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徵在機(jī)械方面的才能讓張斌驚喜交加,原本他想著王徵在年前能把蒸汽活塞做出來就算不錯了,沒想到,王徵竟然如此精通機(jī)械,甚至承諾年前就能把簡單的鉆床做出來!
只要能把鉆床做出來,佛郎機(jī)炮的加工就不成問題了,那還等什么,開始鑄炮唄。
張斌立馬就開始組織王徵、宋應(yīng)星、孫元化,鑄造火炮,加工武器裝備,月港鑄造廠頓時一片熱火朝天。
正在這時候,京城邸報終于來了。
倒不是說以前京城就沒有邸報傳過來,而是以前傳來的邸報沒有張斌想要看到的消息。
從十月底開始,他期盼已久的消息終于陸續(xù)傳過來了。
首先是,都察院監(jiān)察御史楊維垣彈劾,兵部尚書兼都察院左督御史、少傅兼太子太傅崔呈秀徇私枉法、索賄納賄、嚴(yán)重貪腐,皇上下旨,徹查!
然后是,經(jīng)刑部、大理寺、都察院聯(lián)合查處,崔呈秀徇私枉法、索賄納賄、嚴(yán)重貪腐,證據(jù)確鑿。
緊接著,皇上下旨,緝拿崔呈秀,交三司會審,崔呈秀畏罪自殺!
到后面,邸報上已經(jīng)滿是各種彈劾,京城官員就像發(fā)了瘋一樣,你彈劾我,我彈劾你,一頓亂咬,甚至,他們瘋到連魏公公都咬開了!
這又是怎么回事呢?
如果仔細(xì)看看就會發(fā)現(xiàn),這是閹黨中的浙黨、齊黨、楚黨在合力攀咬魏公公和他的孝子賢孫呢!
所謂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明末的黨爭也是如此。
天啟朝,浙黨、齊黨、楚黨并入閹黨,在魏忠賢的帶領(lǐng)下,一把干翻了大敵東林黨,掌控了整個朝堂,此謂分久必合。
崇禎朝伊始,皇上隱忍三月,突然下旨徹查魏公公的干兒子,閹黨中堅崔呈秀,浙黨、齊黨、楚黨紛紛敏銳的察覺到,魏公公恐怕是要失寵了。
浙黨、齊黨、楚黨當(dāng)初加入閹黨可不是因?yàn)樗麄冇X得魏公公英明神武,魏公公千秋萬代,他們看重的是魏公公能幫他們干翻政敵東林黨,能讓他們升官發(fā)財。
這會兒,魏公公要失寵了,自然不能再給他們帶來什么利益了,更重要的是,魏公公一下臺,這朝廷,又要換主人了!
當(dāng)家做主誰不想,浙黨、齊黨、楚黨都都想,大家都想,那怎么辦呢?
直接開撕唄,先幫皇上咬翻魏公公,再咬翻其他兩個對手,就能當(dāng)家了!
于是乎,原本閹黨的中的浙黨、齊黨、楚黨紛紛向魏公公和他的孝子賢孫露出了獠牙,此謂合久必分。
這會兒整個朝堂還是閹黨的天下,崇禎下旨徹查崔呈秀,其實(shí)就是個屁,或者說是放出了一個信號。
如果浙黨、齊黨、楚黨不動手,那么這就是個屁。
如果浙黨、齊黨、楚黨動手,那么這就是一個信號,一個倒魏的信號。
結(jié)果,浙黨、齊黨、楚黨動手了,他們不但向崔呈秀動手了,還向魏公公其他孝子賢孫動手了。
崔呈秀,北直隸順天府的,咬死;
倪文煥,南直隸揚(yáng)州府的,咬死;
吳淳夫,福建泉州府的,咬死;
田吉,北直隸順德府的,咬死;
李夔龍,福建泉州府的,咬死;
田爾耕,北直隸河間府的,咬死;
許顯純,北直隸保定府的,咬死;
周應(yīng)秋,南直隸鎮(zhèn)江府的,咬死;
只要不是浙黨、齊黨、楚黨的,先咬死再說!
這就出現(xiàn)了一個怪現(xiàn)象,天啟七年,閹黨盈朝,最少有上千,崇禎元年到崇禎三年,欽定閹黨逆案,定為閹黨的卻只有兩百多人,被斬首的更是只有十多個。
如果仔細(xì)看看名單就會發(fā)現(xiàn),浙黨、齊黨、楚黨被定為閹黨的很少,被斬首的基本一個沒有!
這個時候,魏忠賢又在干什么呢?
他在后悔,他恨不得給自己幾個大耳刮子!
他太大意了,當(dāng)楊維垣上書彈劾崔呈秀的時候,卻美化了他“廠臣”魏忠賢,所以,他沒當(dāng)回事,只以為這些手下還在幫他試探皇上呢。
當(dāng)皇上下旨徹查崔呈秀的時候,浙黨、齊黨、楚黨成員紛紛勸他,這崔呈秀實(shí)在太壞了,敗壞了您老人家的名聲,您還是把他干掉吧,免得被他拖累了!
這話,他竟然也信了,他以為,現(xiàn)在滿朝文武都是他的爪牙,砍掉一個,再裝上一個不就得了。
他壓根就沒有意識到崔呈秀對自己的重要性,崔呈秀可是幫他掌管著都察院和兵部這兩個最重要的衙門,這兩個衙門一旦換上了浙黨、齊黨、楚黨的人,那就不是他九千歲魏公公的了!
他就這樣看著崔呈秀被干掉,然后,面對他的就是浙黨、齊黨、楚黨的滿嘴獠牙!
這時候,魏忠賢真可謂眾叛親離,浙黨、齊黨、楚黨全部背叛了他,他的孝子賢孫中手掌大權(quán)的也相繼被干掉,到了這個地步,他也無力回天了。
大家都在瘋狂亂咬,張斌也跟著瘋狂咬開了,不過,他咬的不是別人,而是他自己!
當(dāng)他看到崔呈秀畏罪自殺的消息,他知道,魏公公要完蛋了。
他立馬將謝正剛和吳士琦扣下來的,福建一眾閹黨官員向魏忠賢告狀的密信,還有上書皇上彈劾自己的奏折全部拿了出來,按時間先后順序排好,然后,令人一份份送到驛站,讓驛站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
同時,他還令人快馬通知謝正剛和吳士琦,讓他們?nèi)砍坊貋怼?
福建的閹黨官員,這會兒還想告狀的,想彈劾他的,隨他們?nèi)ィ?
最后,他將早已準(zhǔn)備好的兩份奏折拿了出來,同樣令驛站八百里加急發(fā)往京城。
這兩份奏折的內(nèi)容都是一樣的。
首先,他向皇上告了個罪,言明自己擅作主張把福建市舶司提舉高采給抓了;
然后,他將高采幫助魏忠賢貪墨福建市舶司稅銀,并假借收稅的名義在月港橫征暴斂的事一一羅列出來;
最后,向皇上匯報,連帶高采這里和福建行都司那邊,抄沒的貪腐銀兩總計百余萬兩,皇上要不要,要的話微臣馬上令人給您送去!
這兩份奏折,一份是直接發(fā)給崇禎的,另一份則是發(fā)給英國公張維賢的。
以前,他發(fā)奏折都是發(fā)給英國公張維賢,請他幫忙轉(zhuǎn)交崇禎,這次他之所以發(fā)兩份,就是要讓崇禎誤以為他以前都發(fā)了兩份,只是發(fā)皇宮那份被魏忠賢給截留了!
反正這會兒魏公公滿身都是屎,再往他褲襠里塞把屎也沒什么,這樣,不但能證明自己跟魏公公是完全對立的,還能襯托一下自己聰明能干,思慮周全,何樂而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