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新稅制下隱藏的暗流
交趾的火又燒起來了。
對于這件事,云南的百姓們已經(jīng)見怪不怪了,甚至還極為歡迎。
原因很簡單,就兩個字:資源。
雖然因為和陳季擴交戰(zhàn)多年的緣故導致云南的損失也不小,人口更是達不到飽和的地步,但對于百姓們來說,大量的人遷居交趾,騰出了大量的田地。
從長遠的角度來說,這對他們是好事兒,最起碼不用擔心子輩和孫輩沒有田地種,雖然距離他們還有些遙遠,但好的改變誰不愿意看到呢?
要說沐晟也是莽,漢王的改封詔書和圣旨一下,沐晟就再也沒有了后顧之憂,什么事情都敢做。
大火是沒有辦法有效控制的,所以在之前和陳季擴交戰(zhàn)的時候大火不光是燒了交趾,南掌也是損失慘重,占婆國倒是因為有河流的緣故沒什么太大的損失。
占婆國損失不大,再加上招惹一個殺神實在是不值,所以就沒有說話,而南掌因為之前朱瞻壑乘船進入瀾滄江的事情,索性也不說話了。
這次暹羅和南掌聯(lián)軍十四萬,卻被沐晟三萬人嚇退,沐晟一直將他們趕出了之前大火影響的區(qū)域,然后放了把火。
目標直指南掌還完好的地方。
回到云南的朱瞻壑在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都已經(jīng)懵逼了。
他想過沐家人會在那封詔書和圣旨的催動下變得聽自己話一些,但沒想到沐晟竟然一步達標,甚至還超額了。
要知道,朱瞻壑都還沒準備開始放火呢,因為他在等一個理由,一個能讓他名正言順的進攻暹羅和南掌的理由。
現(xiàn)在,理由還不夠呢,沐晟就沖上去了?
然而,讓朱瞻壑驚訝的還不只是這個消息。
“啥玩意兒?”朱瞻壑一臉驚詫地看著自己的父親,還下意識的掏了掏耳朵,似乎是覺得剛才沒聽清楚。
“這不是好事兒嗎?你這么驚訝做什么?”朱高煦有些不理解。
在他看來,自己兒子提出來的攤丁入畝法被實行,那肯定是毫無疑問的好事兒,甚至他都沒有多加思考。
這是這六年來對兒子的信任讓他養(yǎng)成的習慣。
“好事兒是好事兒,但就現(xiàn)在來說,還不是什么好事兒。”朱瞻壑笑了笑。
他在大古剌司的時候老爺子下達了更改稅制的命令,現(xiàn)在過去了一個半月了,想來這消息也都傳開了,甚至已經(jīng)實行個差不多了。
要知道,這種事情就得打突襲,要是間隔的時間長了,不需要多久,十天八天的就能讓那些官員們想到各種鉆空子的辦法。
比如說,現(xiàn)在最大的空子。
“你就是沒想過這個問題,這里面的漏洞太明顯了,其實只要稍微想想就能明白的。”
朱瞻壑的本意是沒什么嘲諷的意思的,但這話說出來之后,就算是他沒那個意思也有些不對味兒了。
不過,好在朱高煦也早就習慣了,并沒有在意。
“什么漏洞?增加稅收還減小百姓的壓力,這不是好事兒?能有什么漏洞?”
“要不說當初我勸您別跟大伯斗呢,您真是斗不過他,主要是您不愿意動腦子。”
朱瞻壑笑了笑,將老爺子八百里加急送到云南,但因為他在大古剌司所以沒能看到的折子取了過來。
“百姓手里有田地,那是在太祖高皇帝立國及其之后不久的時間內(nèi)的,后來隨著大明逐漸趨于穩(wěn)定,錢財也開始慢慢的朝著商人和官員手中轉(zhuǎn)移。”
“沒錢,再加上官員和商人本就心存不良,最后導致土地也慢慢的被他們所收購,百姓們就變成了佃戶。”
“而在咱們大明,官紳是不需要繳稅的。”
聽朱瞻壑這么一分析,朱高煦才如夢方醒。
的確,這就是最大的漏洞了,在不解決官紳不需要繳稅的問題之前就實行攤丁入畝法,最終只會導致商人繳納的賦稅增加。
百姓的手中基本上是沒有土地的,所以基本上不需要繳稅;官紳手中的土地比商人要多得多,但也不需要繳稅。
最終的結(jié)果就是大明的稅收大量減少。
“建議是你給的,所以伱應該有后續(xù)的辦法吧?不然的話你爺爺怎么可能聽你的建議,實行這個稅制?”
動了腦子之后,朱高煦的腦筋也靈光了起來,迅速反應了過來。
“讓我想想,是借著陳諤跟黃淮參你在倭國濫殺的那件事兒,一舉處理掉那些亂說話的文官,起到殺雞儆猴的作用,然后再取消官紳不需要繳稅這條規(guī)定?”
“對了三成吧。”朱瞻壑笑了笑,放下了手中的折子。
“黃淮的事情只不過是個開頭而已,而且只是部分人的做法,畢竟上早朝的人有小幾百呢,不可能因為十幾個官員就下這樣的決定,要真是像您所說的話,那爺爺也太草率了。”
“爺爺?shù)闹饕勒逃腥!?
“第一,當年我借著私通倭寇的事情殺了不少的東南海商,可以說整個東南海上這個群體都所剩無幾了,但卻有一個大問題被遺留了下來。”
“黃淮是內(nèi)閣大學士,當初他就和那些東南海上有接觸,雖然當時他斷得很快也很干凈,但錦衣衛(wèi)不是吃素的。”
“當時爺爺正要北征,朝廷內(nèi)部不能有太大的動蕩,所以這事兒就被暫時的壓了下來。”
“現(xiàn)在時局穩(wěn)定,雖然我們大明仍舊在征討倭國和現(xiàn)在的暹羅南掌,但爺爺和大伯都在應天坐鎮(zhèn),就算有動蕩也不會有什么問題。”
“第二,石見銀山和我在倭國的繳獲。”
“石見銀山年產(chǎn)白銀量相當于我大明年稅收的一到兩成,再加上我在倭國的繳獲也沒有藏私,都交給了爺爺。”
“要知道,石見銀山在此之前就已經(jīng)開采過百年了,所以倭國并不缺白銀,這也是往些年他們的貢禮中白銀居多的原因。”
“石見銀山加上那些繳獲,再加上每年仍舊能夠收取一部分賦稅,所以就算是文官作亂,大明也不會因為錢的事情而擔心。”
“第三,士子作亂抗議的對策。”
“今年是什么年您沒忘了吧?乙未年,是要舉行科舉的。”
“此前因為考成法和即時候補這兩個法子,官員們的頭上就已經(jīng)等于是懸了一柄利劍,今年又會有最少一百多名士子出仕,誰敢鬧,爺爺就敢給他們換了!”
“要是還鬧,爺爺就敢把他的馬刀抽出來了!”
“您別看文人一天天的滿嘴大道理,甚至張口閉口都是什么殉國無憾、名留青史什么的,但實際上最怕死的就是他們。”
“以前爺爺是擔心如果文官殺多了,士子們大舉抗議,最終導致朝中官員儲備斷層,但現(xiàn)在呢?”
“在即時候補實行之后,那些原本的替補一個個虎視眈眈,伺機上位,現(xiàn)在又正逢大批寒門士子出仕,就算是他們想鬧,鬧得起來嗎?”
說完,朱瞻壑美滋滋的喝了口茶。
說到這事兒,最開心的還是他,畢竟此前那些文官明里暗里給他下絆子的不知道多少次了,現(xiàn)在看著文官腳下的梯子被撤了,他自然就是最開心的。
“聽你這么一說……”朱高煦的腦域開發(fā)還是有限,這種太過復雜并且涉及方面太多的問題還是不適合他。
“您就別去思考這種事情了,這不適合您,最起碼不適合現(xiàn)在的您,您還是等慢慢熟悉之后再說吧。”
朱瞻壑擺了擺手,他原本就沒期望過自家老爹能夠理解透徹。
“您現(xiàn)在要做的就是和黔寧王府一起,先把云南這邊的給搞定了,相比于爺爺那邊,云南想要實行新的稅收制度還是很簡單的。”
“什么!?”朱高煦這下子是徹底驚了。
“你到底看沒看你爺爺?shù)脑t書里都寫了什么?他就差明著說云南這邊不需要和朝廷同步使用新的稅制了,你還要做?而且還要打頭做?”
“這是自然。”朱瞻壑沒有任何猶豫。
“如果爺爺沒提這事兒,那我反倒是不著急,可現(xiàn)在爺爺提了,那咱們就必須要落實到位,而且還要第一個落實到位!”
“您是藩王,而且還是已經(jīng)就藩了的藩王,就是因為您擁有了別的藩王都不具有的特權(quán),所以您才不能給別人留下任何把柄。”
“現(xiàn)在爺爺還在,他老人家還能壓得住,您有沒有想過爺爺不在了,大伯登基繼位的時候?”
朱瞻壑的一席話讓朱高煦猛地清醒了過來。
他這人就是這樣,說句難聽的,他就是屬于得志便猖狂的那一種人,而且一猖狂就容易得意忘形。
現(xiàn)在的朱高煦就有點兒處于這個狀態(tài)下了。
自打來到云南之后,在朱瞻壑的行動下,云南可以說是大明這兩年相當耀眼的存在了,這就難免讓朱高煦有點飄了。
“行了,這種事兒我就不管了,您和沐家人去做就行了。”朱瞻壑一邊說著一邊站起了身,準備回去睡一覺。
長途,尤其是長途騎馬的感覺是真的難受,身體是又累又疼。
“等會兒!”朱高煦被自己兒子給喊回了魂。
“有兩個人需要你去處理一下。”
“處理?”朱瞻壑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什么人還需要我處理,讓朱恒去不行嗎?”
……
朱高煦很是無語地看著自己的兒子,他一度覺得自己這個兒子是殺人殺多了變傻了。
“我說的人怕是不能這么處理,因為第一個人叫胡穂,是之前那個胡廣的小兒子。”
“第二個人就更不行了,因為他是兵部尚書金忠的繼子,你要是真給處理了,那怕是咱們爺倆兒就得收拾收拾逃命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