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習魔功之人多顯狠戾乖張,見利則喜、薄恩寡義者比比皆是,但是到了玄悲子如今的境界,卻早已經超脫了這般低等的層次,所求的也變成了謀求魔門振興這樣的大利!
“魔極塵微大陣”之中,玄悲子頭頂懸著一盞銹跡斑駁的青色燭臺,手訣掐動時,一點碧光瑩瑩散出,化作一層屏障,將玄坤子與另外十九個魔門高手護在當中。
玄坤子收回狂魔法身,一邊將丹藥派發給受傷的弟子,一邊氣急敗壞地道:“掌教師兄!七十二只魔傀已經結成地煞殺陣,恐怕再無全數收服的可能!”
玄悲子喟嘆一聲,旋即贊道:“不愧是我魔門祖庭,雖然時隔萬年,但是諸般大陣依舊能夠自行運轉,今人不如矣!”
言至此處話鋒一轉,繼續道:“為兄原本心存疑慮,生恐此處是那閑云子師徒聯手布下的陷阱,現在看來,事實并非如此。”
看了一眼正在結陣沖擊身外那層青色屏障的巨大魔傀,玄坤子沉聲道:“師兄多慮了,‘陰傀大陣’失傳已久,就連宗門典籍中也只寥寥數言,還不是他閑云子可以布置的。”
“師弟說的有理,只可惜為兄手中的‘湮魔古燈’雖為魔門至寶,但卻有所殘缺,否則只需念動箴言,定然能令這些魔傀俯首帖耳。”
聞聽此言,玄坤子與一眾魔門高手盡皆面露惋惜之意,魔傀的兇悍他們已經領教過了,若能將之降服,紫極魔宗的實力定能再上一個臺階。
玄悲子見狀哈哈一笑,撫須言道:“師弟無需介懷,在‘魔極塵微大陣’的遮掩之下,祖庭當中定會留存無數秘藏,說不得其中就有幾件至寶,倒時任憑師弟挑選!”
言罷又對一眾魔門高手許諾道:“眾弟子今日需得奮力向前,魔門至寶雖然不能隨意分派,但是其中的諸般重寶亦或功法、丹藥卻也少不了你們的!”
眾人聞言轟然應喏,士氣為之一振,玄坤子尋機問道:“敢問掌教師兄,若是今次能夠如愿,難道咱們真要分出所得的一成半嗎?”
玄悲子聞言又笑,指著玄坤子道:“為兄立下的心魔大誓豈能反悔?到時候多給閑云觀一些高階靈石,之后再讓你玄成師兄將之交換回來便是。”
玄坤子先是一愣,之后撫掌大笑道:“看來兩位師兄早有定計,不錯、不錯!咱們本就與他閑云觀定下了售賣的約定,只需依約交換即可!”
“此時高興尚早,師弟!眾弟子!依著‘湮魔古燈’的指引,且先隨我滅了這一眾魔傀!”
“謹遵法旨!”
玄悲子不愧是北荒有數的人物,一旦沒有了收服魔傀的心思,動起手來可謂魔威滔天,且那“湮魔古燈”竟還擁有照敵破綻的功用,一眾魔修在古燈的指引下,戰力再添幾分。
......
陳景云與紀煙嵐此刻正陪著天機老人在一處集市中閑逛,三人指指點點、信步前行,臉上皆有笑意,似乎聊得頗為不錯。
倔驢隨在三人身后,不時賊目兮兮地偷打酒嗝,紀煙嵐當日贈它的靈酒著實不少,它把裝酒的葫蘆藏在肚子里,喝起來倒也容易。
只是這位“長耳仙尊”的小動作又如何瞞得過三位大能境修士的耳目?陳景云故作不知,紀煙嵐往驢嘴里塞了一枚靈果,天機老人則不時笑罵一句。
集市上人來人往、吆喝叫賣之聲不絕于耳,百姓們雖然神情不一,但是從其穿著打扮上來看,應該并無饑饉之憂。
巡街的武侯人數不多,但是個個身形彪悍,偶遇老婦跌倒亦或童子啼哭也會上前攙扶問詢,未見有欺壓百姓之事。
“唉!世事變遷、滄海桑田,想不到當年威名赫赫的易天宗云霄城,居然成了這副模樣。”天機老人語帶感慨,眼中卻透著一抹得意。
“易天宗?此宗非但不曾聽聞,就連北荒典籍中似也沒有記載,想來這個宗門該是前輩的仇家吧?”陳景云笑吟吟地道。
“哼!只從老夫的一句話里就能聽出這么多,足見你這小子的滑溜!不錯,易天宗與我天機閣恩怨頗深,老夫毀其宗門、斷其傳承乃是應有之義。”
“天機前輩當真威武,小子嘆服!今日左右無事,不如前輩給我夫婦講一講易天宗與天機閣的恩怨過往,晚輩可不白聽你的,當有美酒奉上。”
見陳景云嘻嘻哈哈地又拿美酒勾引自己,天機老人心下莞爾,抬眼處正見一間酒樓,于是踏步入內,看來是要嘗一嘗人間的菜肴。
胖廚子的手藝如何能與蘇凝碧相比?紀煙嵐嘗了一口之后就放下了竹筷,倒是陳景云與天機老人吃的連連點頭稱贊。
“紀丫頭,聽聞你已修成一式人間之劍,卻又因何食不得人間之物?算了,不說這個,還不速將瑤華瓊漿取來,老夫腹中的酒蟲可是等不了了。”
紀煙嵐聞言不由一愣,隨即反應過來,揖手一禮之后,才自指間攝出一壇靈酒,拍開泥封,立時酒香四溢。
陳觀主可不想醉倒滿城的百姓,彈指布下了一道無形的禁制,這才一邊吃喝,一邊聽著天機老人講古,不過臉色卻已經冷了下來。
紀煙嵐則是重新拿起竹筷,仔細地品嘗起了桌上的菜肴,“人間之味亦可入劍”,天機老人一語將她點醒,倒叫紀劍尊的心底生出了些許古怪之感。
“哼!老東西根本沒安好心!凡塵之味太過駁雜,即使不用嘗遍,可也需要耗費不少光陰,他這不是提點,是在拖你后腿。”
識海中聽得陳景云帶著怒氣的話語,紀煙嵐心下一凜,暗道:“是了,如果機緣到了,自家這位自會告知,又哪里輪得到旁人?”
見紀煙嵐重新放下了竹筷,天機老人慨然一嘆,對陳景云道:“看來你對老夫前日之言依舊不信,不過這也難怪,你我太過相像,又豈會輕信旁人?”
“豈敢、豈敢,以己度人,如果前輩不再試探,晚輩自會坦誠相見,您不也說咱們十分相像嗎?”陳景云正色回道。
天機老人聞言大笑,指著陳景云道:“真是個小氣的小子!一點兒不懂尊老,算啦!老夫可不愿意看到徒子徒孫栽在你的手上。”
“哈哈......!小子再敬前輩一杯。”
一旁的紀煙嵐初時聽的一頭霧水,仔細思量著兩人方才的對話,待想到陳景云將“以己度人”四字說的稍重,而天機老人說到“算了”二字似有停頓時,這才恍然大悟。
“自家這位還真是個不肯吃虧的主啊,居然當面威脅天機老人!”
如此想著,紀煙嵐只覺一陣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