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河村,是位於西山腳下另一側的小村子。
此時,一大羣人擠在一間草房外的院子裡,有的人隔著籬笆,墊著腳翹望,有的人則是硬生生的穿過人羣擠了進去。
這些人都是來看熱鬧的,不過這場熱鬧的主角卻不是人,而是一頭老黃牛!
“邱大夫,你看?”
一名頭髮花白,德高望重的老人從人羣中走出,對一名正在牛身上摸來摸去,扎來扎去,看似像是大夫的中年人問道。
收回紮在牛身上的最後一根銀針,邱大夫狠狠拍了牛腦袋一巴掌,嘆口氣道:“我是沒什麼辦法了,這牛雖然沒死,但就目前的情況來看,似乎是進入了一種假死狀態,簡直是匪夷所思!”
“假死?!”
聽聞邱大夫此言,在場衆人都是一驚,尤其是把牛辛苦拉回來的那些村民,立馬就炸開鍋了。
“我就說這牛沒死吧?你們還不信!”
“那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蔣力不是說牛被毒死了嗎?”
“這假死是什麼意思啊?既然沒死,爲什麼就是不醒呢?怎麼連呼吸好像都沒了呢?”
村民你一言我一語,現場亂成了一鍋粥。
“好了!”
耳邊嘈雜無比,先前問話的那名老人再次站了出來,手中柺杖一舉,大聲喊道:“先聽聽邱大夫怎麼講!”
老人是村裡輩分最高的人,他的話還是有著一定分量與地位的,加上老人德高望重,所以村子裡的人也都服他。
這不,老人一發話,周圍議論之聲漸漸小了下去,邱大夫滿意的看了一眼四周,緩緩說道:“這假死啊,本來是一種奇異的應激反應,簡單來說呢,就是某些動物在遭受捕食或者外界攻擊的時候所產生的一種自我保護措施,是一種防禦行爲。”
“假死分爲主動和被動型,而這頭牛很明顯就是後者,在此之前我可沒聽說過誰家的牛會假死。所以我判斷這牛必定是因爲吃了什麼纔會造成現在這種狀況。”
忽然,一名村民大聲喊道:“對對對,蔣力說了,劉大海給牛喂毒來的,人贓並獲,已經帶著他去衙門了。”
聞言,邱大夫點了點頭,可是很快他就又產生了疑問。
這劉大海既然是要給牛下毒,藥死這頭牛,那這牛爲什麼會進入假死狀態呢?難道是毒藥的烈性不夠?
那也不對啊,即使是毒藥的烈性不夠,牛也不應該是進入假死狀態,而是應該進入虛弱狀態,流露出各種不正常的表現纔對。
可是現在這牛,簡直就如同一隻冬眠的烏龜一樣,除了對外界的刺激沒有反應以外,其他的身體狀況都非常正常,沒有一絲中毒的跡象產生。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邱大夫不禁暗自腹誹道。
“哎哎哎,借過借過…借過一下!”
院子外,一名斜挎木箱,肩背布袋的老人不斷往裡面擠,當他終於擠開人羣來到最前方之後,卻發現被圍在中間的並不是人,而是一頭牛。
“切,我還以爲是什麼事呢!”
老人嗤之以鼻,揮了揮衣袖,就欲轉身離開。
“嗯?這牛似乎有點不對勁兒……”可是就在老人剛剛轉過身之後,他卻猛然停住腳步回頭看去。
“這位老先生,你是什麼人,還請不要瞎碰這頭牛。”
見一名衣著邋遢,揹著布袋和木箱,看不清臉的老頭穿過人羣,不斷打量著地上處於“假死”狀態下的老黃牛,邱大夫皺了皺眉頭提醒道。
布衣老人稍稍擡頭,輕輕瞥了一眼那名邱大夫,什麼話都沒說,緊接著便附身徒手扒開了牛的嘴巴,用一塊手帕從牛舌上蘸取了一些唾液。
見老人不聽勸阻,一意孤行,村子裡老人對兩側的青年使了個眼色。
兩名青年會意,正要上前說些什麼,卻聽到布衣老人口中碎碎唸叨著什麼 “淡而無味,細聞之苦而甘,幽香綺羅伴生草,食之入眠,非幽香綺羅不可解。”
“且慢!”
就在此時,邱大夫忽然眼皮一跳,伸手將這兩名青年阻攔,他嚥了口吐沫,眼神慌亂的將布衣老人上下打量一番。
隨後在衆目睽睽之下,竟然對著邋遢的布衣老人跪了下去。
“您…您是候前輩?”年近三十五的邱大夫,眼含熱淚的對著眼前的邋遢布衣老人問道。
瞧得這幅場景,周遭村民無不瞠目結舌,因爲他們不敢相信,平時傲氣不凡的邱大夫居然會給別人下跪。
邱大夫原名邱伯,十年前搬來此處,憑藉著一身精湛的醫術很快便在此站穩腳跟,這十里八村內的村民,不管有什麼病,只要在他這裡都能治的好。
俗話說的好啊,凡是奇人異士大多會有些古怪的脾性,咱們這位邱大夫亦是如此。
他居住的村子裡的村民看病不收錢,其他村子村民看病正常收錢,但凡是城裡的人看病呢,診金加倍。
雖然一開始也有人因此鬧過一些事情,不過當邱伯用五天就治好了城內馬員外的獨生女兒後,就再也沒有人敢因爲這個規定鬧事了。
要知道,當時馬員外的獨生女可是被附近所有大夫都下了定論,絕對活不過十五日!
可是面對找上門來,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馬員外,邱伯卻告訴他把人留下,五日後帶齊診金再過來接人。
抱著死馬當成活馬醫的想法,馬員外留下女兒就走了,五日後,他不僅接到了一個完好如初的女兒,甚至還爲女兒找到了一位如意郎君!
自此,人們對這位邱伯邱大夫更是奉如神醫,平日裡看見他,大家都會主動叫上一聲“邱大夫”,他也會對來人點點頭。
有一次,村民想拍拍邱伯的馬屁,所以叫了他一聲“邱神醫”,卻反過來被邱伯呵斥了一通。
“神醫?誰告訴你我是神醫的?你以爲誰都可以叫神醫嗎?我告訴你,這天下只有一個人可以被人稱爲神醫!而我,絕對不是!”
自此,大家就又知道了邱伯的一個怪癖,那就是可以叫他“邱大夫”,卻萬萬不能叫他“邱神醫”。
邱伯從來沒有解釋過這是爲什麼,因爲也根本沒人敢來問他。
但是邱伯自己卻從來不會忘記,在自己八歲時遇到的那個改變他一生,改變他爹爹一生的男人,候伯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