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志?”
恍惚間樂冉被女醫生喚回了神,慘白著臉倉皇奔出門去。
快活的蟬鳴聲帶著天然的韻律,一會快,一會慢。軍人響亮的口號一聲高過一聲,腳步踏的整整齊齊,從腳步虛浮的樂冉面前穿過。
到處都是白晃晃的日光,照的人眼睛瞇起來,經過樹梢濃密的葉子的篩選,落到地面上時那種刺眼和濃烈消散了許多。
這里既安靜又熱鬧,樂冉不知道自己要到哪里去,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她迫切的想找到一個出口,證明現在的一切都是虛幻。
一切的景物都變成了霧里看花,她就像這個世界隔絕出來的人,所有的人和物都變成了背景板。
“砰”
樂冉被人撞了一下,腳步一個踉蹌撞在了墻上。
“對不起呀……”
那人從墻角轉過來的時候走得太急,樂冉也沒有看路,頓時撞在了一起。那人見撞到的是個身穿綠色軍裝的小姑娘,差點歪在墻根底下,于是開口就道了歉。誰知那小姑娘看都沒看他,穿堂風似的刮沒影了。
蘇銳摸了摸手背上的濕潤,抬頭看看天,萬里無云,日光照耀,哪里來的水?
望望人影消失的地方,蘇銳聳著肩搖了搖頭,轉身就想離開,余光卻瞥見地上一點耀眼的紅色,反射著日光,顏色越加妖艷了。
將東西撿起來,原來是一條手鏈,鏤空雕花的很是古樸,材質還不錯,應該是剛才那女孩掉下來的。
蘇銳將手鏈拿在手里,追著剛才樂冉離開的方向跑去。
樂冉失魂落魄了一陣子,雖然還是不能接受現實,但現在最要緊的不是絕望,而是要趕緊弄清楚她現在的處境。
“嘶”
神魂歸位的樂冉這才被手背上的疼痛吸引,不知道什么時候右手背上竟然多出幾處擦痕來,血絲已經凝固了,表皮疊皺在一塊,看起來很嚴重的樣子。
她剛才離開的地方就是醫務室,當時跑的慌不擇路,現在卻不知道怎么回去了。這是一片小樹林,距離口號踏步聲的地方有些遠,沒辦法樂冉只好甩著手撞運氣邊找邊走,看能不能找到回去的路。
還沒出小樹林就見對面走進來一個身穿軍裝的人,因為背著光,樂冉只看到一個挺拔的黑影,等那人漸漸走近才看清楚他長什么樣子。
一身筆挺的軍裝,襯得身材更加挺拔高大。一雙深邃暗藏陰郁的眼睛,雙眉緊蹙彰顯出主人公心情的不愉快,筆挺如大理石雕刻的鼻子下面是一張微微抿起的嘴,嘴唇很薄。
這人看起來很是俊朗,臉上帶著與生俱來的高人一等的神色,盯著樂冉的神情一點都不賞心悅目。
“硬骨頭?”語氣含著滿滿的諷刺。
陰涼的地方沒有太陽耀花了眼的刺激,看東西格外清晰。
樂冉看著他沒有說話。這人對她有敵意,眼底的厭惡和鄙夷藏都藏不住,她不知道對方和自己有什么關系,貿然開口對她不利,因此只管不動聲色地注視著對方,看是否能從他嘴里聽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昨天說的話你考慮的怎么樣了?”
樂冉不知道他說的是什么,不好接話,只好繼續沉默。
“要么離開邊琛,要么你和你媽滾出平市。前途和愛情,只能有一樣……樂冉,我勸你考慮仔細了,聽說你媽有間歇性精神病,或許精神病院才是她最好的歸宿。”
那人說到此處,挑眉一笑,眼睛里的陰郁散開了,眉眼間熱血又正直的笑容真配得上他滿身的綠軍裝。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樂冉轉身繞過他就想離開,卻又被他叫住:“我這人不愿跟女孩子動手,可是誰要是讓我妹妹不痛快了,我就讓她一輩子不痛快!”
樂冉現在萬事不知,這人威脅到家門口了她卻一點頭緒都沒摸清楚。聽他那口氣敢情是三角戀的意思,拿權勢來壓人?
“我以為這身軍裝好歹可以淡化一點你的獸性。”
“什么意思?”
那人眉峰聚攏走到樂冉面前,樂冉面無表情地盯著他:“不就是我愛你你不愛我的那點破事,你妹妹有本事自己去追男人,威脅我算怎么回事?”
“你以為小姝跟你一樣卑鄙,我來找你的事情她根本不知道。如果識時務好好離開,我保證軍訓過后你會分到滿意的地方,你和你媽也能平安度日,否則不要怪我讓你身敗名裂。”
那人甩下這句話,軍裝筆挺地走了。
從那人嘴里樂冉好歹了解到一點信息,她還是樂冉,不過眼下正處在三角戀的水深火熱中,自己跟那個邊琛要好,他妹妹吃醋了,于是惹怒了妹控,人家拿前途和媽媽來威脅自己。
愛情這點子不如意的事竟然上升到前途和家人的安危了,樂冉感覺她現在的處境不比娛樂圈純粹多少。
不過眼前最要緊的還是趕緊回到醫務室,剩下的再慢慢想辦法吧。
“同志。”
又被人攔住了,樂冉不耐煩地看是誰,卻倏然睜大了眼睛。陽光照在那人的臉上,他正眉眼彎彎笑著看自己,一臉的和善。如果說剛才遇到的那人還算俊朗,眼前這人真可稱得上眉目如畫了。
即便是在娛樂圈樂冉也沒瞧見過這樣好看的男子,她找不到詞形容,因為對方帶給她的完全是心靈上的沖擊,因為那個笑容太過和善,可以直接擊碎陌生人的心房。
“這是你掉的吧?”
那人手心里躺著一條紅色的鏈子,正是樂冉媽媽送給她做護身符的。
“是我的,謝謝!請問是從哪里撿到的?”
樂冉從他手里把鏈子接過來,指尖微微碰觸,稍縱即逝。
“剛才在拐角的時候我把你撞倒了,就是在那撿到的……同志,你手受傷了。”
接過鏈子的時候那人看到樂冉手背上幾處擦傷,關切道:“我送你去醫務室吧。”
樂冉正愁找不到地方,因此順勢答應下來:“謝謝!”
“我叫蘇銳,還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蘇銳很健談的樣子,談話的內容就像他的笑容,陽光一般使人心里溫暖,這是個很溫柔的人。
兩人互通了姓名,不消一會蘇銳就領著樂冉找到了醫務室,女醫生正準備打電話,見她來了忙道:“你怎么跑了,吊針還沒打完呢?”
“我感覺好多了,謝謝醫生。不過這個可能還要麻煩您一下。”
說著樂冉將右手遞過去,血的顏色已經暗下去了,醫生擦藥水的時候還是有些疼,等她的手收拾好了,醫生又給她做了一下檢查確保已經好了才放她離開。
蘇銳將樂冉送到醫務室后就離開了,現在她需要自己找宿舍。
剛才醫生說女兵宿舍在最東邊,大家住的是集體宿舍,一間房子里睡了幾十個人。等樂冉摸到宿舍里放眼望著那一排排的上下床鋪頓時傻眼了,她哪知道哪張床是她的。
樂冉站在門口發呆,被人推了一把:“不進去就讓讓。”
原來已經下操了,一群女兵正汗流浹背地涌進宿舍拿了洗臉盆就往外沖,離宿舍不遠的地方是一排水管,里面有洗手間,左邊則是洗澡間。
樂冉閃到一邊去看著她們忙忙碌碌,直到安靜下來一共用了五分鐘,洗完臉的拿了飯缸直奔外面的食堂,深怕去晚了好吃的都被搶光了。
“樂冉,你傻站著干什么,還不快拿上你的東西,再不去那群餓狼可要把東西都吃光了。”
旁邊一個臉圓圓的剪著齊短發的女孩過來拍了拍樂冉的肩,見她傻愣愣的下手不由重了些:“傻子,先把飯吃飽吧,下午還要負重跑,不吃飯你還得暈倒,快點!”
說著跑到靠窗的位置將放在下鋪床頭桌子上的飯缸拿過來遞給樂冉,道:“走吧。”
樂冉被動地跟在她后面,食堂的窗口果然擠擠挨挨,男女兵窗口分開,誰排隊排的早好菜好飯都能撈著,等著那點帶肉的菜盛完了剩下的人只能吃素菜了。
圓臉的姑娘拉著樂冉拼命往前跑,終于占了個好位置,兩人打完飯找了張桌子坐下來。
“太好了,有紅燒肉,你嘗嘗。”
女孩說著從自己碗里夾了一塊送到樂冉碗里,又道:“你嘴巴就是太挑了,肉都不吃,青菜豆腐有什么好吃的,被教官折騰兩下就消化干凈了。”
樂冉倒是不怎么挑食,不過肥肉是吃不下的。
“謝謝!”但是小姑娘好心好意給的,她也不好意思給她夾回去。
“你手怎么啦?”女孩眼睛瞟到樂冉手背上的創可貼,問她,“在醫務室也能弄傷手,你沒這么笨吧?”
說著在樂冉的創可貼上摸了摸,問她疼不疼,得到否認的答案嗆了她一句“逞強”也不再說什么又低下頭吃自己的飯了。
戰斗解決了吃飯的問題,接下來就是午休,樂冉跟在女孩身邊很順利的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她們是對床都在下鋪。
其余人也陸陸續續回來了,一時間宿舍空間滿起來,夾著女孩說話的聲音。樂冉從另一個人嘴里知道了圓臉姑娘的名字,叫唐敏。
唐敏跟樂冉同年,唐敏只比樂冉大一個月,總喜歡以姐姐自居。
“哼!”
一聲冷哼,對面床鋪的兩個女孩子回來了,其中一個臉頰削瘦身材高挑的冷眼看著樂冉,鼻子里哼出的氣都是烈的。
高挑女孩旁邊站著的比她稍矮一些,一身軍裝英姿颯爽,眉目長得竟然跟上午小樹林碰到的高富帥很是一樣,只不過五官更顯溫婉端方,難道這就是自己的情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