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小桑在瘋狂地單方面屠殺中飛快地成長了起來。
身體漸漸回到自己的掌控之中,而腹中有一股忽冷忽熱的奇怪感覺隨著場中的人被斬鬼刀一個個解決而愈發(fā)強烈,且逐漸流轉(zhuǎn)至周身各處。只是那冰火兩重天般的滋味并不好受,周身關(guān)節(jié)處都疼痛不已,幾乎令她窒息。
側(cè)身劈開一個人,鮮血四濺模糊了她的眼眸。
正在慢慢找回身體五感的謝小桑只覺得一股腥甜撲面而來,混雜著令人作嘔的面目拼命往她的鼻腔里鉆。手中的斬鬼刀還在殺,可她卻想吐。
惡心,
好惡心……
自己到底已經(jīng)殺了多少人?
她恍恍惚惚地看向自己的衣服,那一襲青衣早已看不出原『色』,那上面的血漬干了又濕透,濕透了又被風(fēng)吹干。可那些血卻從她的眼里直直扎入心底,她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可是她卻清楚地意識到問題出自自己手中的這把斬鬼刀。
左手的感覺已經(jīng)回來了。
她的指尖輕顫,可右手卻始終沒有辦法被她的意識掌控。右手的意識在斬鬼的手里!并且是牢牢地在它手里!那已經(jīng)不是她的手,那是斬鬼刀的手!
“不——”謝小桑嘶聲喊道,左手奮力地抓住了自己的右手,想要停下那個殺人的動作。
雙手互相纏斗,右手要逃,左手便死死地抓住。她的身子一軟,竟是直直往地上砸了下來。而死里逃生的幾人卻還沉浸在她那一聲突來的“不”中,沒有回過神。
終于,領(lǐng)頭的那人聲音尖銳地道:“趁現(xiàn)在,上去殺了她!”
可是話音落了,剩下的幾人卻都沒有動彈,反而更加往后退了幾步,似乎下一刻便要轉(zhuǎn)身而逃。領(lǐng)頭那人怒斥:“快啊!時機可不等人!”
有一人聲音顫顫,卻冷笑著說道:“你讓我們上,你自己為何不上!”
“你們不上便不上,我自去!”像是被戳中了心底那不堪的膽怯念頭,領(lǐng)人那人胡『亂』揮舞著刀,臉上肌肉顫動,厲聲道。
他一說完,便兀自往謝小桑沖了過去,可高舉的驚雷錘還未錘下去,方才還在奮力掙扎的謝小桑卻突然停下了動作。他的攻擊一滯,視線便觸到了謝小桑的,她靜靜看著他,暗紅『色』的瞳看著他像是在看一個死人。
沒錯,下一刻,他便死了。
謝小桑從地上一躍而起,斬鬼刀上靈氣流轉(zhuǎn),隨手一揮,場中颶風(fēng)頓起。余下的眾人還來不及反應(yīng)便被颶風(fēng)卷入其中,那風(fēng)中似乎有無數(shù)的利刃,一刀刀割在人身上,痛不欲生。她忽然輕笑一聲,只是那笑意冰冷刺骨且戛然而止。颶風(fēng)隨著笑聲驟然停止,而風(fēng)中卻沒有落下一個人。
只有血『色』的雨紛紛揚揚,駭人之極。
謝小桑心中也是震『蕩』不已,身體的控制權(quán)方才在有人來襲的時候又被斬鬼刀奪走,而今風(fēng)停,卻包括握刀的右手又都回來了。
周圍的景物忽然又扭曲了起來,就如同進入的那一日般。謝小桑神『色』一凜,十日未到,自己竟然已經(jīng)殺光了所有人?就算有許多人死在了旁人手上,可她的雙手卻也是沾滿了鮮血,腥臭『逼』人了吧。
畫面一轉(zhuǎn),她驀地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回到了主殿。
而殿中除了自己外,就只有南先生一人。咦,終于出關(guān)了嗎?謝小桑略一怔,而后便發(fā)現(xiàn)南先生正在用一種十分詫異地眼神將她從頭掃到腳,又從腳掃到頭,而后問了一句:“只有你一個人?”
謝小桑啞然,沉默點頭。
“怎么回事?剩下的人呢?這還不足十日,至少也還有百余人吧?”
謝小桑依舊沉默,這三個問題她一個也回答不出來。怎么回事?她也不知道。剩下的人?她能說全被她殺了嗎?顯然不能這樣回答,可她卻鬼使神差地道:“方才似乎地震了,然后我就暈過去了,等到醒來卻是已經(jīng)出來到了這里。”
“地震?”南先生的神『色』愈發(fā)詫異了,簡直可以稱得上是驚愕,那原本怪里怪氣的臉上雖然還被厚厚的脂粉覆蓋著,卻也因為這驚訝之極的神情而顯得男人了些,“怪不得之前先是莫名其妙出現(xiàn)了一塊凸起,而后又莫名其妙滲出了許多血來,看來死了不少人吧?我早跟大哥說過,這選拔大賽就得由人看著才好,好看的小說:盛唐夜唱全文閱讀。大哥非得放到這芥子境域中去,現(xiàn)在可好,好端端的比賽還沒結(jié)束,先出了個地震把人都給整死了,這可怎么辦?若不是我聰明當(dāng)機立斷開啟,怕是要死得一個也不剩了。”
南先生自言自語的『毛』病還是那般嚴(yán)重,可謝小桑現(xiàn)在卻沒有了笑的心思。
她終于發(fā)現(xiàn)了奇怪的地方,忍不住咬唇問道:“北姑娘他們呢?”即便現(xiàn)在才是第三日,離原本的十日還遠著,可也不至于整個殿中就只有南先生一個人吧?
“哦?小妹啊,她去找那個什么靈犀了。”南先生伸手撫『摸』外觀已經(jīng)微微扭曲了的圓球,襟口被拉開來。謝小桑眼尖地發(fā)現(xiàn),他的心口處果然有一粒紅痣!比起自己眉心的那顆,更紅更顯然!
南先生果然就是分魂之一。
可此刻,她的直覺卻告訴她,有比確認(rèn)他是否為分魂更重要的事情。
果然,南先生自言自語的『毛』病暴『露』了一切。他眼睛盯著圓球,又是『摸』又是看,口中念念有詞,“那個什么靈犀有什么好的,喜歡了幾十年了也不見他過來賣個乖,整天就會擺出一副死人臉,也不知道小妹看上他什么了。不過大哥也是,吞并靈犀門這般有趣的事情竟然不喊我去,竟然讓我一個人在這里守著個破球半步都走不開。咦,現(xiàn)在球壞了,比賽提前結(jié)束,我是不是應(yīng)該也去靈犀門湊個熱鬧?”
謝小桑聽得渾身直冒冷汗,吞并靈犀門?
她忽然想到了半年前師父受邀來鎮(zhèn)天門的事情,忍不住開口探道:“那個什么靈犀真人不愿意主動歸順我們?”
南先生用一種贊賞的神情看了她一眼,道:“你竟也知道這事。可不是,那個家伙給臉不要臉,大哥都親自同他談了,更是愿意將小妹嫁給他。可他竟然敢拒絕。哼,靈犀門在夜云城雖然有點名號,可也不過就是個全是孬種的門派罷了,除了靈犀的師父怪怪子,也就只有靈犀那身結(jié)丹期的修為有些看頭。”
竟然真的是這樣!
謝小桑忽然明了,為何鎮(zhèn)天門會有這般大的地盤,南先生跟北姑娘又這般乖戾奢靡,原來竟是在不斷吞并別的小門派來壯大自己!她忽然想到了一個十分可怕的事情,也許有些識時務(wù)的門派在遇到這種事情的時候會選擇投降以求保命。
可師祖跟師父,絕不是那樣識時務(wù)的人!
他們兩個一個乖張愛玩自大,一個刻板講究規(guī)矩,這樣的兩人怎會投降?他們一定會血戰(zhàn)到底!
可南先生的話雖然不中聽,卻是一句沒有錯。靈犀門中,除了元嬰期的師祖,便只有一個結(jié)丹期的師父值得他們忌諱,剩下的如雷莽師兄那群人都不過是給他們開胃的小菜罷了!甚至于,就算是開胃還怕不合格。
這樣下去,會死吧?
古靈精怪的師祖,雖然刻板卻心地善良的師父,還有雷莽師兄,葉師姐,新來的小師妹……他們都會死吧?
不!
不可以!
她不能就這樣看著他們?nèi)ニ溃∷厝ィF(xiàn)在立刻馬上,就要回去靈犀門!
握刀的手越來越緊,越來越用力,她的眸子又漸漸染上了暗『色』的紅。南先生卻在此時說了一句,“咦,你怎么弄的這般狼狽,身上還一股子血腥味,快些下去洗洗吧。”
謝小桑揚起滿是血污的臉,輕笑開來,那模樣說不出的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