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仗馬梟率隊直在南日水寨打到了天擦黑下來,才下令收兵返航,但是在看南日水寨這個時候,卻變成了一片火海,不但碼頭的船只被引燃起來,就連岸上的水寨中一些木質(zhì)的營柵,也被大火灼烤的燃燒了起來。
不少尚未登船的官兵見勢不妙,立即便作鳥獸散,逃的到處都是,而南日水寨集結(jié)起來的五十多條戰(zhàn)船,當?shù)搅颂旌诘臅r候,卻只剩下了四五條船沒有被海狼干掉,逃入到了湄洲灣內(nèi)部,其余的不是被擊成重傷擱淺在了岸邊,就是干脆被燒成了一團,要么直接便被打的四分五裂坐沉到了海水之中。
整個南日水寨外面方圓十多里的海水之中,到處飄著殘破的船板碎片,還有一些官兵的尸體,更有一些跳水逃生的官兵,在冰冷的海水之中掙扎的游上海灘。
一些官兵跪在岸邊捂著臉嚎啕大哭,一時間岸上一片悲聲,劉應(yīng)龍被手下救上岸之后,又被護送到了水寨之中,收攏了一批殘兵敗將,準備死守水寨,并且派人趕往莆禧城向張嘉策求援,生怕海狼部眾在滅掉官軍船隊之后,再在南日水寨強行登陸占領(lǐng)水寨。
但是張嘉策這會兒在莆禧城,卻也被城外海面上的幾條海狼的戰(zhàn)船打的灰頭土臉,這幾條海狼的船只似乎有打不完的炮彈,一個下午輪番上陣,不停的對莆禧所城開炮,強度時緩時急,但是始終沒有停止炮擊。
炮彈不停的落在城內(nèi),雖說對于莆禧所城破壞并不能算是很大,但是卻對官軍的士氣打擊非常嚴重。
莆禧城上兩門紅夷大炮也在官軍的操作下,進行了不斷的反擊,但是何奈操炮的士卒能力有限,始終無法擊中賊船,反倒成了海狼部眾的笑話。
兩門大炮打上十幾炮,炮身就變得滾燙滾燙,就要停下來等炮身冷卻,否則的話一旦裝入火藥,就可能炸膛或者意外被引燃,造成事故。
至于那些城內(nèi)的舊炮,海狼的戰(zhàn)船始終徘徊在城外海面數(shù)百米之外,根本就不給他們一點還手的機會,這跟被騎著揍沒有什么區(qū)別。
當兵的最怕的就是被人家打,卻沒法還手,一時半會兒還行,但是一旦時間一長,當兵的就會士氣大跌,等劉應(yīng)龍跑來求援的時候,莆禧城的官兵早已士氣跌到褲襠里面了,哪兒還有能力給南日水寨增援呀!
張嘉策開始的時候還在城墻上硬撐著堅持指揮,但是后來海狼的炮彈幾次險一些打著他,把他送去西天取經(jīng),親兵和屬下軍將們這才死啦硬拽的將他拖下了城墻,張嘉策假意堅持了一下,但是裝作無奈才被拉下了城墻,避入到了城中安全的地方,由城上的官兵將城外海狼船隊的情況傳給他,他在城內(nèi)坐鎮(zhèn)指揮。
但是城外的炮聲一直再響,炮彈不斷的落入城中,但是這幾條賊船卻始終沒有靠近海岸,也沒有做出要強行登岸的姿態(tài),張嘉策漸漸的就明白了海狼的想法。
海狼這一次根本不是奔著他們莆禧城來的,更沒有打算要強攻莆禧城,他們主要的目標都集中在了南日水寨,這幾條炮擊莆禧城的賊船根本就是在牽制他這邊,使得他無力去救援南日水寨。
想明白這一點之后,張嘉策不太緊張了,但是卻為南日水寨那邊感到揪心,于是趕緊又上城朝著南日水寨那邊望去。
而這個時候南日水寨已經(jīng)火起,打的是不可開交,遠遠的可以看到南日水寨騰起一片大火,不少船也在海面上冒著濃煙,他便明白,南日水寨算是完了。
這伙海狼實在是陰損的很,出其不意偷襲莆禧城和南日水寨,給官軍來了個先下手為強,只要他們滅了南日水寨集結(jié)的水師戰(zhàn)船,那么接下來巡撫大人好不容易組織起來的這次進剿,就等于已經(jīng)輸了一半了,短時間之內(nèi),恐怕朱欽相很難再召集起來這么多戰(zhàn)船,對南日島發(fā)動攻勢。
而且今天他們也都徹底見識了南日島的海賊的厲害,這伙海賊確確實實如同傳聞之中所說的那樣,擁有一批他們想不到的紅夷大炮,而且數(shù)量之多,超出了他們所有人的預(yù)料,而且今天海狼來的也只有三十多條船,上面就裝載了各式西洋炮百門以上,他不敢想象海狼還有多少這樣的大炮,如果海狼還有更多這樣的西洋炮的話,那么以官軍目前的實力,根本無法應(yīng)付。
所以接下來這次對海狼的進剿,估計就要因此而胎死腹中,朱欽相即便是再怎么生氣,恐怕也不敢再輕易對海狼下手了。
而且今日官軍遭此重挫,恐怕立即就會有不少官員對朱欽相發(fā)動彈劾,這個新上任不久的巡撫大人,估摸著連這個巡撫的位子都不見得能保得住……
想到這里,張嘉策轉(zhuǎn)身下了城墻,他知道,海狼的目的已經(jīng)達到了,接下來海狼很可能不會再登陸襲掠了,這樣的結(jié)果,他自己都不知道是該慶幸,還是該感到悲哀了。
但是有一條他很清楚,這次南日水寨被襲,莆禧所城遭到炮擊,聚集在這邊的水師船隊全滅,除了朱欽相要承擔責任之外,他這個坐鎮(zhèn)在這邊的主將恐怕也難辭其咎,接下來,他要關(guān)心的不是怎么去救南日水寨的問題,而是要琢磨一下,該怎么能把這件事的責任推卸掉,讓其他人承擔責任,以免他接下來也跟著倒霉,丟官罷職了。
就在馬梟率隊攻擊南日水寨的同時,卻還有另外一支船隊已經(jīng)駛離了南日島,順風而下直朝泉州府行去。
這一支船隊是由劉一刀率領(lǐng),船隊規(guī)模與馬梟所率船隊規(guī)模相仿,但是船只的情況要弱于馬梟所率的船隊一些。
這支船隊主要由海狼各船隊之中中型和輕型的戰(zhàn)船為主,數(shù)量也大概是三十多條,雖說比起馬梟所率的那支船隊實力稍弱一些,但是放眼福建一帶的海盜團體,他們這樣一支船隊的實力依舊不容小覷。
這一次海狼先發(fā)制人采取的手段是一系列的,并非單單只是對南日水寨一處地方攻擊這么簡單。
除了襲擊南日水寨,將聚集在那里的福建水師戰(zhàn)船滅掉之外,與此同時于孝天還派出了另外兩支船隊,其中一支由劉一刀率領(lǐng),直撲泉州府崇武所,也就是后世留下的崇武古城。
按照朱欽相的安排,近期漳泉等地大量釘封商船,并且將商船集中到了崇武千戶所城外的港口之中,近期準備發(fā)船前往平海衛(wèi)和浦西所,裝運集結(jié)在那邊的官兵,跟隨水師船隊攻打南日島。
朱欽相很清楚僅憑眼下福建水師戰(zhàn)船的數(shù)量,很難保證一次將大量官兵運至南日島,所以按照歷來官府的習慣,臨時征募商船參戰(zhàn)就成為了現(xiàn)實選擇,故此他下令漳泉等地釘封商船,將其強行征募,集結(jié)起來,幫官軍攻打南日島。
在海狼動手之前,據(jù)細作線報,泉州崇武所的港口已經(jīng)聚集了六十多條各種商船,多為三百料以上的大型福船為主,每條船如果只考慮運兵的話,最多可以裝載二百余名官兵,這么一來這些船可以一次性將聚集在平海衛(wèi)和浦西所的官軍全部運往南日島登陸。
當然這樣的運力還要保證運送很多物資,比如他們調(diào)動的新鑄的紅夷大炮,糧秣彈藥以及箭矢還有攻城器械等物,故此官府這才征調(diào)了這么多商船參戰(zhàn)。
商人們肯定并不愿意替官府辦事的,因為他們靠著下海經(jīng)商為生,船只被強征之后,要耽擱很長時間不說,一旦打起來的時候,難保不會出現(xiàn)損失的情況。
而官府從來只管征募,但是一旦造成損失之后,卻絕不會負責賠償他們的損失的,故此一般情況下海商們都不會愿意干這種事情的,更何況他們也都知道現(xiàn)在海狼的厲害,一旦要是讓海狼知道他們幫著官府進剿南日島的話,官府要是能把海狼給滅掉的話,倒是還好說,但是如果官府打不贏,那么讓海狼知道的話,回頭弄不好會找他們報復(fù)。
但是他們再不愿意,官府派出官兵差役強行到港口碼頭釘封了他們的船,他們也毫無辦法,只能被押著前往集結(jié)的地方聽候官府的差遣。
而官府選擇崇武所作為商船的集結(jié)地,而沒有直接讓他們前往平海灣集結(jié),是因為那邊眼下港口不多,而且水寨設(shè)施破敗,不足以一下支持聚集這么多船只???,并且補充食物和淡水,故此才會把崇武所作為商船的集結(jié)點。
而崇武所距離莆禧城和平海衛(wèi)也不太遠,一旦需要的話,一天時間,這里的商船便可以駛抵平海灣,開始裝運官兵,最多三天的時間,便可以出發(fā)前往南日島參戰(zhàn)。
但是這些動作無一例外都落在了海狼的耳目之中,既然于孝天要敲打一下朱欽相,那么自然不會放過這些集結(jié)的商船,故此崇武所商船集結(jié)點,也成為了他們進攻的目標。
就在馬梟率隊前往南日水寨的時候,劉一刀便率領(lǐng)另一支船隊,駛離了南日島,直奔崇武所而去。
但是劉一刀這支船隊,沒有像馬梟的船隊那樣,小心翼翼的出行,而是從南日島出發(fā)之后,繞過了南日島東面海域,避開了南日水道官軍的監(jiān)視,便直接駛往了崇武所。
這個時候正是海上刮北風的時候,船隊南下基本上是順風,故此船隊航行的速度比較快,沿途雖然碰上了一些商船或者官軍的哨船,但是看到海狼的這支船隊之后,這些船只都趕緊紛紛走避。
而劉一刀則率領(lǐng)船隊大搖大擺的朝著泉州方向而去,好像一場武裝大游行一般招搖過市,沿途碰到的一些船只,他們也懶得去搭理他們,就這么一路暢行,經(jīng)過一天一夜左右的航行之后,在第二天中午的時候,便抵達了崇武所海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