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不見梅開,遮天霓煌傘蓋,崖邊老松抽嫩芽,四季何重來?
洞外寶樹新栽,劍尊妙手剪裁,七色寶光挽煙霞,靈云自徘徊。
卻說安童入了劍門,與相迎的凌度等人打了招呼之后,便匆匆上了弈劍峰,待見到自家主子正坐在丈許高的一株寶樹下自飲自酌時,連忙急行幾步,而后伏地參拜。
看著周身氣機(jī)已入沉穩(wěn)內(nèi)斂之境的安童,陳景云滿意地點了點頭,罵道:“跪的那么遠(yuǎn)作甚?滾過來!”
安童聞言“嘿嘿”訕笑,爬起身后便從儲物袋中開始往外掏摸東西,口中則道:“小子這幾年暗中蠶食了幾個中小宗門,倒還真得了一些珍奇材料,這便獻(xiàn)給主上。”
掃了一眼安童拿出來的大堆物什,見其中除了幾樣靈植以外,剩下的多是一些煉器材料,陳景云哪還不知道這個滑溜小子的心思?
抬手收了一應(yīng)靈材,又自龍形納戒中攝出了一柄名做“飲寒”的玄階靈劍丟給安童,笑道:“你這小子倒是機(jī)靈,知道本尊不會白要你的。”
跪接了好似蘊著一汪碧水的森寒寶劍,安童笑的是見牙不見眼,愛惜地?fù)崤藥紫聞ι恚熘藷o主靈劍的器性之后,立時知道此劍乃是陳景云特意為他煉制的!
心下感動之余,安童不由眼眶泛紅,暗道一句擇日不如撞日,于是把心一橫,叩頭飲泣道:“主上的再造之恩與提攜之情,安童雖肝腦涂地亦難報萬一,今日斗膽懇請主上將我納入門墻,從此不再做那無根的飄萍!”
安童突然來了這么一出,陳景云也覺頭疼,當(dāng)年的大頭童子不過是他隨意落下的一枚棋子,如今卻已經(jīng)成了北荒修仙界中一個大勢力的領(lǐng)頭人,其中除了閑云觀的扶持以外,安童身為盟主,自然有其過人之處。
忠心上面不用考量,用著也確實順手,不過安童乃是北荒人族出身,一身修為又已經(jīng)到了半步元神境,想要修習(xí)閑云武法卻是不能。
見安童不停叩首之際口中只翻來覆去地乞請一句“還望主上憐我心誠”,戚惶的神情配上他那英挺俊逸的身形樣貌,情形略顯怪異。
陳景云到底不忍,于是沉心推衍一陣,片刻之后有了結(jié)果,言道:“本尊座下親傳弟子六人,另有一個記名弟子,六個親傳弟子與我緣分深重、氣運相連,閑云觀的諸多妙法自是予取予求。
而那記名弟子與我還算有緣,因此得了本尊的器道傳承,你若入我門墻時,當(dāng)在天心妙法及丹道傳承中選取一樣,至于閑云武法你卻是修習(xí)不得。”
聞聽此言,安童怎還不知此事已成?大喜之下連忙收攝心神、整理衣冠,而后便要在這弈劍峰上行那三跪九叩大禮。
把手一揮,止住了安童的身形,陳景云笑道:“先別忙著拜師,本尊的門墻還不是這么好入的,你雖有功,卻仍不足,待完成了今次交給你的差事再說吧。”
聞聽此言,安童并不覺得失望,古語有云“好事多磨”,何況是拜在當(dāng)世有數(shù)的強(qiáng)者門下?于是強(qiáng)自壓下起伏的胸意,沉聲道:“旦憑主上吩咐,安童萬死不辭!”
“萬死不辭就免了,留下性命才是真的,待易安進(jìn)階大能境后,閑云觀將不再插手北地事務(wù),至于其中緣由,想必不用我說。沒有了暗、隱兩堂的扶持,如此驟雨狂瀾之下,散修盟是否仍可屹立不倒且有所作為?”
“主上放心,散修盟如今已經(jīng)開始收縮勢力,潛在各宗的弟子也都被我下了蟄伏的死令,安童自問還有幾分手段,散修盟于亂局之中當(dāng)可自保,緊要關(guān)頭也定能錦上添花!”
“好!既然有此信心,那便放手去做,若能令我滿意,你便是我座下第二個記名弟子。”
安童聞言伏地再拜,陳景云自然也不小氣,抬手又將數(shù)件攻防靈寶以及大把的丹藥攝了出來,算是給這個可能成為自己未來弟子的小子多些安身立命的本錢。
......
打發(fā)走了滿心歡喜的安童之后,陳觀主起身進(jìn)了洞府,見紀(jì)煙嵐正慫恿著溫天宗去與趴在潭邊的靈蟾決斗,不由得啞然失笑,也不近前,只是立在遠(yuǎn)處觀望。
此時的溫天宗正揮舞著木劍大呼小叫地殺向那只足有半人高的靈蟾,碧眼靈蟾乃是當(dāng)年季靈豢養(yǎng)于洞府中的,活的久了自有靈性,知道眼前的小人兒不是自己能夠惹得起的,于是只敢縱躍躲避,躲不開時便硬挺著挨上幾下,諸如冰箭、蟾毒之類的攻擊手段卻哪里敢用?
如此過了盞茶功夫,氣喘吁吁的溫天宗終于無力再戰(zhàn),只得任由靈蟾躍入水中,他自己則是哭喪著臉回到了紀(jì)煙嵐身邊。
見他這副模樣,紀(jì)煙嵐心中不喜,卻又不忍訓(xùn)斥,于是便將矛頭指向了緩步走來的陳觀主,哼道:“既然這么喜歡收徒,在閑云觀里簡拔一個便是,怎么又弄了一個沒名堂的記名弟子?”
陳景云不敢觸她霉頭,彈指攝出一塊辰翠石心,揉捏幾下將之煉做一柄上品靈劍,而后交到一臉渴盼的溫天宗手上,笑道:
“小天宗,修行一道貴在百折不屈,既然有了習(xí)劍的心思,那便堅持下去,你父親的資質(zhì)尚不如你,如今卻能半只腳踏足大能境界,其中的恒心毅力可是占了大半原因。”
早就從父母口中知曉了眼前這位姑爺爺乃是當(dāng)世至強(qiáng)者,因此溫天宗對陳景云的話自是篤信不疑,用力握了握手中的小巧靈劍,大聲道:“姑爺爺放心!宗兒自今日起便會勤苦修行,就先——就先從打敗那只大蛤蟆開始!”
聽了這句奶聲奶氣的保證,陳、紀(jì)二人相視而笑,心中歡喜的紀(jì)煙嵐立時拉著溫天宗的小手到亭中講解入門劍訣,卻把陳觀主丟在了一邊。
思及溫易安渡劫尚需幾日光景,閑來無事的陳觀主便動了前往中州的心思,之前程石特意央請他親往泓玉山一趟,去見一見那位善以靈玉煉器的尹泓玉。
需知世間煉器宗師本就是鳳毛麟角,此女登臨此境自是不俗,何況她所煉制的護(hù)身玉牌竟能隔絕天南一隅的混沌靈氣,這便讓陳景云更感興趣。
將欲動身中州之事說與紀(jì)煙嵐,得到了一個“速去速回”的答復(fù),被道侶敷衍了的陳景云只得恨恨離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