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出宮的胡亥,哪能知道歷史上本來應歸於自己的“秦朝著名動物學家”、“秦代大奸臣的典範”、“帝國葬送者”——趙高,已經妥妥的入了大公子扶蘇的府中。
哪怕他以後知道了此事,也只是感嘆辛虧這顆“大核彈”,沒埋在自己身邊……
現在的他,已經坐上了前往太尉府的馬車。
在秦朝,太尉其實約等於吉祥物。就是秦朝的“國防部長”。說是掌管軍權,其實頂多算個高級參謀。如果哪天,太尉想不開了,真想履行一下自己的“職責”“權力”什麼的……
那秦始皇同學什麼性子?咱們都清楚。
你敢奪我軍權?
三天……哦不!三刻內不給你殺乾淨,就算你家大業大、人口衆多。
可人家畢竟有這麼個名號,秦始皇爲了禮數也好,也爲了安一安這可憐“太尉”的心:
“你看我兒子在你手底下任職,都要先拜訪拜訪你,夠給你面子了吧!”
皇城離太尉府的距離不算遠,胡亥也無非是上門拜拜碼頭(雖然論背景,胡亥能在一衆大臣裡橫著走)、上下級之間見個面、閒扯幾句聊聊天,算是見過面。
胡亥不想在這兒呆,太尉也因爲胡亥的到來,搞得緊張兮兮的。兩人相談沒多久,就於府門前分離,太尉宅在家,胡亥更該去拜訪一個,對他而言,極爲重要的人……
當朝丞相——李斯!
說起歷史上李斯這個人,還真是難以講他究竟是好,還是奸。如果只說他好,那焚書坑儒、僞造遺詔、殺害扶蘇,這老哥是毫不猶豫;
但你要說他不好吧,車同軌、書同文、統一度量衡;堅持郡縣反分封,甚至是皇帝制度,這一影響千年的基礎制度,和這人也有著千絲萬縷、甚至是直接的關係。
不過對於胡亥來說,這人的好與壞並不重要,他不是饞李斯的名聲,而是李斯的能力。
李斯的觀點,無非帶點時代特徵,雖然激進,但也符合了當時的社會現狀。如果稍加改造,安排在合理的位置上,也不見得是阻礙胡亥與大秦前進的“絆腳石”。
而且胡亥想不通,爲什麼李斯會在秦始皇面前,說自己的好話?
可能這一切,只能等見了這位大丞相,才能知道答案了……
胡亥想著,馬車也慢慢接近丞相府……
掀開車簾,看到不算氣派的丞相府門,已經是僕人列好了歡迎隊伍,打算迎接胡亥的到來。
馬車緩緩停下,胡亥出了車門,便看到身著官袍的丞相李斯,已經迎接於門前,對著胡亥拱手行禮:“丞相李斯,恭迎胡亥公子。”
“恭迎胡亥公子!”旁邊的家丁,也玩彎腰行禮,高聲迎道。
胡亥卻是快步接近李斯,哈哈大笑:“應該是小輩前來拜訪老先生啊!老先生這是折煞小子了!”
“公子說的那裡話。”李斯向內伸手以請道:“府中以備下宴席,還請公子不嫌府內寒酸……”
“丞相大人太客氣了。”胡亥微笑道:“請!”
“請!”
…………
雖說釀造私酒是罪,但誰沒事去丞相府查私酒?丞相府的酒比起胡亥在外面喝到的那些,口感雖然還是一樣的“難以言表”,但已經好太多了。
但對於胡亥這個前世被譽爲“寢室酒仙”的男人來看,秦朝的酒業仍然有很大的進步空間。
“最起碼釀出來的味道稍微香點……”
胡亥如是想。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這一大一小兩個狐貍,便開始一陣隱秘且激烈的相互探底了。
對於胡亥來說,對方想要什麼?爲什麼幫自己?是他此行的目的。
不過開頭的,卻是身爲“主人”的李斯丞相。只見他讓人滿上酒後,揮手散去侍從,看著胡亥笑著說:“公子這未曾成年,就以身居高位。”
“可喜可賀,可喜可賀啊!”說著便舉杯示意:“敬您!”
“這身居高位,也是誠惶誠恐啊!”胡亥舉杯相示,飲盡杯中酒,頗是感慨道:
“只怕朝中大臣難免生出些怨言……”
“哈哈哈哈哈……”胡亥的擔心,惹得李斯大笑不已:“依我看,公子完全不必擔心,而且還可以稍稍竊喜。”
“哦?何以見得?”
“原因有二。”李斯撫著鬍子,說出自己的觀點:“首先,您是陛下的子嗣,自古有公子擔任命官、軍職的傳統,被視爲國君對公子的磨礪鍛鍊。”
“其二,胡亥公子所作業績。文官先按住不提,武將那邊,那可真是對您是讚譽有加啊!”李斯微微一笑:“從精鋼寶刀,到那小小的馬鐙,哪一樣不是戰場殺敵的好東西!”
“更何況您交給軍種大夫的那幾本醫書,可是能在戰場上挽救不知多少秦朝子弟的性命啊!”
“這既能殺敵,還能救人。怎麼會讓人不服?”
“至於‘竊喜’這一點,想必也不需要臣來解釋了吧。”李斯笑著說。
胡亥很明白對方的意思,但具史書記載,他的明明是更偏向自己的大哥扶蘇啊……
可能是歷史上的胡亥太笨?太傻?
胡亥一時間陷入了糾結,那思考的樣子,在李斯看來,卻是媲美扶蘇的沉穩。
於是他開口笑道:“小公子莫不是想著爲什麼,我爲您說好話,在陛下那裡進言您的戰術。”
這丞相真善解人意!
胡亥還想著怎麼把這事兒問出來呢,沒想到李斯自己就主動點破了。
爲了扮演自己純良少年的角色,胡亥選了一個最“偉光正”的回答:“因爲您遠見卓識,認爲小子的‘新方案’有用?”
“胡亥公子多慮了哈哈哈哈……”李斯撫掌而笑:“軍事的事情,我可不懂!”
“那您是因爲……”
“因爲,我認爲,在公子身上,能看到未來的強盛大秦。”李斯眨了眨眼睛,直言道。
“那您就不怕我是個暴君?品德敗壞的那種?”胡亥眨眨眼,玩笑道。
李斯聽聞,笑得直搖頭:“您以爲我所說的是這個嗎?”
“那您說的是……”
“您所作的事情,讓我看到了未來的無限可能。”李斯放下酒樽,正經嚴肅道:“制玻璃、鍊鋼鐵、研究武器……”
“甚至是成立化學院,您不會真以爲,我會相信那一羣神神鬼鬼的方士丹師,搞出來黑乎乎的藥丸,有延年益壽的功效吧!”
“那沒準我也相信這種東西呢?”胡亥微微一笑。
“如果您也相信,我們就不會在這裡暢談了!”李斯毫不避諱,直視著胡亥的雙眼。
“所以您就相信,我是能給大秦帶來更加光明的那一位嗎?”胡亥悄無聲新的設了個套:“看起來好像是父皇更器重大公子扶蘇。”
“公子扶蘇,整天與些腐儒混在一起,遲早要被他們帶歪。”李斯不屑道。
他的不屑不是針對的扶蘇,而是那些腐儒。一羣看不透時代變化、甘願回到東周的“遺老”。
在李斯看來,這就是死敵、不共戴天,雙方是相互視對方爲阻礙社會發展的絆腳石。
但在胡亥,或者是體內的元明看來,只有生產力與生產關係的不匹配,纔是阻礙社會發展的根本問題。這不是用哪一家的學說就能解決的問題。
所以胡亥認爲,李斯代表的法家也好,還是朝中儒生代表的儒家也好。爭來爭去,都沒有爭到點子上。
那既然如此,就不要爭咯!中央要你幹什麼,你就服從就是了。社會發展有我胡亥掌著舵,你們就幹好我安排給你們分內的活兒就行了!
不過首先,要借李斯的口,把自己的想法表達出來。胡亥再看向李斯的表情,就已經是一副看“工具人”的模樣:
“小子聽聞說,您要向陛下進言,廢除《詩》、《書》等諸子學說,統一思想。”
李斯一愣,懷疑的看向胡亥:“是啊,但這只是臣的想法,公子又是如何知道的?”
廢話!我當然知道!我不僅知道,還要千方百計的組織你這樣做!胡亥心中嘟囔道。
“那您確定,這樣做是對帝國有利的嗎?”胡亥反問道。
“諸子百家,極易煽動民意。只有思想統一,才能長治久安。”李斯微微皺眉:“公子怕不是也看不慣臣的行爲?”
“丞相大人多慮了!小子並無對您的‘思想統一’有任何反對意見。”胡亥趕忙坐正,以示嚴肅:“小子只是有些疑問,或者是,有些建議。”
“希望說出來,與丞相大人討論討論。如果有不妥當的地方,還請丞相大人不要怪罪,不吝賜教。”
“公子言重了,請!”
“胡亥以爲,收書可以,但不可焚書;禁止私學可以,但需要國家創辦學校,使用國家規定的書籍。”
“這就好比大禹治水,堵不如通。”
“如果採取暴力、強制的手段,去掌握住人民的思想,必將受道人民的猛烈反撲。這道理,我想李斯丞相也明白吧。”
胡亥清楚的將自己的想法描繪了出來。
“哦?”李斯一愣,慢慢琢磨起胡亥所說的思路。李斯與胡亥看起來像是完全不同的兩個設想,但所達到的效果,卻都是一樣的……
爲了思想控制。
李斯雖然頑固,但也不傻
如果不是因爲沒有好計策,他也不會建議秦始皇焚書,
“所以,你說有比收書、焚書更好的方法?”李斯摸著鬍子,淡淡道:“願聞其詳。”
“其實,這問題很好解決。”胡亥邊笑著,邊說出來這句話:
“一個圖書館就足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