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鄉閣內高士云集,雖然有兩位真修老祖匆匆離去,但是眾人依舊酒興高漲,陳景云來者不拒、酒到杯干,笑吟吟地暢聊著兩地的未來。
特別是在提及了三族地域廣大,其間就該有一處富饒之地供給修真者們休養生息時,更是引來了滿堂的喝彩。
望鄉閣呀!雖然已經時隔萬年,但是諸多修真之士沒有一刻不想著重新踏足故鄉,天機子如今尚且茍活于世,這是真正的冤有頭債有主!
......
因為季靈的到來,斜幽谷中自然也少不得一場歡宴,聶鳳鳴與袁華許久不曾見到小師妹,如今見她也已功成七轉之境,且還根基無比穩固,自是歡喜異常。
同席之中當然也少不了涂山輕歌,四人妙語連珠、歡聲不斷,特別是在看到蔫頭耷腦的想要重新立起身后那座草廬的靈聰獸時,更是忍不住大笑出聲。
陳景云當年揮手而立的草廬并無禁制護持,靈聰獸方才錯估了自己的體重,居然還想如從前那樣趴在屋頂,在它的重壓之下,草廬不塌才怪。
小鯤鵬賴在季靈身邊不肯稍離,兩只大眼睛里既有醉意也有不解,不明白往日里無所不能的老大,今次為何會與那些斷木碎草較勁。
還是袁華不忍見自家靈寵狼狽,道了句:“行了靈聰,過來吧,你如今雖然實力不弱,但是建屋造梁可不是光憑蠻力就行的。”
靈聰獸聞言如蒙大赦,趕緊屁顛兒屁顛兒地跑了過來,眼珠一轉,就從項圈中攝出了一大壇子靈酒,看樣子就知道是在賄賂眾人。
眾人見它如此又自大笑,聶鳳鳴拍了一下靈聰獸的大腦袋,復而大袖一揮,便見那座已經倒塌的草廬在眨眼之間就已經恢復如初,之后笑著對涂山輕歌解釋道:
“這憨貨素來得寵,也就是當年撞壞了師父的居所,又不小心毀掉了師祖留下的一副墨寶,這才被狠狠地修理了一頓,那一次呀——嘿嘿!夠這家伙記一輩子的了!”
思及年幼時的種種趣事,袁華與季靈的眼中皆不由露出了感懷之色,當年師徒幾人守著一座小小的閑云觀舒心度日,矮矮的伏牛山上每天都是歡聲不斷。
哪像現在? 眾人天各一方又聚少離多,將來修為再高些時? 怕是免不了要如師父和大師姐那般,但凡閉關,等閑就要耗費數年光景。
“行了? 莫要再做這些小兒女態,師父今次取得重寶? 咱們閑云觀一脈再添底蘊,實在可喜可賀!且隨為兄滿飲此杯? 之后再讓小五好好給咱們講講那座蓬萊仙山中的奇景!”
隨著聶鳳鳴的一聲招呼? 席間四人各自舉杯,就連靈聰獸也刁起了一個碩大的酒壇子狂飲,直把酒水濺了小鯤鵬一身。
......
與師兄妹三人的笑語歡顏不同,聶婉娘在打發走了幾名執事長老之后,只把程石與彭仇留在了靈峰大殿中。
三個人都知道器分身與舜易急匆匆地前往無盡海,乃是因為陳景云在極淵海眼之下取寶時遇到了兇險。
如今已經過了十數日,卻依然沒有消息傳回? 這就由不得三人不心生憂慮了。
彭逍本來還有事情稟報,探頭往殿內瞄了幾眼? 見自己的師父高居首座若有所思? 老爹正在長吁短嘆垂首不言? 至于三師叔嘛? 則是悶頭喝酒。
見勢不妙,彭逍二話不說轉身就跑? 路上還把同樣有事稟報的孟不同給拉了回去? 殿中氣氛太過壓抑? 他們這幾個小的還是別去觸霉頭為好。
“婉娘,你也莫要太過憂心了? 憑著主上與主母的實力,再有舜易前輩和主上的分身相助,三叔實在想不出這世間還有什么險地能將他們困住。”
聽了彭仇的安慰之言,聶婉娘神色稍緩,點頭道:“三叔說的是,師父的分身臨去之時也叫我莫要擔心,只是一想到舜易師伯當時的惶急神色,我便食不甘味。
只恨我此時未至八轉境界,無法如師父那般練就靈寶分身,否則也不會落得只能守在家中苦等消息的境地了。”
說到此處,聶婉娘眼中忽地精光一現,對一旁默不作聲的程石言道:“三師弟,自今日起觀中事務由你統領,師姐我要坐忘破境!”
“不可!”
程石與彭仇聞言聳然一驚,連忙齊聲阻止,程石當先勸道:
“大師姐難道忘了師父的教誨?咱們這一脈修行雖易,但是破入八轉之時卻有著莫大的兇險,就連師父當年都差一點兒神魂難渡、不得歸路,你若輕易涉險,師父歸來之后怕不是要被氣死!”
“是呀婉娘,三叔知你心憂主上,但是你乃閑云觀三代首徒,更是當家宗主,主上之前既然不許你沖擊瓶頸,那便一定是你積累的不夠,我看不如再等幾日。”
聶婉娘聞言微微搖頭,正色道:“我意已決!三叔和師弟不必再勸,八轉雖難,但我也有七成把握,卻不要比半步元神境修士沖擊元神境時的十不存一好上許多?
待我閉關之后,三叔可遣人前往蒼生島打探師父師娘的消息,若有消息最好,如若仍無音訊,就命小四速速折返,與三師弟一同總領南北事務。”
一席話聽的彭仇與程石汗透脊背,聶婉娘這些年積威愈重,但凡做了決定,除了陳景云以外,任何人都難以更改,況且她也說自己此次破境只有七成把握,這卻如何不叫兩人心驚膽顫!
知道再勸無用,原本只把心思用在煉器之道的程石只得極力思索拖延的辦法,他雖耿直中正,平日里不愿旁顧,但是能夠進階七轉境界,還登臨了煉器大家之列,自然不是庸人。
心思電轉之下,不由計上心來,言道:“既然大師姐已經有了計較,師弟也不好再說什么,不過還請容我幾日,待我親自前往蒼生島一遭,若是真的沒有師父的消息時,大師姐再行破境之事不遲。”
只是他的小算盤卻如何能夠瞞得過聶婉娘的法眼?旦見坐在首座上的聶婉娘聞言先是氣笑出聲,而后指著程石調侃道:
“好一個精于算計的程三爺,是不是打定了主意要在蒼生島躲上個一年半載,還要把師兄師弟一同拉上賊船?哼哼!到時候家中只我一人主事,自然也不可能再去閉關破境了!”
程石被聶婉娘點破了心思,臉上雖然訕訕而笑,心中卻是焦急萬分,暗呼一聲:
“完蛋了!大師姐今次執意閉關,師父到時定要治我一個不曾勸諫之罪!挨揍也就罷了,可是七成的把握實在太低,一旦出事——啊呸!該打!”
聶婉娘疑惑地看著自己這位憨直的三師弟,不明白他為什么突然扇了自己一巴掌,難道是要行苦肉計?正要出言詢問時,識海中卻忽地傳來了一個氣急敗壞的聲音。
“真是我的好徒弟!為師這些年的教誨都教到狗身上去了!看我今日不扒了你的皮!”
聞聽此言,聶婉娘先是一喜,而后整張俏臉便垮了下去,身形一動,便往靈峰下的柴嬸子家遁去。
怎奈她的遁光雖快,但卻快不過罡云之上破虛而來的那道弧光,弧光只一卷,便裹挾著聶婉娘的遁光入了靈峰秘境。
不片刻,就見靈峰震顫、周天星斗大陣層層迭起,一直賴在秘境中的暴猿與四首龍蜥連滾帶爬地跑了出來,兩寵對望一眼,內中竟有幸災樂禍之意!
此時再看秘境之中,陳景云今次含怒出手,直接就把大弟子給打的是七葷八素!
聶婉娘雖然踏足七轉巔峰境界,再有諸多玄寶加持己身,實力早已不弱于尋常大能,但是她的這點兒修為與擁有本體九成實力的道器分身相比,又如何夠看?
況且道器分身本就是至寶化形,這些年又不知道吞食了多少珍奇材料,周身的防御之力可說是當世第一,就連大成境界的武道之體也要遜色良多。
聶婉娘今次是打又打不動,逃又逃不了,雖然施展了渾身解數,但是依舊被修理的凄慘無比,最后只能學著師弟師妹們當年的樣子,賴在地上死活不肯起來。
心氣兒稍順的陳景云見到弟子這副狽賴模樣,只得咒罵幾句不再出手,身形一動,又裹挾著聶婉娘回了靈峰大殿。
一直留在殿中的程石與彭仇剛把諸多前來探查的山中高手打發回去,便見神情冷峻的觀主大人負手入殿,跟在他身后的則是一瘸一拐的閑云觀當代宗主聶婉娘。
看著大師姐得這副凄慘模樣,程石想笑卻又不敢,彭仇則是一臉的疼惜之意,連忙伺候觀主大人入座。
此時殿中都是至親之人,聶婉娘也不在意自己的儀容,笑吟吟地近前賠罪,還故意把自己手臂上的淤青露了出來。
“哼!臭丫頭少在這里賣慘!幸虧為師今次回來的及時,否則你一旦坐忘破境,就連我也無法干預!”
說到此處,陳景云猶覺一陣惱火,把手摸向腰間的酒葫蘆時,才想起自己乃是道器分身,只得無奈作罷,又見兩個弟子皆在忍笑,不由也自莞爾。
見到觀主大人臉上終于露出了笑意,一旁的彭仇這才敢上前求情,陳景云擺了擺手,示意彭仇不必多說,自己的弟子都是什么樣的心性,當師父的豈會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