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水樓臺」中人都煉有化水攻擊的秘術,周身氣勁只要一經開動,便會凝成水珠。其他任何人都不會有此形貌,這便是辨別「近水樓臺」中人和其他宗派強收過來之人的所在。”
聽罷月自寒低語,澹臺青陽微微點頭,一襲黑衣如幽月暗影隱入夜色,“眾人都明白了嗎?”
“凡是身上出現水汽之人,一律格殺!”暗中一雙烈目閃爍,沈孤行早已按捺不住仇火。
近來四處吞并,還險些將風行武會等幾個宗門一并踏平的強勢宗門,「近水樓臺」算一大份。
“錯。”澹臺青陽清眸一轉,“我們現在需要的是招收人馬,而不是任意屠殺。「近水樓臺」中人亦是上好兵源,不可白白浪費。”
“可是青陽,我們來攻擊此處宗門,事后還要宗中人馬歸順我們,人心如何能平?”月自寒皺眉道。
“若是人心本就不平,青陽此舉就是安撫人心,眾心所向自然傾向我們。”澹臺青陽自信一笑,伏身靠在小坡之下露出清眸,“不必擔心,我早已看得清楚。”
在此之前,澹臺青陽已來「近水樓臺」試探過兩次。
「近水樓臺」臨近一片天然泉水而建,整個宗門仿若水上軒榭,倒是幽靜典雅。
澹臺青陽輕功超絕,一身清氣又與涼爽夜風相融甚好,幾次暗察無人察覺。
在他耳邊,盡是被收服來的其他宗派之人怨聲私語,言說「近水樓臺」專橫跋扈,不以他人為人。
此話不僅在被收之人口中說出,亦在「近水樓臺」宗內之人口中流傳。
澹臺青陽曾在水榭天頂上埋伏,親眼所見水榭內飛出一片茶盅,砸得粉碎不言,更是將數名侍女和護衛直接砸傷。
當時水榭內里傳出的囂狂清聲,澹臺青陽心中熟悉,便是那位少主浪無涯。
“茶這么燙,安的何心?都給我滾出去!”
澹臺青陽聲息清凈,轉眸只見侍女們忍痛收拾碎片,護衛們只得默默退去。
幾聲長嘆迎風飄入少年耳畔,“在他們眼中,我們根本不算人身呀!”
想及從前暗探結果,澹臺青陽微微一笑道,“最大隱患始終是人心。”
“青陽,那今夜我們如何做?”月自寒低聲道。
“你們三人各率人馬,埋伏在我選定的地點。”澹臺青陽手掌輕張,憑空化光現出一道紙軸。
離「近水樓臺」不遠的幽黑小林、月影暗照的交錯小丘,以及現下眾人藏身的小坡之內,乃是三點最易隱蔽、攻擊也易的地點。
“以煙花為號,紅色進攻,藍色撤退。”澹臺青陽輕晃云袖,一雙小管在袖內輕輕碰撞。
“是。”沈孤行三人頷首應道。
“自寒和闌珊身法輕盈,接到紅色煙花之信后,先進去攻開兩座后門。”澹臺青陽早已察清「近水樓臺」地勢,其形正似一座園林,雙開小門分隔百步。
“驚雷和朝日三人跟上,自會有人接應你們。”澹臺青陽輕拍雙手,肩膀一晃準備動起身法,“我先進去為你們開路,等我信號。”
“青陽!”月驚雷險些高聲,連忙一收干咳一聲道,“這樣行嗎?”
“前幾次前來暗察并非來游玩園林。”澹臺青陽輕抵嘴唇噓聲道,“我與幾名同仇敵愾之人達成協議,并獲知今夜是「近水樓臺」掌門生辰,宗內全體人員都在園內慶賀。留守后門及其他通道的全是他宗敗俘,不必開殺,亦不必擔心認混。”
月驚雷松了口氣,月自寒尚有些許忐忑,“雖有協議,畢竟尚不算熟識,青陽你要小心。”
“我心中有數。”澹臺青陽點點頭,輕按小坡意欲飛身,“而且一人與我達成協議之時,心懷鬼胎或是意愿真誠,我俱能看出。”
身形如水影打散,澹臺青陽尾音一挑,其人已然足踏清風掠上半空,一襲黑衣倏然融入夜色。
月闌珊含笑仰望,驀然嬌聲嗤笑道,“聰明剔透得像塊琉璃石呀。”
月自寒不敢放松,轉頭對沈孤行三人道,“先埋伏起來。”
沈孤行三人按照澹臺青陽的安排,隱秘率領人馬各行埋伏。
這面澹臺青陽裹緊衣袖,衣衫幾乎不引風聲,翻身落在后門之上,足下清風一收迅速落地。
“他們正在里面快活。”忽聽一個幽幽聲音,一道人影一面四處探視一面小心走來,手上還拿著某物。
澹臺青陽看清來人,低聲笑道,“你氣色更見不好。”
那男子倒去手上殘酒,單手捏起那鑲玉酒壺肘頂樹干,“我們愁云萬千,他們尋歡作樂,誰氣色會好?”
澹臺青陽走近一步,只聞濃郁酒香從草叢中飄蕩而出,雖是殘酒卻也還芬芳逼人。
遙望一眼園林中央輝煌燈火,澹臺青陽輕撫下巴笑道,“果然十分快活啊。”
“閑話不說,青陽你……”男子滿目期待,瘦削臉龐上明光微閃,“可準備好了?”
“既然與你說好,我便絕不食言。”澹臺青陽自信滿滿,少年傲氣與翩翩風度同時在眼中流轉,“燕千里,你與其他幾人說好計劃了嗎?”
“都是遵照你的安排。”名喚燕千里的男子雙眸堅毅,重重點頭。
“接應我的人馬攻破后園的事,辛苦你了。”澹臺青陽環視一周園墻上鑲嵌的紅玉,每隔十步便有一個。那些紅玉俱被靈氣鍛造過,只要感應到蓬勃的殺氣和劇烈的響動,便會發出響徹全園的警報。
為了避免打草驚蛇,澹臺青陽才讓月自寒等人分頭行動,以求一舉成功。
“我進去探明情況。”澹臺青陽輕拍燕千里緊繃肩膀,輕聲一笑道,“報仇雪恥之時就在眼前,莫要心急。”
“我記得你說我們不可對「近水樓臺」宗人開殺。”燕千里挑眉道。
“若他們肯降,不必一應殺戮。”澹臺青陽始終明了何事必為,眼下「道臨天下」始才創立,正是急需人馬壯大勢力之時,能留者便都要留。
“可是……”雖已與澹臺青陽談妥,燕千里始終對此難以釋懷。
“燕千里,四處吞并之令畢竟是「近水樓臺」管理之人所下,究其源頭并不在其宗人身上。”澹臺青陽目光一冷,一股凜凜威勢直入燕千里心頭,“那幾個領頭者由我對付,你只需依我所言行事,我保證「近水樓臺」之名今夜便不復存在。”
“好。”燕千里一咬牙關道。
澹臺青陽輕輕點頭,飛身登上屋檐,再一閃身消失于夜色之中。
前方燈火輝煌,園內建筑皆依泉水而建,整片泉水上波影浮蕩,輕紅香綠一片朦朧。
夜風吹來,香氣萬千,酒香、脂粉混在一處。澹臺青陽瞇眸望去,只見泉水中央最大一處水榭中人影浮動,聲聲絲竹迷離傳出。
抬頭看了一眼半缺蒼月,澹臺青陽微微一笑道,“也算良辰美景,前來驚擾真是失禮啊。”
目光驟變凌厲,澹臺青陽一伏上身,凝眸細看一道人影奔至泉水邊連連掬水洗面。
開動真氣,澹臺青陽引動絲絲靈感探查過去,只見那水藍長發散亂披肩的人洗得痛快,肩背濕了一片,但其身上氣息亦有變化。
“甫才奔來時,一片醉意、氣勁疏松。”澹臺青陽緊盯那人濕了大半的長發,真氣感應不斷回收入心,“只是掬此泉水洗了把臉,氣勁突然飽滿起來,醉意亦消大半。”
未能察覺到澹臺青陽的存在,那人又奔水榭而去,再入軟紅香風之中。
澹臺青陽心中一動,看了一眼浮光流動的泉水,“雖不及昊光道院湖水那般凜潔,但仍有一股純透之氣,應是一片靈氣之源。”
想及「近水樓臺」之人擅長操縱水流,幾乎能全身化為水珠,眼下又緊靠這般靈氣深厚的泉水,澹臺青陽心念飛動瞬間明了。
“臨水極近,可以為己身隨時補充氣勁。”澹臺青陽冷笑一聲,輕捏手指發出清脆之聲,“我偏偏不讓你們占得此種便宜。”
指凝法光,氣走經脈,澹臺青陽并起法指凌空一揮,如劍芒鏗鏘直指泉水,口中呢喃疾念法訣。
“「道法」·封鎖術,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