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萬籟俱寂,不同於白天的喧譁與繁榮,此時此刻的乾京城,宛如一隻隨時會吞噬掉萬物的沉寂怪獸。
但是在這巨大的黑暗之中,依然有著一絲燈火,彷彿黑暗中的燈塔,爲迷失的人照亮回家的路。
豫侯府,周懷豫的書房,此時已經臨近子時,可是書房內依舊燈火通明。
周懷豫坐在書桌前,雙目微合,右手搭在書桌上,帶著特定的節奏,緩慢的敲擊的書桌。
“咚……咚……咚……”
“咚咚……周叔叔。”未過多時,房門被人敲響,司馬未央的聲音從門外傳了進來。
“進來吧。”周懷豫猛的睜開雙眼,嘴角露出一絲笑意,佯裝有些不滿道,“我還以爲你不來了呢。”
司馬未央沒有回話,靜靜的關上房門,坐在一旁,似乎是在醞釀著什麼。
就在書房門關上之後,一道影子忽然出現在不遠處,一雙犀利的眼眸直視書房的燈火。
“公子……”
沒錯,這個人正是宇文子晉。
雖然他也不想這麼做,可是他卻一直覺得司馬未央對自己隱瞞了什麼,雖然不可能是對自己不利的事情,但是宇文子晉卻一直覺得這件事與自己有關。
書房內,周懷豫笑看著司馬未央。
自從今晚回來,他就已經察覺到了司馬未央的異樣,他看的出來,司馬未央心中有事,但是卻似乎不向吐露出來。
所以在談話間,周懷豫連敲打帶隱喻的告訴司馬未央,如果有事想說,今晚子時之前來書房找他,過時不候,所以纔有了剛纔這麼一幕。
“說吧,到底發生了什麼。”周懷豫嘆口氣道,“你啊,從小就是這樣,一旦有什麼重要的事情發生,絕對藏不住。”
“那只是在周叔叔面前。”司馬未央勉強一笑,沉默少許後說道,“周叔叔,今日之事還請您絕對保密,未央真的不想把您牽扯進來,但是鑑於目前這種情況,我也真的是走投無路了。”
“我明白了,你說吧。”
見司馬未央如此謹慎鄭重,周懷豫心中一凜,同樣面露正色道。
“嚴格說起來,這件事要從我死裡逃生那天開始談起……”
司馬未央不是優柔寡斷之人,既然決定告訴周懷豫,那麼他就已經準備和盤托出,沒有一絲保留。
從自己中毒甦醒後的事情,小環投毒案從而揪出羌奴內奸豐於,薛丁復仇案從而牽連出薛眉丟失案以及震遠鏢局滅門慘案,最後還有閔崇文遇刺一案,這一切的一切,司馬未央都詳詳細細的告訴了周懷豫。
可是殊不知,在他以爲只有兩人才知道的事情,此時此刻,卻已經被第三個人聽了去,那就是房間外的宇文子晉。
“咔嚓……”
良久,屋內忽然傳來茶杯碎裂的聲音,只見一向老成穩重的周懷豫此時雙眼微瞇,釋放著極度危險的信號。
渾身肌肉緊繃,整個人猶如一頭蓄勢待發的獵豹,似乎隨時準備出擊捕獵一般。
“未央……”周懷疑畢竟是周懷豫,不出片刻,便已經調整好心態與氣勢,他偏著頭問道,“你明白自己在說什麼嗎?”
“未央所言句句屬實!倘若有一句”
“不必了!”
司馬未央剛要開口發誓,周懷豫便直接伸手打斷,微瞇的眼眸中閃過一絲若有如無的殺氣。
當然,這一抹殺氣並不是針對司馬未央,而是針對他口中的那個幕後黑手!
“如果這一切都如你猜測一般,那戰哥當年的死,以及之後的這些事情……”
“只要找到那個女孩,拿到他們口中的證據,一切就會真相大白!”司馬未央肯定的點頭道,“就算這些證據裡面沒有直接關於害死爹爹的證據,光憑前面這些事情,恐怕也足夠讓他墜入冰牢了!”
“看來你之前讓我調查耿闞,應該也是因爲戰哥的事情吧?”。
“嗯。”司馬未央點點頭。
“對了,方纔你曾經提過一個名叫馬班的人?”過了一會,周懷豫忽然問道。
相比於其他的罪行,周懷豫還是最關心到底是不是震親王設計害死了司馬戰!
“嗯,這個馬班曾任職於爹爹手下的輕騎營,爹爹中計戰死那天,這個馬班赫然也在那隊人馬之中。”
“可是他不是已經死了嗎?閔崇文爲什麼要提起這個人?難道說?”周懷豫不禁猜測道。
“獻王曾派出得力手下出去尋找,走訪了馬班的故鄉,得到的口徑都是一致的。”司馬未央搖搖頭道。
“也就是說,爲今之計只有從耿闞身上下手,還有那個殺手口中的證據?”
司馬未央點頭道:“恐怕是的,所以這個名叫小倩的女孩纔是關鍵。”
“希望那不是趙俊臨死前想要利用我保護那個女孩的計策,否則……”
司馬未央比誰都明白,如果這是趙俊臨死前的一點小計謀,那麼他可真的是白忙活一場,而且還很有可能直接對上震親王,在沒有掌握有禮的證據之前,正面對戰心狠手辣,權傾朝野的震親王,這可不是什麼明智之舉。
“震親王……如果真的是他,就算他是天皇老子,我也剝下他一層皮來,更何況他還不是!”
同樣是軍武之人的周懷豫,他與司馬戰的同袍之情,不是一般人能夠了解的。
如果司馬戰是戰死的也就罷了,殺陣殺敵,被敵人反殺,這本就無可厚非,身爲軍人,他們也早就有了覺悟。
可是如果司馬戰真的是死於陷害設計,那麼周懷豫就絕對不會善罷甘休,就算對手是震親王,他也要豁出老命去拼!
“放心吧,耿闞那邊我已經命人著手調查,如果他真的與震親王有什麼關聯,遲早會露餡的。”
周懷豫見司馬未央眉宇間滿是擔憂,當下拍著胸脯保證道:“至於那個女孩,你也別多想,或許是那個殺手準備的後手,將人給帶走了,明日一早我就派人出去尋找,就算把乾京城翻個底朝天,我也要把她給做出來。”
“那就多謝周叔叔了。”
周懷豫所說並非不無道理,司馬未央也只能這麼安慰,見時間不早了,他拱拱手退出書房,打算原路退回房間。
可是剛一開門,他卻在地上看到一雙靴子,然後就是一雙緊緊抿著的嘴脣,依舊一雙溼潤且充滿血絲的眼眸。
“爲什麼?”
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卻好像用盡全身的力氣一般,這裡面所包含的情緒與委屈,不是當事人,根本就瞭解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