關門。
醇香酒樓的許老三更是開心的要死,雖然沒能從朱標身上訛詐到錢,但是看到朱標虧錢,簡直比自己賺錢還開心!
外界的流言蜚語,朱標和輕煙樓的人,不可能聽不到,一天兩天還好,但是時間一長,還是有許多人受不了自己的老板,是一個傻子這種委屈,紛紛在韓盧那里領了工錢,離開了輕煙樓。
當然大多數走的人都是從醇香酒樓來的廚子,朱標招來的流民,以及荀喜帶來的姑娘是一個都沒走。
畢竟朱標供流民吃飯,就已經是天大的賞賜,而姑娘們就更別提了,不光有好的綾羅綢緞穿,還有各種高端的胭脂水粉。
許多的姑娘也不是奔著那五兩銀子的月俸而活,大多都是靠那些打賞錢。
畢竟能花錢找姑娘的,都是大富人家之人,隨便從手里漏出來幾百文賞錢,一個月下來,也是數量不小,自然人越多越好。
荀喜是個聰明人,雖然不知道朱標在搞些什么計謀,但是每天的客人絡繹不絕,賞錢也不斷,這勢頭很足,即也能帶動姑娘們的收益,也能讓自己和酒樓賺的盆滿缽滿。
于是和朱標一合計,把其余酒樓空閑著的,二十個頂尖的頭牌姑娘,全部挖了過來,為輕煙樓效力…
奉天殿內。
朱元璋坐在龍椅之上,群臣站在朝堂之下,都在討論最近發生的事,其中最重要的事,便是廣西糧食短缺,黃世鐵帶領民眾起義之事。
刑部尚書楊靖愁眉苦臉的看著皇上,低聲說道:
“皇上,黃世鐵前不久已經占領了地方的軍事要塞,我們最好派人采取強力鎮壓才行。
不然我很怕他會和順天王集合一起對抗朝廷。”
朱元璋聽到后,搖了搖頭,淡淡開口問道:
“九年了,你也沒抓到順天王,你為何如此確信順天王還活著?”
楊靖抬頭看了一眼皇帝,又看了一眼皇帝身邊的蔣瓛,咬了咬牙:
“因為…因為我十多天前,派了刑部主事關杰,去調查順天王,但是前不久我們便在秦淮河畔邊的角落里發現了他的尸體。
他的右肩像是被巨力扯碎了一般,深可見骨,而死因則是被生生捏碎了喉嚨,這等身手之人,除了我們宮中的頂尖武將外,也就只有順天王能達到了。”
“啪!”
朱元璋冷哼一聲,一把拍在了面前的案臺上:
“廢物,你是廢物,你派出去的關杰也是一個廢物,咱都和你說過了!
不要和順天王對峙,他九年前既然能將戴宗仁打的落荒而逃,必然是很有本領的。
發現了他,控制住通知按察使去抓拿,你們可到好,非要與他起沖突!”
朱元璋龍顏大怒的模樣,嚇得楊靖當即跪在了地上:
“皇上,請息怒,微臣知道了,若是發現了順天王的行蹤,便控制起來通知按察使,不在妄自行動。”
朱元璋擺了擺手,看向了朝堂下繼續說道:
“黃世鐵的事再議,你們還有何事向咱稟報?”
“微臣有事稟報圣上!”
戶部尚書趙勉,從群臣中走了出來,朝著皇上行禮,開始講道:
“秦淮河畔的輕煙樓,想必諸位大人們,應該都知道了吧?
想必許多的大人都已經前去消費過了。
但是這件事已經鬧得滿城風雨,且對戶部造成這不小的壓力。”
朱元璋聽到趙勉的話,點了點頭:
“咱看到過最近的奏折,是說秦淮河畔上輕煙樓的老板,允許店里使用大明寶鈔一事吧?”
趙勉點了點頭,恭敬的對朱元璋說道:
“回皇上的話,微臣說的正是此事。
這輕煙樓的現任老板,是我的一位舊識,懿文太子二七祭奠之時,便是用這位名叫吳念男子釀制的酒祭拜的。
但我不能因為和其有相識,便包庇與他,最初我本以為他是借著酒樓開業搞些噱頭,吸引客人,便也沒太在意。
誰知十多天過去了,他還在不斷的收取大量的大明寶鈔,我也曾派人前去調查,卻發現他們酒樓中的人全然不知老板在做什么,這其中顯然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陰謀。
若是不加以阻攔,我怕會多生不少的事端。”
朱元璋一聽到這酒的事,心里頓時浮現出了楊靖送來的那壇酒,那酒自打上次楊靖送過來,便沒有打開過,仔細一想這酒的出現和趙勉買來酒的時間,如出一轍,顯然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那這酒樓主人說不定…
朱元璋不敢任由自己在想下去,便開口說道:
“酒樓的事,就先放一放,畢竟大明寶鈔很少有人會收取,二來有人愿意在這件事上來做文章,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先讓他折騰著,等到出了事在去解決也不是什么難事!”
趙勉見皇上如此說,便不再多說什么,畢竟這件事對皇上來說,并不是什么壞事,既能解決寶鈔的流通,還能帶動酒樓的經濟,唯獨自己覺得吳念這小子,太過古怪。
朝堂之事結束后,文武百官散去,朱元璋便對身后的蔣瓛說道:
“蔣瓛,你去把二七祭拜趙勉買來的酒,和楊靖送來的酒拿過來!”
半柱香的時間后,蔣瓛便將兩種酒放在了朱元璋面前。
朱元璋在每個酒壇內都淺嘗了一番,目光中露出了一絲欣喜,對身后的蔣瓛說道:
“去通知十二監,叫他們給我準備好了,我過幾天要微服出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