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我太天真了。”柴卓寧聲音嘶啞,心底那根由全身所有最敏感的神經末梢糾結而成,四年多來永不能被觸及的期待心弦,在那一剎,忽然就斷了,如果當初他沒有說謊,結局會不會就會不一樣?
記憶中,她從未見過這樣的柴卓寧,她與他相識四年多了,這位柴家二少在她的印象中,向來都是笑容溫和且意氣風發的,而現在卻總給人一種掩飾不去的心灰意冷之感,就像是在這短短一夜之間,遭受了什么滅頂的打擊。
駱煒馨心里覺得詫異,但又不想讓氣氛過于凝重,于是就笑著想把話題岔開,“呵呵,天真是好事,過去的都算了,你也不要再放心上了。”
“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說到底,還是我的錯。”柴卓寧見她這個樣子,只有苦笑。當初假如不是他太自以為是,覺得反正自己每天游山玩水的,父母也不會把重任放在自己身上,那么,不管什么事情,家里應該會順著自己的意,一念之差,他隱瞞了自己的行蹤跑去芝加哥找她,結果剛到芝加哥就遇到了車禍,差點死于非命,只因怕家人知道是因為找她而發生的意外,他刻意隱瞞了她的身份并捏造了個原因,不曾想母親飛去芝加哥的路上竟偶遇陸亨的母親,陰差陽錯下,愛子心切母親竟然找上門去羞辱了她……
“其實當初只是一個誤會,你母親也是聽人以訛傳訛,誰都沒錯。”駱煒馨見他神情落寞,就輕聲安慰道,“那件事情誰都沒錯,已經過去那么久了,你就不要想太多了。”
只是一個誤會?柴卓寧看著她善意的笑容,忽然覺得心里有種鈍鈍的痛,無邊無際地漫延開來——最初從大哥口里聽到這個事情,無疑是晴天霹靂,他知道駱煒馨與陸亨之間的事情,自然也清楚陸亨父母曾經對駱煒馨說過什么,他知道駱煒馨有多討厭門當戶對之說,可如今,卻換成了自己的母親做出這樣的事情。
昨晚他的第一反應就是大哥為了得到駱煒馨,不惜造謠誣蔑,所以一氣之下便拔拳相向。可是,等事后仔細想想,卻又覺得無風不起浪,等他回家一問,才發現,大哥所說的竟然都是真的——原來,自己的母親四年前就瞞著他去找過駱煒馨,說陸家嫌棄的人他們柴家也要不起——原來,他唯一想執手一生的人,其實從一開始,就已是咫尺天涯……
他本來以為,只要好好守護著她,終有一日她會明白、會感動。可是到頭來,卻發現這不過是個笑話,原來自己所建立的只是沒有根基的空中樓閣,而那個刨斷他根基的人,卻是他不能說、也不可以恨的親人。
昨晚和母親的對話,他還真不知道,同樣是兒子,母親竟然雙重標準,駱煒馨與他不合適,竟然在母親眼里與大哥合適,而母親的理由還振振有詞,大哥可以駕馭一切,母親放心,而自己的感情以及婚姻必須得母親點頭同意,這算是上天同他開的最大的一個玩笑還是母親對自己的不放心?之前他的人生可說是自由自在、一帆風順的,卻沒想到在感情上會跌了這么重重的一跤,痛徹心扉,卻又無法言說,只能眼睜睜看著她對大哥露出燦爛的笑容、走入大哥的懷抱,成為自己未來的大嫂……
想到這里,柴卓寧就覺得自己全身都在微微發抖,他原本以為過了幾天再來見她,自己多少能平靜一些,可終究是沒有用。但是,他又不能在她面前流露出這種種情緒,望著駱煒馨關心的眼神,只好勉強扯出了一個笑容來,“聽你的,以后都不說了,你該餓了吧?來,我們……吃飯……”
同樣的飯菜,不同的心情,吃完飯,不過是晚上八點,看駱煒馨一直微笑著翻看短信,柴卓寧心里很不是滋味,但又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好一會,才小心翼翼的說,“看你比較困倦,那么,我送你早點回家吧?”
“哦不用,你大哥碰巧也在這邊,他剛才發了短信,很快就會下來……”駱煒馨笑著解釋,卻看到柴卓寧臉上表情微愣,原先勉強擠出的那抹笑意也瞬間消失了,她心里覺得很是不忍,可她也明白,與其讓他無法自拔的繼續深陷,還不如殘忍些,早點讓他明白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
兩人站在門口,氣氛有些凝重,柴卓寧忽然深吸一口氣,假裝灑脫的笑笑,“這樣也好,看來我對你來說,以后可有可無了……”
“不要瞎說。”駱煒馨臉色一正,然后又認真的問,“你是怎樣走進我的世界,又怎樣答應我的?”
柴卓寧一愕,心里有個撕心裂肺的聲音叫囂:我是怎樣走進了你的世界?或許是偶然,或許是命中注定,既然你要離我遠去,那我現在只想把自己封閉起來,努力去舔舐傷口,人生短短數十年,大不了,奈何橋上再等幾年……
看著柴卓寧面上神色忽明忽暗、忽喜忽悲,駱煒馨繼續認真的說道,“你說過,我們要做一輩子的朋友,還記得嗎?”
“哦?”柴卓寧臉上的表情慢慢又恢復了以往的溫和,他望著她,慢慢地,輕聲道,“記得,那就……
一輩子的朋友!”理智的想想,也許這一輩子,他也就只有她這一個朋友了吧?——羈絆一生,沒有底線,不求回報,緣深緣淺,看見就好……
駱煒馨看著他,正想說什么,卻聽到兩人背后有熟悉的聲音傳來,“抱歉,等久了吧?”
柴卓寧見到柴卓棣,強自從容的擠出微笑,并先一步的伸出了手,“大哥,昨晚的事情,真是抱歉。”
“沒關系,昨晚大家都有點喝多了!”柴卓棣的態度溫和從容,也伸出手去與之交握,并伸出手臂攬著卓寧,在卓寧的肩頭輕輕的拍了拍,安慰的說,“自家人毋需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