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卓不以為意的笑,一雙黑曜石般的眸子深不見底,直盯著她的眼睛讓她無法避開,等著她的答案。
“真的沒有。蘇……爸爸說,希望我明天能回家吃頓飯,讓我回來和老爺商量下,大概什么時候,和誰去,幾個人,定好了再給他打電話。”她老老實實的說,確實也沒什么秘密。
審視了她幾分鐘,似乎在確定她還有沒有隱瞞,片刻之后,終于直起身子,似自言自語,又似在問她,“和誰去?蘇先生難道預先知道,不是爸爸陪你回去嗎?”
小落點頭,不覺得這有什么不妥,“畢竟老爺身體不大好,但是我一個人回去也不太合規矩,所以才會有此一說。”
更何況,結婚的時候新郎都沒親自來,勿論這種小事了。不過這句話她沒說出口。
“少爺,你沒回房啊?老爺叫你去他房里一趟。”齊暮從樓上下來,在樓梯口看到他們便道。
賀蘭卓點了點頭,回身看了她一眼,便上樓去了。
松口氣,才感覺已經很累了,明天還要打起精神去應付一仗。
“小落,老爺已經洗漱過了,等會兒就睡,今天你就不用過去了。”齊暮收拾著碗筷,一邊對她說道。
“嗯。”點點頭,她站起身想要幫忙,卻被齊暮給攔下了,“放著我來好了,都是油污,別臟了兩個人的手。”
“沒關系的,反正等會兒也要洗澡,臟了就臟了。”端起桌上剩余的碗筷,隨他一同走進廚房。
齊暮接過來放到水槽里,笑著說,“說句實話,你可真不像一般的千金小姐,這些粗活都應該是避之唯恐不及的。”
“我本來就不是什么千金小姐。”遞給他洗碗布,她低語道。
齊暮怔了怔,手上的活頓了下又繼續埋頭洗碗,“雖然說蘇寒不涉政,但到底也是富庶之戶,你怎么能不算千金小姐呢。不過……話說回來,你似乎不是蘇寒的妻子所生?”
側頭看她怔了怔,臉上的表情有點僵硬,立刻又道,“對不起,我多嘴了。”
搖了搖頭,小落狀似無所謂的說,“沒什么,你說的本來就是事實。我不過是蘇寒的私生女,所以,我從來都不是什么千金小姐。對他而言,我也不過是個有幸能跟他姓蘇,寄住在蘇宅的貓狗而已。”
“你又何必這樣貶低自己。”甩了甩手上的泡沫,齊暮嘆口氣。
靠著冰箱的門,小落仰起頭輕笑,“我從來都沒有貶低自己,只不過我說的是事實。”
“你媽媽呢?”打開水龍頭開始清碗,他順口問道。
沒有回應,她咬了咬唇,輕聲道,“病了,病了好多年了……”
“什么?”轉過頭,他似乎沒有聽清,嘩嘩的水聲充斥耳膜,使得她的聲音飄忽不已。
站直身體,從冰箱里拿出一罐飲料打開,她笑,“沒什么。看來我也幫不上什么忙了,那我先回房洗澡了。”
“等一下。”齊暮喊道,沖了沖手,然后在圍裙上蹭了蹭,
接著從口袋里掏出一個盒子,“這個是老爺讓我交給你的。囑咐你明天回家的時候,一定帶上。”
“什么?”接過看上去普普通通的盒子,她有一點好奇。
“你看了就知道了。”他笑,轉身把洗干凈的碗筷都放好。
小落想了想,打開,里面靜靜的躺著一枚胸針,式樣很老舊但是很干凈,顯然是擦拭了很多次的。
愣了會兒,不知道賀蘭玨是什么意思,想想道,“對了,你們要去哪里玩?”
“云臺山。”齊暮頭也不抬的回答。
“那……就拜托你照顧老爺了。”她話說出口,又覺得有點別扭,一直以來,都是齊暮在照顧,她哪里出過什么力。
不過齊暮還是對她笑了笑,很認真的說,“會的,你放心好了。”
他如此真誠,小落也不好意思的笑,點點頭,回房去了。
第二天一早齊暮就開車同賀蘭玨去機場了,等小落收拾停當出門猶豫要不要叫賀蘭卓一聲的時候,卻看到樓下他已經坐在沙發上喝咖啡了。
一手拿著報紙,一手端著咖啡杯,優哉游哉很閑情逸致的樣子。
小落的肩膀頓時垮了下來,人家完全沒當一回事嘛!
“準備好了?還有什么要帶的嗎?”他的聲音從樓下飄來,小落嚇了一跳,他長后眼了?
不過,既然他已經發現自己了,便從樓上走下來,“沒什么要準備的,可以走了嗎?”
賀蘭卓端坐沙發紋絲未動,眼睛似不經意的掃了眼墻上的鐘,時針指向九點四十五,他淡淡的說,“不急,再坐會兒。”
“……”那問她準備好了做什么,小落無奈,只得在他對面的沙發上坐了下來,有點無聊的盯著墻上的鐘。
一分一秒,秒針走的不緊不慢,賀蘭卓更是穩如泰山,一份報紙看得是津津有味,咖啡喝完了杯子隨手往桌上一放,賀蘭越也不知跑哪里去了,只有他們兩個人,好難熬!
沙發上倒是有些雜志,但是不是軍事就是政治,沒一個她感興趣的,翻了兩頁就丟在一旁,再看下去估計就睡著了。
偷眼打量賀蘭卓,他倒是看得很入神,也不知有什么好看的。報紙擋住了他半邊臉,一雙總是銳利無比的眸子此刻望著上面的字出神,倒也沒有那么讓她緊張了。
平時總盡量躲著他,現在仔細觀察,他的睫毛還是很長的,垂下來像把密密的小扇子。鼻梁很挺直,也顯得人更加剛毅。他的五官有些冷硬,難道是跟平時的軍事作風有關?困惑的想著,不由自主的眼神溜到了他拿著報紙的手。
指節分明,略嫌瘦削,但是看上去又很有力,他雙膝并攏,即便是隨意的坐在沙發上,看上去也是板板正正的。
翻動了下報紙,他眼眸掃過她,正對上她好奇探究的眼,一對上,就如受驚的兔子跳了開來,慌張的左顧右望,臉上的緋紅卻又出賣了她。
有些好笑,放下報紙,賀蘭卓起身又去沏了杯咖啡,還很好心的
問她,“要不要?”
“不要。”她搖搖頭,下意識的又抬眼看了看鐘,已經十點了,還沒有出發的意思。
耐著性子想等他把咖啡喝完了再問,孰料,他只喝了一口就整杯倒了,嘴里念叨著,“速溶的真是難喝,可惜齊暮早上煮少了。好在還有咖啡粉,再煮一壺好了。”
去拿咖啡壺,抽空回頭看了她一眼,“你真的不來點?”
現在煮咖啡?那得磨蹭到什么時候?
小落有些著急了,忍不住道,“我看,還是別煮了,到我家以后也可以喝的。時間不早了,我們是不是也該出發了?”
“早呢,不急。”他悠悠的說,端著咖啡壺去煮咖啡了,真的是一點都不著急。
她是干著急沒辦法,誰讓人家是首長,誰讓人家有車,誰讓人家是陪她回去,誰讓人家是大牌,誰讓……
算了!急也沒用,與其這樣干等下去……
想了想,走到后門打開籠子,把豆豆抱了出來。
那就磨蹭唄,大不了不去了!還當真要追在后面求著他嗎?
重新坐回沙發抱著豆豆逗弄,小東西的腿力相當驚人,幸虧還算小,不然的話根本就弄不住它。
賀蘭卓煮上咖啡也走回客廳,看到她抱著兔子已經沒了焦急的樣子,稍稍有些詫異。
還真能隨遇而安,他笑,重新坐下來換了本雜志。
兩個人如同對峙般的耗著,不知不覺分針又走了半圈,已經十點半了,可他絲毫還沒有要動身的意思,一壺咖啡都已經喝見底了,整屋子飄的都是咖啡的香味。
剛開始豆豆還算溫馴,趴在腿上任她撫摸,沒一會兒就開始不安分的掙扎起來,扭動著身子想要逃離她的桎梏。蹬了幾次終于沒抓住,撲騰一下直接蹦到對面賀蘭卓的身上。
他明明是拿著雜志一眨不眨的在看,可豆豆撲過去的一瞬間,他頭往邊上一側,單手一抓,直接揪住了頸后的皮毛,另一只還拿著雜志的手放下,淡淡掃了小落一眼。
小落一驚,真怕他像賀蘭越一樣來句燉了,他可是說一不二的,說燉了當真會燉了。連忙上前去抱豆豆,“它太調皮了,我這就關它禁閉去!”
他卻沒有給它,單手提著小家伙,翛地站起身,往后院走去。
提心吊膽的跟在身后,還要說著好話,“阿卓,呃……首長,它只是只兔子,你沒必要跟它較勁,它也不是故意的,你就饒它一條小命吧!我替它給您賠禮道……咦?”
看著他把豆豆關進了籠子里,然后拍拍手轉過身,一臉若無其事的樣子,“走。”
“去……去哪?”感覺嘴巴有點合不攏,她腦筋還沒轉過彎。
“你家。”簡潔的兩個字,他已經走到客廳將搭在衣帽架上的外套拿上,徑直走了出去。
小落感覺自己的腦袋明明不笨的,但為什么就跟不上他的節奏了呢?
順便瞟了一眼墻上的鐘,剛好指向十一點。他還真是不著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