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我跟王春妮談起我新近升職加薪, 已經成為郭方舟的助理這事。
王春妮問:“他看上你了?”
我笑,“雖然我覺得不是很靠譜,但……不排除這個可能性!”
王春妮翻眼, “要么他真看上你了, 要么他是要你的人脈。”
我呵呵笑起來, 這笑話不好笑啊, 還冷, 可我卻笑得眼淚都出來了,“人脈?此時的方曦妍已經不是過去的方曦妍了。就算我沒離開方家,以前我也不曾參與過耀世的生意, 能認識個誰。”
王春妮用手給我抹掉眼淚,“你就是該吃點苦學著長大, 太任性太沒心沒肺了。”
我在她椅子上踢了一腳, “滾!”
王春妮斜眼看我, “德性,上班了斂斂脾氣吧, 不是以前了。我倒希望郭方舟不是看上你,否則就浪費了。”
果然,郭方舟不是看上了我,而是利用我的人脈。當我跟陳竺挨著郭方舟一左一右護法似地坐下,看見后進來的人, 一下子就心如明鏡通通透透了。可郭方舟真找錯人了, 李尚是喜歡過我, 但貌似已經因愛成恨了, 他說不讓我好過的。
李尚坐在我對面, 看見我的時候眼神分明一亮,然后對郭方舟笑笑道:“郭總, 還真有本事。”
郭方舟也是笑,“哪有李公子本事大。”
李尚沒怎么看我,倒是郭方舟不時地看我。飯局就是酒局,杯盞交錯,可是大部分都落到了李尚和陳竺的肚子里,郭方舟只是沾了沾,而我更是滴酒不沾。我挑著眉自顧自地吃菜,心想沒我的事最好,要我出手,指不定會砸了他的生意。結果呢,那一頓飯我就在那一坐,便促成了這單生意。我想我還是蠻厲害的,我想我還是有些用的,不過這都必須建立在李尚的身上?
陳竺已經微醉,倚在我的身上。郭方舟說送我和陳竺回去的,但看見李尚出來又改口說:“我也喝酒了,不能開車,我打車送陳竺回去,李公子能不能麻煩你幫忙送一下曦妍?”
李尚給我打開了車后座的門,等著。
我看一眼前面,對他笑得花兒一樣,“方佑北來接我了。”
李尚果然臉色就不對了,立刻吩咐司機開車。
我笑得更開心了,朝對面那臺熟悉的車子走過去。方佑北來干什么的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偶遇來得多美好啊。車子里并沒有人,左右張望也沒看見方佑北,我直接打了電話給他,“在哪呢?”
方佑北明顯頓了頓才說:“在和別人吃飯,有事?”
“想讓你接我回去呢。”
方佑北再次停頓了一下比較明顯的時間,沉默會讓本來不尷尬的東西發酵成尷尬,會讓本就尷尬的事情更加尷尬。
“我在你車子旁。”我低聲補充,打破了這陣沉默的尷尬。
很輕微的嘆氣聲,接著方佑北開口,“你等一下,我一會下來。”
跟方佑北一起下來的還有一個長發的女孩,秀氣又柔美,往哪一站,都會激起男人的保護欲的那種。她站在一旁,對我微微笑。
雖然看見方佑北吃飯的對象是女性心理多少有些不高興,但我還是回了個笑。
方佑北邊開車門邊簡單介紹我:“我侄女。”卻沒有給我介紹坐到副駕駛座上的那個女孩姓甚名誰又是他什么人。
女孩卻也不多嘴,微笑著點過頭之后便安安靜靜地坐在位置上。
方佑北送我回去。
下車的時候聽到那女孩子嬌滴滴的聲音問:“方小姐不住在方家嗎?”
“嗯。”方佑北應了一聲,沒有再說別的話。
我想你是真不知道還是故意裝不知道啊!我離開方家那事炒得沸沸揚揚的,你既然認識方佑北,那么這個圈子里那點事還能不知道?!
方佑北剛打了方向盤掉頭又停下來,從車窗那伸出頭來對我說:“是不是沒錢了,先從我那卡里取現吧,下次要沒碰上我,難不成你還得走路回來?”
我隨意地點點頭,“哦。”了一聲,然后看著他的車尾燈漸漸開遠,紅光最終消失不見。原來這次偶遇并不美好。
我進了電梯,從錢包的照片后取出那張信用卡,嶄新的。我摸著上面凸起的卡號,就像撫摸著方佑北的名字,這卡是只能看不能用的,永永遠遠地壓在錢包里。到了房子里開衣櫥拿衣服洗澡,不免又看見了一排男裝,我的手從自己的睡衣上滑下來,抽了一件方佑北的睡袍進去浴室。那不會是他的女朋友吧,不會的,不會的,絕對不會的。溫水從上而下澆下來,我一遍又一遍地重復那話來安撫自己。
洗完澡出來,電話鈴鈴鈴地響個不停。這個電話,打回來的,只有方佑北。
“晚上吃過飯了嗎?”
原來不甚開朗的心情一下子打開,我微微彎了唇角。雖然心里有些氣惱他現在才問,但不過也比不聞不問強,于是嘴角越發地往上翹。“沒呢……”拖長尾音,也有楚楚可憐的感覺,我故意的。
“那去做個面吃吧,在廚房第二個櫥柜里。雞蛋還有沒有?沒有的話……”方佑北也拉長了聲音,頓了頓再說:“沒有的話就只好吃光面了。”
默……我說:“你過來給我做嗎?我做不來,要燒糊的。”
這回方佑北卻沒有停頓地立刻接口,“糊的吃著吃著就習慣了。”
“那我去做面糊吃了!”我憤憤地掛了電話,倒在大床上,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我沒有問他今天那個是不是他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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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竺很忙,我依舊閑閑的。我與她坐對面,性質又差不多,有些過意不去,走過去問她:“有沒什么簡單的,我又可以幫你的?”
陳竺從電腦中抬頭,把一個文件遞給我,“哦,幫我拿給郭總。”
于是我拿著合同進去,卻在下一秒徹底地傻掉,郭方舟說要調我過去東成,新簽約的那家公司!于是我說我做得來嗎,我做不來的云云。郭方舟卻說很簡單的,你只需要開會的時候帶上電腦,把全程錄下來給我就可以了。我黑線,說間諜這事我做不來。他卻驚訝地答道,你名正言順地去開會啊,名正言順地轉達思想啊。我于是羞愧了一番再次黑線,那這樣的事還需要人去做么,直接讓他們郵件發過來就好了啊。他卻溫和地笑著看我,說是公司調令。我歪歪嘴最后問了句,東成是哪個公司呀?于是這輪到郭方舟傻掉了,好久才元神回歸告訴我,李尚在那。
好吧,終于親手體會了一回天下沒免費的午餐,乖乖地再次收拾東西過去。唯一的安慰是從辦公室出來后我就收到信息,是工資發了。晚上我取了錢去去跟王春妮一起吃飯。我跟他聊起前幾天看見方佑北帶著的那女孩。
王春妮往后倚,目光微微上揚看我,“如果,那個真是方佑北新交的女朋友,你怎么辦?”
“拆掉!”我想也不想就答,“當初我連他和束欣欣都拆掉了,現在還拆不來這么一個小LOLI嗎?”
王春妮肩膀抖了抖,嘴角勾了勾,卻沒甚笑意,“呵,你狠。”
我換了個話題,問:“你呢,你和董卓帆怎樣?你也狠點,讓他獨立出來,別像個沒斷奶的老要依靠他媽。”
“狠點?像你這樣?這事我可做不出來。”王春妮淡淡地說。
“我是讓他別事事聽他媽的,什么時候叫他脫離關系了!”我沉了臉,不歡而散。
王春妮一直對我那極端的做法很不認同,但也總不能一直盯著不放!我又沒天眼,怎么能知道后事如何?怎么能知道湯圓這么無恥,而羅成銘這么奸詐?還有方佑東,宋瑞如,以及方世申。
我想了很久,終是鼓起勇氣撥了電話回去。
接電話的是父親,劈頭就是一陣罵,“方曦妍,你還有臉打電話回來?!”
我死死抿著唇,“方世申他身體,怎么樣了?”
“你爺爺就是被你害的!”方佑東的聲音很激動,“他現在只能躺在床上,你是不是還想把他氣得直接撒手走了?!”
“我……”我深深吸一口氣,說:“我能回來看看他嗎?”
“佑東,把電話掛了吧。”是母親的聲音,很輕很淡,卻仍然通過話筒傳進了我的耳朵里。接著便是短促的忙音傳來,電話掛了。我不禁紅了眼眶,慢慢地在路邊蹲了下來,酸澀悲傷脹滿心口。
“要我送你回去嗎?”
我抬頭,很意外看見董卓帆。我微微牽了個笑對他說:“對春妮好一點。”
董卓帆不甚放心地皺眉看我。
我對他揮揮手,“我自己回去,你上去吧,春妮等著。”看他還是不走,一抿唇,然后呼了一大口氣說:“毅然做了那么大的決定,失去了那么多的東西,如果最后連一樣都拿不回來,豈不是太劃不來了?”
董卓帆沉默一會說:“曦妍,我有時候覺得你執著得都鉆牛角尖了,不好;有時候又覺得要是春妮有你一半的指著就好了。不過,怎么說,總之你現在沒事就好。”
我推著他上樓,下來后終于拐進一個角落里大哭。曾經那么愛我的母親,現在視我連陌生人都不如了……都是我選的,都是我自己選的!方佑北不再是我的小叔叔了,如果連他都終將待我為陌生人,那我做那樣的決定干什么!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