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連綿無斷絕,思緒飄飛染畫意。
一副工筆仕女圖,在鄭長生的筆下完成了,這幅畫他足足的畫了三天。
鄭長生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揉了揉發酸的眼睛。
一個十七八歲的姑娘,手里端著托盤,上面放著一盅雞湯,在廊檐下腳步匆匆來到鄭長生書房門口,也不打招呼,直接推門就進。
“少爺,喝點雞湯吧,這是人家熬了一個時辰才熬好的。”
說著,把托盤中的盅蓋揭開,放在了鄭長生的面前。
這個略有嬰兒肥的姑娘,正是小七,一轉眼都成大姑娘了。
一襲淡藍色的長裙,上身配短夾襖,看起來很是干練利索。
凸凹有致的身材,襯的衣服都有點小,緊緊的繃在身上。
一彎柳葉眉下大眼睛忽閃著,充滿著濃濃的愛意。
鄭長生不敢看小七的如火的目光,只顧著低頭喝湯。
突然他發現小七的小手凍的通紅通紅的,四月間的倒春寒可不是開玩笑的,真冷起來也是能把人凍壞的。
況且春季里飛雪這也不是不可能的,亂雪從教舞,回風任聽吹,春寒能做底,已被柳條欺。這首古詩寫的就是倒春寒的景象。
這丫頭,肯定又把自己換下來的衣服給洗了,一股暖意升上鄭長生的心頭。
鄭長生把暖手爐遞給了小七:“暖暖吧,青蔥白玉一樣的小手,凍裂了口子可不能哭鼻子。”
小七抱著暖手爐,很不屑的道:“這天兒不冷,勞煩少爺掛心了。”俏臉緋紅,一時間嬌羞不可方物。
“少爺,是不是把夫人從城外接過來后,咱們就在這新宅子安家了?可是怎么感覺也沒有城外莊園住著舒服。
守著自己家的地,各種吃食都是新鮮的,隨時可以到地里去采摘。
可是這新宅子總感覺冷冷清清,沒有一絲的暖意。
咱們家要是搬到城里,夫人再想找小狗子娘嘮嗑就不方便了。”
額,鄭長生其實也非常的不愿意搬到這里,盡管這片宅子是老朱御賜的。
可是再不搬來,老朱就要發火了。
說白了,這片宅子很大的原因是因為小七這丫頭。
自己的一個土豆的發現,雖然可以大大的緩解大明百姓口糧的問題,但是老朱想賞賜你什么不可以?
整個江山都是人家的,高官厚祿,或者金銀財寶,亦或者朱玉美人,什么不行啊?
但是偏偏就賞賜了一片宅子,這片宅子的位置也實在是巧的很,緊靠著皇城,屬于金陵帝都天字一號的好地段。
這是老朱的小心眼子病發作了,人啊,年紀大了就愛耍小脾氣,而且是不講道理的小脾氣。
小七這個深得老朱喜愛的義女,他恨不得整日里都要這丫頭陪伴在他的身邊。
想想老朱也是夠可憐的了,五十多的人了,在這個平均年齡四十來歲的時代,這已經是黃土埋半截了。
老朱整日里為了家天下,為了老朱家子孫萬代的傳承操心勞力著。
可以說基本上就沒有什么個人的生活,或許他最大的私生活就是忙了一天,回到后宮跟馬皇后促膝談心,要么就是來鄭家莊園和小七這丫頭相聚。
享受一下,貼心小棉襖的撒嬌和心靈的慰藉。
鄭長生如果是再不搬來皇城根的話,老朱是真的要發火了。
前幾次的召見中,鄭長生很明顯的可以聽出來老朱話里話外的意思。
一位帝王,幾乎都要用祈求的語氣跟他說軟話了,這怎么能等閑視之?
不過也足可以說明,老朱對小七這丫頭的喜愛。
一個民間苦出身的天真可愛的女孩子,而且性格豪放,大大咧咧的不拘小節,什么宮廷禮儀,朝廷規矩,在她面前幾乎可以忽略。
她所認的就是父女親情,就是兒女盡孝,跟旁的什么名利、權利、金錢絲毫的不沾邊。
這怎么能不得老朱的喜愛?
小七對老朱是真心的當做父親在看待,而不是拿他當一個帝國至高無上的皇帝看待。
這也是老朱欲罷不能最重要的原因之一。
都說帝王無私事,一舉一動都牽扯國事。
可是老朱就是在小七面前,才可以感受到一個父親的樂趣。
其他的子女,就包括太子朱標,他也感受不到家人的溫馨和父子的親情。
太子朱標深受儒家思想的影響,父子君臣的理念那是執行的無比的執著。
可是這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真是滅絕人倫的,對于一個帝王來說。
老朱心里苦,只有鄭長生或許可以理解一點,也或許馬皇后理解的比較透徹。
在這個世界上,能夠讓老朱開心的或許只有小七這個傻姑娘了。
可是她卻猶自蒙在鼓里不知,她還不想搬到城里,這老朱要是知道了,那該多傷心啊。
“小七,明天你就去和狗蛋老三一起,把我娘接過來,就是來硬的,也得把她老人家接過來。
實在是不行的話,就說我想她,可是朝廷的事情多,一時半會回不去。
只要是能夠把她接過來,你們無論想什么辦法都可以。”
鄭長生喝完雞湯,放下手中的湯盅。
“少爺,我知道了,別的什么都可以不管用,但是只要說你病了,說你想她了,我保證任何人都攔阻不了夫人進城的腳步。”
額,鄭長生心里酸酸的,或許這就是全天下最偉大的母愛吧?
他其實是不想欺騙母親的,但是母親不來城里的新宅子居住的話,小七就安穩不下來,整日里吵著,鬧著要回城外的莊園去。
這很是讓鄭長生頭疼,一邊是不安分的小七,一邊是愛女情深的老朱,這自己夾在中間實在是難受啊。
伺君以誠嘛,這是為人臣子應守的道義。
況且,這也不是什么難為情的見不得人的事情,只不過是礙于不能和小七這個傻乎乎的丫頭明講的事情。
那就只能耍點小聰明,讓自己的母親也一起搬過來,或許這真的是讓母親為難的事情。
她不習慣城里的生活,總是感覺在相鄰舊識包裹的氛圍中生活才是安逸的。
“哎!頭疼啊。老朱,咱為了你,可是盡心竭力了,你可不能在抱怨咱了。”鄭長生心里暗暗的感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