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的客廳里只剩下敲擊鍵盤的聲音,邵臣暮靠在沙發上,將筆電擱在膝頭,一邊快速地打著字，不時地用眼角余光掃視右下角的時間,輕輕皺著眉頭。常攸這家伙說要去室內游泳池游泳，進去已經兩個小時了,到現在還沒出來。

又繼續等了十幾分鐘,邵臣暮終于放心不下，將筆記本放到茶幾上，起身往室內游泳池走去。常攸身體不好，他擔心這家伙一時忘形出了什么意外,略微懊惱，他應該早點過去看看。剛走到過道，游泳池傳來一陣拍打水‘花’的聲音，緩慢而有節奏。

邵臣暮停下腳步，這個聲音似乎在哪里聽過？猶記得上次剛回國那天，程哲過來看他，經過海邊時聽到一陣拍打海面的水聲，當時程哲以為是游魚跳出水面，后來也確實聽到有什么東西跳入水中的“噗通”聲，他也就沒在意。

只是這個聲音……很像是魚尾拍打水面而發出的聲音！邵臣暮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晚的情景，隨即趕緊自嘲輕笑，他怎么就是忘不了那道模糊的身影？果然該讓思維放空一下，寫玄幻寫得都產生幻覺了，怎么會把常攸跟那錯覺聯系到一起？

“臣暮哥，你怎么站在那里發呆？”

正在邵臣暮出神之際，常攸那獨特的空靈聲音打斷了他，邵臣暮收回思緒，快步走向泳池，只見常攸正坐在泳池邊緣，赤著雙腳浸泡在水中，有一下沒一下地劃著水。邵臣暮心下一頓，仔細打量著常攸白皙的雙腳，跟剛才的聲音完全不一樣。

常攸見邵臣暮再次陷入沉思，撇過頭去重重舒了口氣，慶幸身為人魚的敏銳警覺，差點就‘露’餡了，都怪自己看到水就得意忘形，一時沒忍住就變回人魚在水里泡得痛快，真正詮釋了“如魚得水”的真諦。看邵臣暮的樣子，還是讓他聽到了什么聲音吧？

“你身體不好，別在水里待太久，游泳容易消耗體力，快起來吧。”邵臣暮彎腰由后將他抱起來，“肚子餓不餓？要不要吃點心？”

常攸不好意思地搖搖頭，邵臣暮是擔心他才過來找他，懊惱地暗暗責怪自己，這里畢竟是邵臣暮家，不是屬于他的海洋，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對不起，好久沒有游泳了，不知不覺就待了這么久，下次我一定注意。”

邵臣暮輕笑著拍拍他的頭：“要不是你自身條件不允許，你想游一天都沒關系，等你身體好了，帶你去海里游泳。說到這個，你跟伯父伯母商量過沒有？去S市的事！”

“呃？差點忘記這事了，爸媽說不用太麻煩臣暮哥，請臣暮哥幫我們聯系一下程哲醫生吧，爸媽帶我過去就行了。”常攸尷尬地‘摸’‘摸’鼻子，他自己的身體狀況總是讓別人‘操’心，有點過意不去，畢竟只有他自己清楚，他的身體根本沒問題，只是不適合在陸地上生活，需要每天去海里調節。

邵臣暮不滿地皺眉，這家伙怎么就這么不讓人省心？自己的身體差成這樣，還不知道重視一點：“自己過去‘挺’麻煩，我手頭存稿足夠，不差這一兩天時間，你們確定一個時間吧，我帶你們過去，確定好了告訴我，我提前聯系程哲。”

常攸抬頭望著邵臣暮堅定的臉龐，一點商量的余地都沒有，只好點點頭，由著邵臣暮將他拉到客廳，坐到沙發上望著邵臣暮走進廚房，過了一會兒，端著一碟小籠包子和一杯豆漿出來，擺到他面前。

“先吃點包子，晚上想吃什么？”邵臣暮捏住一個包子遞到他嘴巴，看著他乖乖吃掉。

兩人身份坦白后，邵臣暮愈發控制不住自己，經常把常攸接到家里來，有時候常攸要幫忙看店，他會過去陪著常攸，或者等到晚上吃過晚飯，再把常攸接過來陪他幾個小時，直到很晚才把他送回去。偶爾他會把常攸留下來過夜，只是常攸似乎很執著，多數時間都拒絕了，堅持要回去陪伴父母。

常攸想了想，每天吃什么是大部分人最頭疼的煩惱之一，或許是他的身體已經不是人類，對他而言就簡單多了，只要每天有魚吃就行。想起今天刷微博看到萌神新更新的微博，昨天晚上他們一群人出去吃夜宵，吃的就是燒烤，他好久沒吃燒烤，店里有燒烤爐，可以自助燒烤。

于是提議道：“今天晚上我們吃自助燒烤怎么樣？爸媽的店里有出租燒烤工具，待會兒去拿一個過來，我們去‘花’園燒烤？”

“怎么突然想吃燒烤了？家里材料都沒有，想吃的話，我們現在就該出去買材料了。”邵臣暮輕笑，這家伙還‘挺’有情調，在‘花’園自助燒烤氣氛不錯啊，“把包子吃了，我們就出‘門’，順便把這幾天的食材都買了，冰箱都快清空了。”

見邵臣暮同意，常攸非常高興，捏起一個包子塞進嘴里，順便拿了一個塞給邵臣暮，端起豆漿一口氣喝完，差點喝岔氣了，拍拍‘胸’口窘迫地說道：“咳咳……我們走吧！”

邵臣暮相當無奈，輕拍著他的后背：“慢一點，我們不著急。”

“今天早上看到萌神老師的微博，昨天晚上他們出去吃燒烤了，我才想到我好久沒吃燒烤了。萌神老師、遲暮大大和霜降、驚蟄大大，他們兩對關系特別好的樣子，我看他們的微博，經常在一起，哪天我也要跟他們面基。”坐上車，常攸說道，從前沒有朋友，就算重生‘成’人魚，他也只有邵臣暮一個朋友，很羨慕萌神他們這么熱鬧。

如果身體條件允許，他現在非常想去圣洛學院，霜降也是剛高考結束，順利考入圣洛學院，本來他可以和霜降成為同一屆的大一新生了。而且圣洛學院還有筆墨大神、寒心傾硯大神和黎小萌，跟他們在一起一定非常開心。可惜他不能去，對他來講離開大海太危險，他不敢冒這個險。

“為什么不去圣洛學院？既然想跟他們在一起，圣洛學院是最好的選擇，你要是覺得住校麻煩，可以住在外面，我在S市有一套空房，你可以住那里。”邵臣暮知道常二老對于常攸選擇T大一直耿耿于懷，始終覺得常攸適合更好的學校，若是把常攸拐去圣洛學院，他也可以找借口陪伴常攸，跟常攸一起住。

“那套房子離圣洛學院不遠，就在附近的別墅區，有你喜歡的游泳池，也許比這里小一點，不過足夠你發揮了。”邵臣暮繼續‘誘’拐，“你別擔心進不了圣洛學院，有筆墨和寒心在，只要你拿得出成績，圣洛學院一定會入取你。何況伯父伯母一直希望你去，你總不想讓他們失望吧，我也覺得我們的小攸適合更好的學校。”

常攸瞬間有點動搖了，他作為人魚只要別離開水就行，雖然游泳池的水肯定比不過海洋，到時候只要周末回家，再去海里待兩晚就不成問題，他知道常二老一點都不希望他去T大，再等著他改變主意，所以到今天都沒替他去聯系T大。

可是他還不想離開常二老，如果就這么去了S市，總覺得很對不起他們，也許他選擇圣洛學院，常二老會非常高興，心里總是過意不去：“我想陪著爸媽，他們已經失去了哥哥，我不想讓他們覺得家里空空‘蕩’‘蕩’很寂寞。”

“傻瓜，哪個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兒‘女’有更好的未來？伯父伯母不止一次偷偷跟我說，讓我勸你去圣洛學院，別胡思‘亂’想，伯父伯母不會介意那么多，你過得好，他們才會徹底放心。周末和節假日都可以回家陪伴他們，你要是一個人不方便，我可以過去跟你一起住，周末我們再一起回來。”

“日暮大神居然也會被人收買？”常攸開玩笑地說道，“嗯，謝謝臣暮哥，我也不想讓爸媽失望，回去我會好好考慮，等我考慮清楚了再告訴你。”

“就明天吧，明天去你家里吃飯，我們一起商量，有我在，我想伯父伯母會更加放心。沒幾天就要開學了，就你這容易糾結的‘性’子，我看還是我來做決定，否則等你糾結完都開學了。”

“這么看不起我？”常攸笑著伸手掐住邵臣暮的臉。

“別鬧，聽話！”邵臣暮將臉上的手拉下來握了握在放開，跟常攸相處這么久，他自然早已‘摸’清常攸的‘性’格，缺乏安全感，容易被在乎的人左右情緒，卻又很懂得保護自己，隱藏起自己的情緒，笑臉迎人。

常攸其實很聰明很敏感，懂得察言觀‘色’，就像當初沒有坦白身份之前，明明很好奇他寫什么小說，就因為他選擇隱瞞，常攸就算再好奇也不會過問，只是擔心他會不高興。

凡事小心翼翼，這也是他始終難以理解的地方，常攸明明擁有這么幸福的家庭，就算失去了哥哥，但是父母幾乎把所有的愛護都給了他，為什么會有這樣的‘性’格？常攸的‘性’格是那種仿佛經歷了世態炎涼，豎起了自我保護‘色’，謹慎地處理著身邊每個人的關系。

買完食材回來直接去了常二老的小賣鋪，常二老聽說他們要燒烤，趕緊拿出最好的烤爐和炭。回到邵臣暮的別墅，邵臣暮在‘花’園的空地上支起烤爐，常攸把買來的食材整理好，不用的全部放進冰箱，晚上要吃的拿出來清洗。

邵臣暮搭完燒烤爐，回過來幫他洗菜，看著那滿滿一袋小鯧鳊魚，頭疼地‘揉’‘揉’額角，這家伙這么吃魚，要是哪一天變成了一條魚，他都不會覺得驚訝：“小攸，你每天吃魚會不會營養過盛？就算要補充膠原蛋白和粘蛋白，也不用每天每餐都吃魚吧？這么多鯧鳊魚，你確定吃得完？”

常攸撇頭斜眼看了他一眼，繼續手頭上的動作：“吃不完可以放冰箱，我每天都要吃魚，這點根本不夠看，很快就吃完了，小鯧鳊魚烤一下很好吃，你待會兒吃了就知道。再說了，我不是早就跟你說過，含珠鮫人主食魚類，輔食海草嗎？海草我只吃海帶，其他都不要吃。”

“感情我們家小攸一直把自己當一條魚，而不是真正的人類？”邵臣暮見他一本正經的樣子，忍不住笑著調侃。

“正解，我就是一條魚，而且還是一條人魚，一只貨真價實的含珠鮫人，你沒看到整天跟著我的水晶球嗎？那是我的含珠，改天給你卜一卦！”

邵臣暮想起常攸整天帶在身邊的水晶球，他到現在也沒研究透徹那究竟是什么東西，常攸說可以從里面看到五行八卦，當然他是什么都看不到，只當常攸跟他鬧著玩，這家伙有時候特別愛捉‘弄’他，他早就習慣了：“行，那就給算算我最近的投資能賺多少錢，算對了，到時候我給你分紅，怎么樣？”

“投資啊？我還學藝不‘精’，算多少錢有點麻煩，我給你算兇吉，你已經投資了嗎？”

“沒有，正準備著手投資！”邵臣暮解釋道，看他那一臉嚴肅的樣子格外有趣，還真不是一般的可愛，果然應該早點拐過來，每天逗逗他，心情都會變好。

“那正好，等我給你占卜一下，你再決定要不要投資，你要相信我的占卜術，就算經常占卜失敗，但是一旦成功絕對‘精’準。”常攸拍拍他的肩膀，見邵臣暮肩膀一聳一聳，似乎在竭力忍笑的樣子，不滿地皺緊眉頭，狠狠一掌拍在他的后背上，“不要笑，我真的會占卜，到時候一定讓你大吃一驚。”

“乖，我沒有笑！”

常攸斜視著邵臣暮滿臉大大的笑容，拿起一根小‘棒’兇殘地串通一條鯧鳊魚，丟到一邊的盤子里，算是搞定了一條魚。接著把最難串的金針菇丟給邵臣暮，端走他面前的‘花’菜坐到一邊慢慢串。

“怎么？生氣了？”邵臣暮放下常攸塞到他手里的一盤金針菇，走過去抱住他的肩膀安撫道，“乖，我跟你開玩笑的，占卜術有很多種方法，我自己在文里也經常用到……”

“沒有，我也是鬧著玩的，世界上哪有人真的會用水晶球占卜呢？”常攸本來就是抱著開玩笑的心態，就如說自己是含珠鮫人一樣，只是一想到自己的這些秘密永遠不被人理解，對著邵臣暮也好，常二老也好，他說了太多的謊，心里有點淡淡的失落吧。

邵臣暮摟著他的肩膀，伸手捏捏他的臉：“ 好了，趕緊把材料準備好，準備開工了。”

“好，要先烤鯧鳊魚！”常攸拋開心頭雜‘亂’的思緒，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說吧，走一步算一步，總有一天他會把這個秘密告訴最親密的人，他希望這個人就是現在待在他身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