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小桑一怔,“怎么了這是?可是出什么事了?”
“長老說,澹紫似乎要醒了!”胡栗頭也不回地道。(《界》xian??jie.me《說》網)
謝小桑一聽頓時便有些反應不過來,等到回過神人已是到了澹紫那間屋子的外面。澹紫竟然要醒了?謝小桑心中激『蕩』,急忙甩開胡栗,自己推門進去了。什么也顧不得便一把撲到了澹紫床前。
他的眼睛雖還閉著,面『色』也依舊難看,但是右手的指尖卻在輕輕顫動,且他閉著的眼睛似乎也有了要睜開的樣子。
“澹紫,澹紫……”謝小桑不知做什么才好,只好趴到了床邊,握起他的手小聲呼喚。
那只手依然冰冷刺骨,但是溫度似乎正在緩慢地回升。謝小桑湊得更近了些,一聲聲喚著他的名字。說到底,她還是那個從人間界出來的凡人少女,遇到這樣心中沒底的事情,她的第一個反應便是祈禱。雖然她不信天已那么久,但心底卻還是沒有辦法徹底舍棄這似乎與生俱來的信念。
澹紫的眼睛似乎動了一下,然而下一刻卻又沒有了反應。
“他當真會醒?”謝小桑等得有些久了,心焦難耐,扭頭問狐貍老頭道。
狐貍老頭還守在桌前,護著那支燃燒的白鳥精魄。他搖搖頭又點點頭,“你來看這支白鳥精魄的樣子,火焰中的那只鳥似乎就要涅槃了。這是將醒之相,但到底何時會醒來,我心中也沒有底。”
聽完這話,謝小桑卻是松了一口氣。
不論什么時候會醒,總歸能醒便是好的。而且看澹紫的樣子,怕也是用不了多久。
這些日子,以小羽跟綠眉的本事,夜云城應當還能支撐幾日。哪怕就算是城破了。以他們兩個的狡詐心思,也不至于被殺或者抓起來才是。只要澹紫能醒來,她便能立刻啟程回夜云城。
誰也沒有料到,他們自當初從妖都分散,竟然足足過了兩百余年才又相聚到了一起。
可這團聚,卻仍是分散的。
說起來,這人世間的事情似乎總是這般,叫人不停地去尋找另一個人。人生不就是這樣一場關于尋找的旅途嗎?
謝小桑重重嘆息了一聲,將頭靠在澹紫的心口處,其他書友正在看:仙脈武神。心跳聲緩慢而微弱,若不屏息去聽。就會錯過。這般微弱的跳動,證明了什么?他身體內的毒沒有『藥』便永遠不會解除,狐貍老頭說過就算澹紫醒來。只怕也只是將毒壓制了下去,而并不能將毒排出體外。真是惱人又頑固的毒,糾纏了兩百多年竟然還牢牢依附在他的身體里。
潼九那家伙果然如同紅紅當初說過的那般一樣,是個奇才。
他是妖族的驕傲,可卻成了其他幾族的夢魘。
真是個可怕的家伙!
澹紫的修為到底有多高。謝小桑并不清楚,但是她知道以澹紫的真正修為,一般人都無法傷他。且玄武……
對了,玄武去了哪里?
她竟一直忘記了玄武。到了這里這么久,竟然一直沒有見過玄武。那家伙可一直都將澹紫看做是父親一般的存在,如今澹紫躺在床上生死未卜。它怎么會不見了?
“玄武去了哪里?”謝小桑霍地坐直了身子,問道。
狐貍老頭跟胡栗齊齊一震,半響狐貍老頭才慢慢道:“半死不活。比澹紫這小子的情況還要糟糕一些。這小子當初醒來的時候便將它封到了身體里,若不然他怕是也不會昏睡這么久。”
封到了身體里?
所以,眼下這具身體里不止有澹紫更有玄武?
原來情況竟這般糟糕,說起來若是她當初沒有跟小羽直接逃出妖都,那么澹紫后來就不會去尋她。也就不會出現這樣的事情。
到頭來,她還是孤星一顆。
命里帶煞。就算死而復生成了僵尸,摒棄了屬于人的東西,也改變不了她不祥的事情。她是天煞孤星,誰靠近她,對她好便不會有好的歸宿。師父跟師祖是這樣,春華姐姐是這樣。如今小羽跟綠眉指不定也會死在夜云城里,澹紫更是已在床榻上躺了那么漫長的歲月。
想著想著,她的眸子就黯淡了下來。
也許她該離他們遠一些才是,這樣一切說不定就會重新好起來。所有靠近她的人,星辰的軌跡似乎都發生了偏移,而屬于她的那顆星子更是早已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她害怕,害怕澹紫真的會這般再也醒不過來!
不可以,絕不可以發生這樣的事情!
她突然重重將拳頭砸在了床柱上,等到回過神的時候,那根柱子已經斷裂,床榻轟然倒塌……
“你、你好端端的做什么啊?!”狐貍老頭怕白鳥精魄會熄,往常都不輕易離開它,但此次簡直是忍無可忍,跳腳指著謝小桑罵道,“你說說你,你那把子力氣有多大,難道你自己不曉得?這又不是什么法寶,你這么一砸,它能不塌了嗎?你說說你!真是氣死我了!一個兩個都只知道添『亂』!”
謝小桑被這般指著鼻子罵了一通,換做往常早就揚著拳頭上去將狐貍老頭胖揍一頓了,但眼下她可沒有那心思打罵回去。
手忙腳『亂』地扯開散落的床帳,謝小桑將澹紫拖了出來。
還好還好,連個皮子也沒有擦破。不止皮沒破,這一摔,似乎還將他給摔醒了!
“澹紫!澹紫你醒了?!”謝小桑看著澹紫那雙有些茫然的眼,搖晃起他的肩來。
可是手底下的人半天也沒有做聲,謝小桑看著不對勁,又喊了兩聲卻依舊沒有回應,她倒吸一口涼氣,終于有些惶恐地將眼睛看向了狐貍老頭,“莫不是給摔傻了?”
“放屁,好看的小說:[陸小鳳]劍神!擼一發!你才傻了呢!快把他拖過來看看!”狐貍老頭看了眼桌上的那只白鳥精魄,火焰中心的那只鳥已經完全變成了另一種樣子,長長的尾翎從火焰中掉出來,拖到桌上,木頭做的桌子便冒出了道黑痕。
見人已經醒來,狐貍老頭口中念念有詞,將白鳥精魄給熄滅了。
謝小桑跟胡栗將剛剛蘇醒的澹紫給扶到了桌前的凳子上,但古怪的是,澹紫的眼神始終是呆滯的,似乎真的傻了一般。狐貍老頭圍著他看了又看,半響才道:“應該無甚大礙才是,只是肉身已醒,神智卻仍處在混沌鐘而已。白鳥已涅槃,估計再過個一兩天他便該清醒了。”
話雖這般說,但謝小桑卻仍是有些擔心他是否被自己那一下給摔傻了。
不過轉念一想,又不是凡人,哪里這么容易就會被摔傻了。這般一想,心里又總算是安定了些。謝小桑執意要守著澹紫等他清醒,狐貍老頭嘟囔了兩句聽不清的話,便背著手離開了。
“好不容易又見面了,你可得快些醒來才好。”床已修好,謝小桑將澹紫又拖回了床榻上。雖知他們不需要被褥,但謝小桑卻還是給他蓋上了。
這個樣子倒令她有幾分想起早逝的爹來了。
掐指一算,那原來已經是過去這么久的事情了。彼時,她還不過是個六七歲的小童,如今卻已活了幾百年了。她爹怕是早就輪回了數次了吧?凡人的壽命如此短暫,而長生的道路卻也是這般不容易走。
不論是做什么,原來都這般艱難。
當初,似乎也是這樣的畫面。
臨死的爹爹躺在床上,身上蓋著厚厚的被褥,將她的手緊緊捏在掌心,眼角滲淚,“小桑,不要怕小桑……”
其實那時的她怕極了,怕爹死,怕自己真的是他們口中的災星,是喪門星。她怕得連哭都忘記了,所以直到她爹下葬,她都沒有掉一滴眼淚。鎮上的人指指點點,說她不但是災星,更是個妖怪。沒心沒肺的妖怪才會這樣連疼愛她的父親去世了,也不掉一滴眼淚。可是沒有人知道,在后來的那些暗夜里,她哭了多少回。
當她終于回過神來,傷心終于壓過恐懼后,她徹底崩潰了。
小小的她蜷縮在被子里哭得肝腸寸斷,聲音卻被咬在了喉嚨里,只有淚,沒有聲。
她知道,他們沒有說錯,是她害死了她爹。
可是那已是過去這么久的事情了,她甚至以為自己早就已經遺忘了這一切,但眼前的呆滯的人無聲地告訴她,她其實什么都沒有忘記。這一刻,那種恐懼似乎又涌了上來。
哪怕她現在已經可以輕而易舉地將普通妖魔殺死,哪怕她已經離長生的盡頭那么那么接近。
但她仍會怕,如過去的一模一樣……
新淬煉而成的斬鬼刀在發間微微跳動,似乎在小聲安慰她。奇異的心靈相通,她終于慢慢地鎮定了下來。是的,澹紫同她爹不一樣,他從來都不是個普通人,所以他絕不會就這樣下去。
似乎是為了驗證她心中所想,睜著眼睛躺在床上的澹紫忽然動了一下。
等到謝小桑低頭去看時,他的眼神已經變成清明起來,全然沒有了之前的呆滯模樣。這是神智蘇醒的樣子!謝小桑心中一喜,急忙喚他:“澹紫,你可還好?”
可是他卻皺起了眉頭,用她熟悉的聲音跟面容道,“你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