蟾宮映桂清波卷,風搖碧影惹翠煙。
癡癡鶯語聲輕淺,顧盼枝頭枉自憐。
逸蓮峰頂那片平湖四周的百轉回廊之中,此時正站滿了身著素碧蓮衣的女修。
眾女哪里還有往日的冷傲孤高?紛紛遙望著湖中心的那片亭臺,目光中盡是好奇與向往之意。
有一些輩分不夠的親傳弟子更是滿臉的遺憾,直恨不得自己也能立身亭臺之上,哪怕是端茶倒水的侍奉也好,如此也能離那位閑云子前輩更近一些。
自從修了逸蓮峰的太上忘情之法后,眾女修就對世間的男子再不加以顏色,反而對一切美好之物有了近乎偏執的喜好。
可是自從在上次的弈棋之戰中有幸見到了那位閑云子前輩的風姿與氣度后,一股極盡癡迷的崇拜之風就在逸蓮峰上蔓延了開來。
當日弈戰之時,有一些心思活泛的修士偷偷摸摸地操控著留影玉符,將陳景云與林朝夕對弈演法的情景烙印了下來,而這些留影玉符此時大都被逸蓮峰女修或威逼或強買的給收攏了來。
閉關修行之余,或與幾個相熟的師姐師妹一同觀看,或一個人隱于密室之中癡癡的偷瞧,不知不覺間竟使這些女修平添了不少活潑之氣。
峰主冷寒晴對此事大為惱火,想要出手整治時卻被花醉月阻止,認為這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冷寒晴雖然心有不解,卻也只能聽之任之。
……
亭臺之上氣氛怪異,陳景云笑吟吟地看著下方那隊女修的蹩腳舞蹈,不時與文琛對視一眼,皆在對方眼中看出了莞爾之意。
花醉月對場中的舞蹈也似乎不太滿意,卻也知道門人們已經盡了力了,是以即便皺著眉頭也要看完。
冷寒晴倒是對自己的晚輩弟子們十分滿意,短短的時間就能有這樣齊整的舞姿奉上己經是殊為不易了,需知這些弟子們平素可是心無旁騖只知修行的!
花醉月命她今日定要把閑云武尊的這位師姐給招待好,于是冷寒晴便拉著紀煙嵐一邊飲酒一邊指點著場下的歌舞,雖然極力裝出一副隨和可親的模樣,但是眼底卻依舊透著冷漠與淡然。
紀煙嵐對此不以為意,在與冷寒晴交談的同時,眼睛則不時地掃過坐在下手處的幾個元嬰境女修,心中戰意澎湃!
這幾個女修自然就是花醉月的座下親傳弟子,幾人一臉端莊地陪坐在那里,眼睛雖然看著場中的歌舞,但是耳朵卻都在凝神聽著陳景云幾人談笑的內容。
有幾個年紀輕的則不時借著共同舉杯之際偷眼向上面瞄那么幾下。
花醉月拿出來招待客人的靈酒確實不錯,陳景云只看一眼酒漿倒入杯中后泛起的琥珀色流光,就知道這酒怕是少說也被陳封了三四百年。
飲了幾杯之后,陳景云不由出言贊道:“一壺仙釀熏醉夢,滿亭秀色送余杯!好酒!好舞姿!花道友有心了,不過今日這美酒卻被文老哥給喝了不少,實在是明珠暗投!”
聽得陳景云的贊許之詞,花醉月立時面露笑意,想了一下,便自腰間解下了那個透著古拙之意的暗紫色葫蘆,將之遞到陳景云面前,而后道:
“美酒需得佳客嘗,這只紫玉葫蘆是鄙峰的一位前輩所留,內中自有乾坤,只可惜數百年未曾遇到好的主人,今日我便將它和其中的半葫蘆靈酒一并贈予閑云道友,還望莫要推辭!”
陳景云見狀大喜,連忙伸手接過,他是真的喜歡這酒,愛惜地將葫蘆捧在手中把玩,看了一眼腰間的大青葫蘆,覺得自己不能喜新厭舊,便將紫玉葫蘆一并掛了上去,一大一小相得益彰,倒也好看。
見陳景云如此喜歡自己送出的禮物,花醉月臉上笑意更濃,而文琛則在一旁打趣道:“花師姐,我這閑云老弟平素大方的緊,可是有一樣,旁人等閑不能打他靈酒的主意,否則就會發火!
我妙蓮峰的靈酒這些日子被他喝去了大半,卻不見他分一杯自己的給我,你這紫玉葫蘆今日入了他手,咱們再想品嘗內中的靈酒卻是難了!”言罷哈哈大笑,陳景云與花醉月也都跟著開懷。
文琛也不知是怎地了,自從被陳景云強灌了幾回靈酒之后,似乎也對杯中之物起了興致,再不似從前那般抗拒,這還真應了那句老話——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場中十幾個獻舞的逸蓮峰弟子此時舞的越發賣力,直恨不得把腰肢都給扭斷!
方才陳景云的夸贊之言似乎比峰主的交待要管用的多,眾女此時只恨自己研習舞技的時間太短,不能將最好的一面展現出來。
酒至半酣處,花醉月揮退了獻舞的門人,而后鄭重舉杯道:
“閑云道友,前次的切磋著實令我眼界大開,更是得了道友好心點醒,終于使我尋到了一絲破開功法迷障的契機,此乃貧道之幸、逸蓮峰修士之幸!花醉月在此謝過了!請!”
冷寒晴和她座下幾個親傳見花醉月說的鄭重,也都連忙舉杯,冷寒晴此時也才知曉自己師父為何如此看重陳景云。
聽了花醉月的話后,陳景云臉上雖然依舊是笑吟吟的,但是心里早已經后悔的直想撞墻,想不到當日一戰竟然真的令對手從中獲益,更恨自己戰到興起時的口無遮攔!
坐在不遠處的紀煙嵐此時腸子都快要笑的斷了,以她對陳景云的了解,怎會不知道他此時的想法?心道:
“這還真是終日打雀兒卻被雀兒給啄了眼,閑云師弟平日總想占人便宜,不想今次卻令敵手從中獲益!”
世間沒有后悔藥可尋,陳景云雖然心中懊惱,但是嘴上卻說的謙遜,端起仙娥為他斟滿的靈酒,言道:
“花道友這是說的哪里話?貴峰的太上妙法博大精深,雖然似乎有些瑕疵,但是瑕不掩瑜,也令貧道受益匪淺!
況且貧道相信,以花道友的高深修為,便是沒有旁人點醒,不日也會破去迷障!請了!”
亭內諸人隨著花醉月和陳景云一同飲盡了杯中酒,而后場面似乎變得越發融洽。
冷寒晴的九弟子霧搖趁著機會大禮拜謝了文琛的賜丹之恩,又恭祝了三位老祖道法再進、永享仙壽,而后才款款退下。
紀煙嵐見這霧搖仙子似乎與別人不同,眼神中透著一股逸蓮峰其余女修沒有的靈動與機敏,于是便悄悄的上了心。
又飲了幾盞之后,陳景云終于壓下了心底的懊惱,笑著對文琛道:“文老哥,不想逸蓮峰弟子之中居然有這么多資質上佳的好人才,若是單論元嬰境弟子這一條,老哥的妙蓮峰怕是比不上的。”
文琛聞言佯怒,哼了一聲道:“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這世間有幾人能像你這般樣樣都能修到絕強處的?
我妙蓮峰修士向喜鉆研丹道醫法,大都因此耽誤了修行,如何能與一心破境求道的逸蓮峰一脈相比,何況便是閻師兄的熾蓮峰也沒有花師姐這里的元嬰境弟子多!”
亭中逸蓮峰諸女聞言盡皆面露得色,就連冷寒晴也不能免俗,唯有花醉月在聽了兩人的對話后眼中露出難明之色。
思忖了片刻,見陳景云與文琛依舊在相互打趣,花醉月不由插言道:“閑云道友,這幾日我又細細參詳了幾式太上劍訣,算是稍有進境,不若你我借著今日得閑,再次切磋一場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