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朱在廷議中竟然把彌勒教的問題提了出來,要知道廷議形成的決議是要當做國策去執行的。
鄭長生詫異,彌勒教的問題在老朱心中的重要程度已經上升到這么高的地步了。
這跟朝廷對外宣傳的‘疥癬之疾’是大相徑庭呀!
鄭長生的心中不禁冒出一連串的問號。
彌勒教有錦衣衛的眼線,現在都快要接近新任的彌勒教教主身邊了。
網都張開了,肯定是要一網打盡的。
可是這個關鍵的節骨眼上,老朱大張旗鼓的把彌勒教問題拋諸出來。
難道就不怕有人泄密?
鄭長生搞不懂老朱的用意了,他決定靜觀其變。
“皇上,臣以為彌勒教秋后的螞蚱而已,永和伯帶兵把他們的老巢都給端了,還能有什么氣候?
如果膽敢再有動作,朝廷的幾百萬大軍都是給他們準備的,有多少殺多少。”
大都督李文忠上前道出了自己的想法。
老朱水波不驚的看了一眼李文忠,“嗯,忠勇可嘉,不過彌勒教的問題不是你認為的那樣,這是一場看不見硝煙的戰爭。
需要的不是明刀明槍,而是謀略暗戰。”
說道這里,他的目光掃視了一下群臣:“誰有可行之策?”
所有人都不自覺的低下頭去,好半天沒人吱聲。
洪武朝的大臣可以說是執行力很強大,但是要是講創新或者謀略之士著實是乏善可陳。
這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君主太過于英明強大,根本就沒有給下面人機會。
老朱要的是聽話和執行力,他不需要你有什么別的想法。
單單就從六部尚書頻繁的任免更換就可見端倪了。
自從唐朝設立三省六部制迄今,從來沒有一個王朝,官員的更迭速度像大明這么快的。
要么就是年老致士,要么就是涉案上斷頭臺,要么就是作為過渡階段的暫時頂替。
就拿刑部來說:呂宗藝十二年任,次年免職;
胡楨十四年試任,很快調走;
開濟十五年試任,次年實任,同年因罪獲誅;
劉逵十七年試任,尋免;
王惠迪接任,十八年因罪誅;
唐鐸任,二十一年遷,趙勉次年接任,二十三年遷;安童任,尋遷;
楊靖任,二十六年因罪免,夏恕二十九年署理......
這管中窺豹的一瞥,就可見不一般了吧?聽話、任勞任怨、還要清廉如水,這是老朱對手下人的要求。
不過這著實是有些苛刻,但是也沒辦法,老朱的出身經歷決定了這一切。
有人說明朝無名臣、無名士、無名人,對大明很是不屑的樣子,但是要是從另一個角度來看的話,即便他說的是對的,可是這三無王朝竟然也能延續數百年不倒,為何?
君主對大局的全面掌控這一因素是不可或缺的。
有嘉靖皇帝幾十年不上朝,可是他對朝局的把控毫不遜色老朱。
還可以從另一個角度看這個問題,有名臣,那就說明君主昏聵無才。
是以,現而今的洪武朝,官員素質按說也不低,可是卻沒人敢在老朱面前露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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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冷場,此時需要人站出來緩解老朱的尷尬,但是站出來也是個子高的,不是有句話說天塌下來有個子高的頂嗎?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汪廣洋,在場的人,再也沒有比他更持久的文官了。
當年都是跟胡惟庸不相伯仲的人物,他不站出來誰站出來?
于是老汪躬身上前救場:“啟稟皇上,臣以為術業有專攻,專業的事情,還需要專業的人去做才行。
剛才皇上也說了,彌勒教的事情要解決需要的是謀略和暗戰人才。
以老臣愚見,永和伯可堪當大任。”
老朱端起面前奉上來的新茶盞,喝了口茶道:“哦?說來聽聽。”
汪廣洋捋了一下胡須:“皇上,錦衣衛網絡天下,乃國之利器。正是對付彌勒教宵小之輩的首選,而永和伯是創立這一國之利器之人,相信他對于‘暗戰’有著常人無法企及的高度。
是以,專業的事情交給專業的人去做,這在合理不過了。”
“你妹的!”鄭長生都想一腳把老汪踹到在地,按住腦袋使勁摩擦一萬次啊一萬次。
“不帶這么玩的,老子好不容易入了朝堂了,也算是平步青云光宗耀祖了。
過年的時候,老子都在祖宗的面前吹過牛逼了。
可是你老小子又想把老子拽下來,重新踢回錦衣衛,玩的這一手太不地道了。”
就在鄭長生心中問候汪廣洋全家十八代女性的時候,老朱放下手中的茶盞道:“嗯,朝宗所言有理。
雨濃,你是什么看法?”
靠,這就把皮球踢過來了?
鄭長生嚴重的懷疑,‘這’也是老朱和老汪兩人在唱雙簧。
想讓老子拉套你就明說嘛!干嘛還要在朝堂之上玩這么不要臉的招數?
還能怎么說?
老朱都發話了,那就是不愿意也得硬著頭皮接下來。
錦衣衛的權利大不大?非常大!
錦衣衛牛逼不牛逼?非常牛逼!可是卻不入主流,說到底還是皇帝的爪牙和鷹犬,說難聽點的就是皇帝豢養的一條狗。
其實說白了,文武百官也同樣是。
但是讀書人卻很少有愿意去做錦衣衛的,無他,士大夫治天下的觀念已經深入人心。
盡管他們從根上說起來也是皇帝豢養的一條狗,但是狗和狗也是有區別的。
最起碼士大夫可以施展自己的抱負,不像錦衣衛那樣只會咬人。
鄭長生心中腹誹不已,這次是對老朱的。
你老朱要讓咱攬下這個差事,一句話的事情,干嘛還要如此大費周章呢?
真是脫了褲子放屁,六個指頭撓癢癢。
不過腹誹歸腹誹,事已至此,也只得硬著頭皮領受這個差事了。
于是,只見鄭長生很是光棍的出班:“臣愿意為皇上解憂!區區彌勒教小事爾。”
聽到鄭長生攬下這個差事,所有人的心中都長舒了一口氣。
這可是個雷,天大的雷,頂不好的話就劈到自己頭上去了。
尤其是那些之前跟御史中丞王湘南準備聯合彈劾鄭長生的人,心中不禁美滋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