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非的心因為岑珩的話狠狠一疼。

面前的人和記憶中的人重疊, 她覺得自己眼睛有些發澀，將人拉著坐到了身旁的石凳上。

“我之前說過，我是星際聯盟的中將……你當時還說當將軍很霸氣……”

岑珩不明白她為什么會突然說這個, 卻也只能順著她的話應了下去：“嗯。”

“其實這份榮譽是用我哥哥的命換回來的……”

岑珩的瞳孔縮了縮了, 目光一顫將已經有些哭腔的沐非攬入了懷里。他想說什么開口安慰她, 但話到了嘴邊卻只剩下干巴巴的一句：“都過去了。”

沐非倚在他懷里, 聲音有些悶悶的, “事情都過去了，但我心里的那一關卻始終過不去……哥哥離開之后，很多人覬覦我們家的勢力, 想要奪權，我沒有時間傷心只能死死咬牙堅持著……他們見沒有辦法, 就開始言語攻擊……說我冷酷無情, 沒有心……”

岑珩心疼得已經不知道要說什么好了, 沐非說到這里他哪里還不明白她話中的未竟之意。他剛剛看似隨意的一個轉身，卻讓她再次受到了傷害。

只要想到這一點, 他就覺得一向平靜無波的心中在淌血。

“怎么會突然想到和我說這個？”

岑珩的聲音啞得不成樣子，沐非從他的懷里坐起了身子看著他，眼中的神色是前所未有的認真。

看著她的樣子，岑珩只覺得喉嚨有些干，他直覺沐非會說出什么話來。沒有開口, 他只是靜靜等著她的下文。

“岑珩……”

沐非輕喚了他一聲, 還不待他回應她就自顧自將話接了下去：“我喜歡你。”

這四個字一出口, 好似破除了什么魔咒一般, 周圍的環境好似水中的景象被頑童用小石子打散。

院子中、鎮子中的景象都漸漸模糊了起來, 取而代之的則是一架冰冷的金屬倉，和幾個正圍著他的人。記憶漸漸回攏, 岑珩下意識地想去尋找沐非，就聽到了一道冰冷的電子音：“游戲結束。”

好像被按了暫停鍵一樣，岑珩邁出金屬倉的腳步頓在了原地。

穿著白色醫生服的醫生和穿著軍裝的幾個人都圍了過來：“殿下，你可覺得哪里不舒服？”

看著這些熟悉面孔上的笑容，岑珩搖了搖頭，推開醫生伸過來的手，走到了左側的墻邊。手指在一個不起眼的灰色按鈕上按了一下，不透明的墻就變成了一面半透明的鏡子。

和他所在的屋子一模一樣，旁邊的屋子里也有著一架金屬倉。倉中的人還沒醒，平日里流光溢彩的眼睛緊緊地閉著。不同于他這邊被人環繞的樣子，對面的房間中只有一個正伏在倉前昏睡的人。

岑珩的手握成了拳，唇緊緊地抿著，沉默無言地等待著。

許是聽到了他心底的聲音，金屬倉中的女人緩緩睜開了眼睛。看清周圍環境的時候她愣了愣，半晌才打開了金屬倉的大門。

趴在金屬倉上的少年咕嘟了一聲，小小聲地喊了聲“姐姐”。

岑珩看到沐非的腳步頓了頓，猶疑著伸出手揉了揉少年柔軟的頭發。這是她以前從來不會做的動作。

岑珩看得清清楚楚，較之以往，沐非的眼中冷漠褪去，多了些溫情。

負責這一次游戲治療的烏微爾在岑珩身后將這一幕也看的清清楚楚，有些欣慰地開口道：“沐中將的情況好轉了。”

明明目的達成，但岑珩卻怎么都笑不出來。

“她……游戲會清除她的感情嗎？”

岑珩的問話讓烏微爾有幾分詫異，但想到岑珩曾經為沐非所做的事情，他很快便釋然了。微微低下頭，他恭謹地回答岑珩的問題：“按理說確實是這樣，從殿下和沐中將離開游戲世界的時候，游戲就會依據已有的程序設置來運行。沐中將剛才醒來比殿下遲了那么多，就是在消除感情。”

岑珩的手握得死死的，但他卻感覺不到一絲疼痛。眼神平靜地看著沐非的動作，他猶有些不死心：“有沒有可能出現疏漏？”

烏微爾的聲音依舊恭謹，卻讓岑珩猶墜冰窖：“幾率很低。”

看著沐非給綠蘇蓋上被子眉眼溫柔的樣子，岑珩艱難地扯了扯嘴角：“你們出去吧，我想一個人呆會兒。”

烏微爾擔心地看了他一眼，最終卻仍是什么都沒說，領著其他人走了出去。

金屬門合上時發出了輕微的叩擊聲，岑珩閉上了眼。

設定消除沐非感情的命令是他下達的，雖然從一開始他就知道自己會后悔，卻沒有想過會后悔成這幅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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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非邁出了心中的障礙，但他卻好像給自己的心設下了一個牢籠，再也走不出去了。

隔壁的房間有腳步聲響起，岑珩知道沐非準備離開了。他想要阻攔，卻沒有立場。死死地咬著牙，他強迫著自己不要睜開眼睛。

腳步聲卻沒有走遠，反而漸漸近了。

岑珩控制不住的睜開眼，就看到沐非正微微笑著站在他的面前。

“沐……中將。”

“太子殿下。”

岑珩想問沐非是如何發現這面墻的特殊性的，卻驀然想起聯盟在設計這特殊墻體的時候是和沐家一起合作的。

不知道他剛剛和烏微爾的話被沐非聽去了多少，也不知道自己剛剛失魂落魄的樣子被沐非看了多久。但岑珩卻顧不了那么多，他幾乎是接近貪婪地看著沐非的樣子，好似要牢牢刻在心中一樣。

畢竟皇室和軍隊，除了年宴，幾乎再無見面的機會了。

“感謝太子殿下的幫助。”

沐非的話在岑珩的耳中繞了一圈，他這才反應過來沐非說的是游戲中的事情。她記得所有的事情，卻不記得當時的感情了。

岑珩有些想笑，嘴角卻怎么也抬不起來。

面前的沐非神情專注的看著他，他卻感覺不到一絲喜意，心中第一次出現了逃離的情緒。

“沐……中將為聯盟抵抗蟲族受傷，這也是我應該做的。我還有事，便先走了。”

一步兩步，岑珩感覺每一步都走在刀尖上一樣。閉了閉眼，他拉開了門。

“岑珩。”

身后沐非輕飄飄的聲音傳來，岑珩幾乎以為是幻聽。手指僵在把手上，他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沐非的聲音再度傳了過來：

“你在游戲里說的話都不作數了嗎？”

眼睛驚異地睜開，岑珩回頭看著眉眼溫軟的沐非，手都有幾分顫抖：“你說……什么？再說一遍？”

逆著光，沐非的眼睛彎了彎，她的聲音極輕，岑珩卻聽到了。

“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