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心殿,陸九英隨一群宮女太監整齊有序的站在門外。
遠遠瞧見同心一人前來,陸九英如臨大赦般地朝她的方向跑來,行過禮后討好地笑道,“娘娘,可算把您給盼來了。”
抬眸掃了門外這已陣仗,同心不解道,“你們怎么都不進去好生伺候著?”
陸九英倏地斂下眸色,扁了扁嘴,一臉委屈道,“自從那日您離開養心殿后,皇上…似乎一直都不大高興。”
‘那日’。
同心自然知曉是哪日,同宇借病躲在府中,映月又忽然失心瘋,接二連三的噩耗,她確實沒有給他留一點好臉色。
抬步朝殿門邁去,走了一步,又頓住回頭看著陸九英笑道,“小陸公公可要進去同傳。”
“奴才不敢。”陸九英偷偷捏了一把冷汗,娘娘可真是記仇,心里還記著上次他欺瞞她的事,忙笑道,“娘娘您進去,皇上說不用同傳的。”
同心淺淺一笑,其實她還真沒記仇,只是覺得自己每次都這般不守規矩,會落人話柄,畢竟宮中人言可畏。
輕輕推開殿門,明明殿外是白晝,殿中的燭臺上還有星星點點的燭火。定是他昨夜忙了一宿,也沒有讓人進殿打掃。
心里泛著點點酸澀,舉步朝案桌走去,也沒有出聲打擾,只是靜靜地待在一旁磨墨。
“聽說你的宮中收了個宮女。”弘歷批閱完一本奏折后,未抬頭便開口問道。
似乎這樣的情景在長春殿的時候倒是常有的,自從進了養心殿那份夫妻之間閑情卻是屈指可數的。
“皇上的消息還真是靈通。”同心故作一臉的醋意問道,“可是舍不得了?”
弘歷放下手中的御筆,趁其不意一把將她的身子攬入了懷中,一臉得意的湊近同心的耳旁,“朕的心兒吃醋了!”
同心環顧四周無人,才緩緩掙脫,埋怨道,“后宮佳麗三千,要真的吃醋我吃得過來嗎。”
弘歷咧嘴笑道,“心兒,舍得來看朕,可是不生氣了?”
同心只好干瞪雙眼回擊,“我何時這般小肚雞腸了,只是…這幾日同宇身子不適,璉兒在阿哥所又不好好念書,瑣事太多,才沒來這兒的。”
知曉這些都是借口,可弘歷的心里卻舒暢了不少,只要夫妻間沒有先洗便好。
抱了一會兒,弘歷又一本正經道,“大臣又遞了立太子的折子,你說咱們的永璉可準備好了?”
“我還是希望過些時日在做決定,畢竟永璉…還小。”同心豈是擔心永璉年齡,歷代太子成長之路危機四伏,于此,她是懼怕的。況且永璉天性頑劣,教導的周先生也是頭疼不已。
弘歷用下顎輕輕抵著她的發頂,緩緩道,“永璉是嫡子,被立為儲君亦是早晚的事。朕知曉你在擔心什么,可你放心朕會保護好他的。”
“弘歷,你說咱們孩子的心性是不是特別像我呀?”
瞧著她一臉納悶的樣子,弘歷輕笑出聲,“何出此言?”
“你一直都是博學多才,學富五車,可為何璉兒天性頑劣,不愛念書,這是不是…隨了我的性子。”同心擰著秀眉低聲道。
這話的前部分倒是對弘歷特別受用,滿意地點了點頭,挑眉笑道,“這還是心兒第一次夸我。”
“這…我是和你說璉兒。”同心一頭黑線。
也罷,璉兒的事一時半會兒也急不來,況且光是看著這一桌子的奏折,便知他國事繁重,還是不要拿這些小事來煩他。
“對了,葉貴人喪父,昨日才回宮。你再忙,也抽一點時間去瞧瞧她吧。”
此話一出,弘歷倏地沉下臉,悶聲道,“在你心里,璉兒與和敬排在第一位,接著便是同宇。朕總是琢磨著除去他們總該到我了吧,卻沒料到憑空又出現一個葉貴人。你自己掰著手指頭數一數,這幾個月你來過養心殿幾次,每一次又花了多少功夫來注意朕。”
弘歷說完,手環在同心腰間的力道也輕了幾分。
他吃起醋來,尤勝當年,對此同心是一點法子也沒有。
急忙討好地勾住他的脖頸,笑吟吟地哄道,“我何時沒有注意你了?這不是把你…放在心里,才沒有時時刻刻跟著你呀。”
“是嗎?”弘歷神色緩和了幾分,似信非信地問道。
同心主動在他的唇上落下一吻,隨即一臉嬌羞道,“是不是你自己心里清楚。”
輕輕揚起唇角,弘歷心情大好地托了托她的身子,讓她更舒服地坐在自己的腿上,低聲問道,“每一次你都讓我去別的宮,你就不吃醋嗎?”
“你是皇上,是她們的丈夫,憐惜她們,疼愛她們,做到雨露均沾更是你的責任。若是我要吃醋,當初便不會陪著你一起爭奪儲君之位。”
對上他幽深的眼眸,同心莞爾一笑,“況且,你都是為了我,所以我不會吃醋,更不會怪你,因為我永遠的都是你的妻 子。”
“唯一的妻 子。”
同心輕輕點頭,笑道,“向來妾大不如妻,所以…我不怕她們會搶走你。”
“那這輩子豈不是只有我吃你的醋咯。”弘歷仰頭,故作哀怨道。
瞅著她一臉茫然的樣子,繼續道,“魏筠謹的事你不要裝作不知。”
不待同心解釋,他又自信滿滿道,“別說朕是皇帝,即便不是,他也搶不走你。眼下魏筠謹和同宇的親事也不能再拖了。”
“筠謹哥哥不是這樣的人,你不要胡說。”從前同心相信魏筠謹對自己或許是有幾分好感,可自從妙音走后,她便一直以為魏筠謹的心里只有妙音一人。
所謂旁觀者清,當局者迷。這件事上,弘歷卻比她看得通透了許多。
不過她這般認為,對弘歷而言豈不是更好。沒有繼續說下去,反而談及同宇,“同宇年輕有為,是該成家了。”
“哎,別提了,聽說同宇前陣子喜歡上一位姑娘,可那位姑娘又嫁人了,同宇為此還…一蹶不振過。”同心輕輕嘆了口氣,將那日的事仔仔細細又跟他說了一遍。
弘歷挑了挑眉,“原來同宇告假,身子不適只是一個幌子,借酒澆愁才是真相。”
“不是有意欺瞞你的。”
“這可是欺君之罪!”弘歷忽的斂去笑意,面上沒有任何情緒。
同心輕輕垂下頭,聲音中有了幾分賭氣的意味道,“那你去治他罪好了。”
弘歷的眉宇忽的又變得柔軟下來,他哪是想著要治同宇的罪,只是在生氣發生這等事,同宇竟不告訴他。
若是同宇真與那個姑娘兩情相悅,他大可下旨替他們賜婚,也不會鬧到現在這個局面。
“好了,這些小事朕也要治罪,那朕豈不是更累。”
同心復抬起頭,掃了一眼堆積如山的奏折,溫聲道,“那你便歇歇,身子要緊,要不現在去咸福宮走走,順便去透透氣。”
弘歷突然埋進她的頸窩,不悅道,“我可以去看她,可你要怎么補償我?”
同心登時哭笑不得,他去看她的妃子,還要自己補償?
直到脖頸以下的盤扣慢慢被解開,同心才發現自己是挖了一個坑又跳了下去。
“別……在這里,去里面。”同心的摟著他的脖頸,啞聲道。
弘歷唇角一勾,直接將她攔腰抱起,便朝內室大步走去。
完事后,同心氣喘吁吁地躺在龍塌上,累得連眼皮都舍不得抬。
清醒過來,才發現他們方才實在是太糊涂了,現在還是白日,白日啊!
弘歷一手支著頭,一臉饜足地瞅著懷里的嬌妻,“心兒,你和朕一塊兒去咸福宮吧。”
“不要,我好累,況且你今晚留在咸福宮好了,我就不去湊熱鬧了。”同心半瞇著眼,一臉倦色道。
心知她很累,也沒有計較她的話,輕輕吻了吻她的額頭,“朕讓夏荷過來伺候你,你好好歇著吧。”
同心乖順地點了點頭,不待弘歷穿好衣裳,她已沉沉睡去。
弘歷坐在床榻,寵溺地看了她好一會兒,才離去。
翌日,天色還未亮,同宇便匆匆進了宮。
昨日皇上突然駕臨咸福宮一事已經傳遍了整個皇宮,若是昨晚在回府的途中沒有遇到一臉沉悶的陸士隆,恐怕至今他還蒙在鼓里。
這陸士隆便是陸貴人陸蕊瑤的阿瑪,他的女兒和葉茉同時入宮,人家葉茉都受了恩寵,可陸蕊瑤至今還在獨守空房,他能不在背地里偷偷怨聲載道嗎?
皇上去了咸福宮,那他一定是宿在阿茉那里了。
一思及前幾日,阿茉還躺在他的懷里,滿腹柔情地說要為他守身。
若是皇上強行要了她,那她豈不是真的要與自己分道揚鑣了。
同宇越想越急,可是他是侍衛不能進入后宮,否則他真的可能立馬沖入咸福宮將葉茉帶走。
此事不能再拖下去,他今日便要和皇上說明一切。
一路奔走至養心殿外,緊合的殿門外是一群奴才。
同宇心急難耐,徑直沖向殿門。陸九英愣了一瞬,急忙上前阻攔道,“富察公子,您這是做什么?皇上…還沒起呢。”
“我有急事要向皇上稟報,勞煩陸公公進去通傳一聲。”
“哎呀,小祖宗呀,皇上還沒有醒,您給奴才一百個膽子,奴才也不敢現在進去打擾呀。”陸九英一臉為難道。
同宇感覺自己一刻也等不了,葉茉的性子他最是清楚,他真的怕……她想不開。
不顧旁人的阻攔,同宇橫沖直撞。
殿門忽的被打開,傳來一聲女人的低斥聲,“胡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