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5 讀與不讀

韓老根啪的一聲就把手上的小棍給扔了，不由得大聲叫了起來，“直娘賊，狗日的蒙古韃子就要攻上來了，咱們還在這弄個小棍在地上拔弄個字！”

“砰！”李平將手上一塊粗糙的木板扔到地上，上面正在記錄著成績的紙也飄飛了出去，“韓老根，你想死嗎？我成全你！”李平怒喝了起來，手也按到了腰間的短刀上，他對孫陽的支持可是毫無保留的，雖然也會有疑問，但是絕不會像韓老根這樣發牢騷。

“怎么，想練練？就憑你小平平的身手，跟俺老韓還動不起那個手！”韓老根哼了一聲說道，“俺知道，你是讀書人，咱們都是一幫泥腿子，你瞧不上咱們！”

“胡說八道，若是我當真有這樣的心思，又何必跟著孫軍長出漠北，拼生死！”李平怒聲說道。

“閉嘴！”劉基只吐出了兩個字，就讓兩人都消停了下來。

“反正我就是想不明白，咱們這一幫拼命的大老粗，非要學這些字干什么，能打能拼就成了唄，把這些蒙古韃子都干死，咱當兵的保家為國，他們讀書人管理那些亂七八糟的事！”韓老根說著抱著肩膀就坐到了地上。

“就是就是！”韓老根倒是取得了不少軍官的支持，身為漢奴，卻哪有學習的機會，都是一幫睜眼瞎。

“韓老根，我看你當真是想死，你如此置疑孫軍長的軍令，你又意欲何為？”眼看著在這屋子里學習的一幫軍官們竟然出現了分歧，李平不由得急了，至于那個正在教他們讀書習字的年青小書生捧著一本《論語》坐在前頭，聚精會神的看著，神色竟然絲毫不動，只不過細心的人卻發現，他的鼻尖上的汗珠已經快要掉下來了。

“哼，你們這些讀書人，除了口齒伶俐，還會什么，有道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詞！”韓老根竟然也是搖頭晃腦的吊了個大書包。

站在門外的孫陽沖著門口的兩名士兵做了一個悄聲的手勢，聽著屋子里越來越大的爭論聲，越來越多的軍官們發表著自己的意見，覺得時機差不多了，孫陽推門走了進去。

屋子里點著牛油大蠟燭，照得通亮，孫陽一進來，屋子里擠了幾十名軍官都不吭聲了，只是看著孫陽，孫陽也沒有作聲，只是取了一把剪刀，將那些蠟燭多余的棉芯剪了下去，讓屋子里的蠟光亮得穩定了下來。

“你，中校，站起來！”孫陽踢了一名中校軍官一腳，這人他認識，海牙子，沒錯，就叫海牙子，原本是個漢隸，老家在海邊，所以就叫海牙子，以免忘了自己的老家在哪。

“報告，主戰一師、勁風團團長海牙子向您報道！”海牙子啪的一個立正敬禮，孫陽一腳踢在他的腿彎上，一動不動，軍事素質相當的強悍，這腿上若是沒勁，根本就騎不住馬，自然這站得就更穩當。

“嗯，我知道你，做戰勇猛且有腦子，一個團就引得兩千蒙古韃子團團轉，最后用游擊戰的方式消滅了對方，這不錯，不過現在我問你，若是你的團遇險，被圍困于某地，你必須要將事情上報給我，而你和你的手下都不識字，只能通過言語來傳達，你派傳令兵沖出包圍圈，但是傳令兵受重傷，到我的面前時已經無法講話，這個假設一點也不過份吧？”孫陽沉聲問道。

“是，將軍！”海牙子抬頭挺胸，但是額頭已經開始冒汗了，在北伐軍當中，只有一個人可以稱將軍，就是孫陽，像劉基等人，只能稱劉少將，或是李少將等。

“是個屁，你怎么讓你的傳令兵告訴我，你們被圍在哪里，敵人幾何？路程多遠？中途可有埋伏？別忘了，你的傳令兵游騎已經奄奄一息，無法再講話了，這個時候怎么辦？”孫陽沉聲問道。

“這……”海牙子說不出話來。

“我告訴你怎么辦，你們一個團，或是一個師，就等著被敵人消滅吧，而被消滅的原因，就是因為你們都不識字！”孫陽冷笑了一聲說道。

“可是總是有識字的嘛！”前頭的韓老根小聲的嘀咕著，孫陽滋的抽了口氣，氣得四下找東西，卻找不到，索性把鞋子扒了下來，遠遠的一鞋子就砸了過去，砸在韓老根的后背上，發出砰的一聲悶哼。

韓老根只是吧達幾下嘴，沒吭聲，接觸得久了的都知道，他們的孫將軍跟誰橫眉子豎眼睛甚至動手的，那證明他越重誰。

“你這個沒出息的東西，你就只想著一輩子做少將？”孫陽罵了起來，“眼看著你手下的小兵讀書識字之后，可以讀更多的書，學會更多的知識，讀得懂更多的兵書戰略，然后從少將一直走到中將，走到上將走到元帥？然后你見他們的面，哪怕心里不服氣，也只能敬禮，吼一聲長官好？”

“我……”韓老根開合著嘴巴，不知說什么才好。

孫陽瞪了韓老根一眼，然后取過了鞋子，套到了腳上，舉著一根食指點動著，“你們切聽著，自古以來的名將，無論是漢時的衛青、霍去病，還是唐時的大將軍李績、李靖、尉遲將軍，哪一個不是讀書習字，甚至著有兵書？遠的不說，就說近了，岳飛岳王爺，不一樣精通文學，一首《滿江紅》讓多少英雄志士淚流滿面，你們呢？到時候還要扒著身邊的師爺，求著人家給你們代筆留下詩詞兩首？”

隨著孫陽的聲調越來越高，那些主張讀書無用論的軍官們一個個臉孔騷得通紅，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才好，照孫陽這么說，他們就是一群不思進取的混丈王八蛋。

“還有，我們北伐軍的宗旨是什么？不用你們回答，我覺得丟人，我們北伐軍，不是為了哪家哪姓在做戰，而是為了華夏文明而戰，文明？什么最能代表文明？就是我們的文字，我們的文化，你們連字都不識，還懂個屁文化，不懂文化，還談何為文明而戰？干脆就讓他們殺吧，殺到頭上，把卵蛋向肚子里一縮，脖子一伸，然后跪在地上叫上一聲，蒙古爺爺，您看我這脖子洗好沒有？沒洗好我再洗洗，要不留著我一條狗命給您當奴隸？然后我再把家里的七大姑八大姨，女兒老婆都送到你們的皮帳里去讓你們驗驗還是不是處？當然，這還要是用請求的口氣才行！”

孫陽罵得惡毒，惡毒得讓那些抗拒讀書習字的軍官們腦袋都快要塞到褲襠里去了。

“干什么？都低著頭干什么？才說了幾句，就一副想自殺明志的狗屁樣子了？你們死了蒙古人只會高興，有本事，把書讀好，把你們的尚武血性留好，跟那些蒙古韃子們拼去，我的兄弟們，你們都給我計上心讓住了，只有一支有文化，有精神的軍隊，才會永盛不衰，而一支野蠻的軍隊，則只能強盛一時，否則的話也不會有胡虜無百年運這種說法了。”孫陽喝道。

孫陽這一番說詞，讓那些軍官們一個個的重新抬起了頭，眼中再一次燃燒起了斗志。

“將軍！”一名軍官舉起了手，是那個問題最多的張古，孫陽點了點頭，大部分人都知道，他們的孫將軍最不怕的就是手底下的人有穎問，甚至疑問越多就越是高興，疑問多，證明是在思考，是在學習。

“將軍，難道我們只讀這些之乎者也就能將蒙古人讀走嗎？”張古一臉認真的問道，同時掃了一眼那個仍然在故做鎮定的小書生，意思很明顯了，就那文弱的模樣，別說是蒙古人，就算是蒙古小孩都能一箭射翻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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