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志看著這兩個漢子殺的勢如破竹,像是兩條出水蛟龍一般,將這官兵陣營迅速裁開兩個豁大的缺口來,而后面緊隨著的一伙人馬士氣高昂欲脹。那兩個漢子雖然勇猛,無人能敵,可是,卻沒有單打獨斗各趁英雄主義的意思,這一個使雙刀,一個使長槍,兩個人各自放手廝殺,但是分分合合始終都相距五六大步之間,進退皆是默契。緊跟在他們后面的一伙嘍啰,有這兩位開出血路來,他們在后面像是一個箭頭一般借著廝殺的迅猛之勢,將這撕裂的缺口殺的愈發四分五裂。
魯智深瞧清是一路救兵,當下也大起膽子來,去了三分防守,全然都是殺招,這一柄禪杖愈發被舞弄虎虎生風,周身都是四濺不止的血肉。而就在這時候,那路殺進來的人馬靠的近了,聽得里面一個人扯著嗓子喊道:“大哥!這邊殺!”
魯智深一禪杖掄圓打翻了一片官兵,借著這片刻的喘息順著聲音往那一望,一個漢子拿著一把樸刀迅速地戳進了一個官兵的胸腔,刀刃一橫爆出一捧刺眼的猩紅來,那漢子迅速地抽刀出來順帶一刀砍翻在了另一個沖上來的官兵臉上,而這時候,魯智深才瞧了個明白,那人不只是別人,正是菜園子張青。這下,不用張青多話,魯智深也猜到了。張青方才在山谷里放起火來,便一定是帶了人馬原路退了出去,繞過兩片山梁和那兩個威武的漢子接應了便一同從山包后面再次殺下來。
魯智深心里一閃即過,便將這一切都想了個明白,當下便拽起禪杖朝著張青這邊合攏過來。這一隊人馬像是一道旋風一般在官兵的陣營中殺的出出入入,很快便將楊志也合兵進來,雖然張青隨帶著的也不過兩百嘍啰,可是,其中卻有不同。原來,張青帶了人馬來到了山包后面的山梁與史進和武松接應在一起,史進帶了眾人悄悄來到了那山包上,俯視著火勢和官兵與二龍山眾人混戰之勢。身后的張青和二龍山的嘍啰瞧著下面的兄弟已經被官兵稀釋圍住,戰況吃緊,要是再不去,只怕就被官兵吃定了。就在眾人躍躍欲出的時候,史進卻喝令住了,與武松耳語兩句,便又將張青和那伙嘍啰聚攏過來,用最短的時間用最便于眾人理解的白話,說了一套最簡單不過卻又最容易隨聽隨用的混戰陣法。
這套陣法,是史進在這幾番混賬中慢慢思慮悟出來的。史進用弓箭手的輪射作為基礎模子,當下便差那兩年百人排做箭矢之陣,而在此基礎上稍作改動,令兩兩插肩,只露出一面臂膀朝外,這箭矢之陣兩側的嘍啰,便各有兩排,在奔跑之中交替揮刀斬殺,如此而去便可刀影不止,猶如絞肉機一般,連綿不斷,輪番廝殺。而那些在箭矢陣中間的嘍啰,則手持長槍接著兵器的攻擊范圍長遠而放手朝著箭矢陣外的官兵亂戳既是。當下,那些嘍啰們一聽懂了,就此排好陣型,扯開嗓子廝殺下去。果然,有史進和武松在前面分分合合地開出一條血道來,不等官兵回過神來,緊跟在后面的“絞肉機”便也廝殺過來,那兩面的樸刀輪番砍落,那猶如蜈蚣腳一般密密麻麻的臂膀帶著迅猛的刀光不止地砍落,仿佛像是在這沖擊的箭矢之陣兩側加了兩個高速轉動的刀刃滾輪。將那些從未見過這般殺陣的官兵們都唬得膽戰心驚,又哪個敢上前來破陣。而就在樸刀砍翻貼身官兵之時,那箭矢之陣中卻突如起來的刺出數不清的長槍來,這亂槍之下,被刺破心脾、穿腦封喉者數之不盡。這樸刀配長槍,長短相依,遠近相宜。但凡史進和武松往哪里殺,他們跟在后面都一樣殺的順風順水。
而這破竹之勢給官兵帶來的不只是生死,更是心念在極度惶恐中的奔潰。
就在魯智深和楊志的人馬都匯聚過,來與張青所帶人馬匯集在一起的時候,史進和武松對望一眼,便從那箭矢之陣前脫離開來,兩人相伴廝殺向前。武松一對鑌鐵雙刀在手,左削右砍,將那擋在前路的官兵殺得呼天搶地,而史進也愈發伶俐地展開槍花,將那官兵殺得東倒西歪。
統兵大將被近衛兵們護在中間,眼看著火勢迫近,自己麾下的官兵迫于火勢紛紛丟盔棄甲,而再加上前面大半的陣營都被二龍山的人馬殺得支零破碎,這后面的官兵看在眼里,戰意也大多動搖起來。
統兵大將眼看著那賊人結成箭矢之陣在官兵陣營里殺得橫沖直撞,幾乎無人能擋,可是,這箭矢之陣統兵大將雖然也自己曉得,眼下看著雖熟,但是,這效果卻怎么也讓他想象不到,更出乎他意料的是,自己麾下的官兵遇到這陣,現在都多之不及,原來還有人抵擋,現在卻望風而逃。這不逃還不要緊,一逃開來,場面愈發混亂到難以收拾,一時間被楊志和魯智深兩人帶著那幾百人馬追殺的愈發慘烈。
統兵大將眼看著官兵死傷甚重,在方才肉搏之后,加上當下這來來回回的幾番廝殺,已經又損了千人,而后面的官兵迫于火勢,也趁亂逃了千余人,而當下還在消極抵抗的官兵也不過兩千人馬,這統兵大將放眼粗略地算計著將一口銀牙狠狠咬了,這心里淌血不亞于此刻染紅的坡地。只聽的側旁一個近衛小校說道:“將軍,這賊勢猛的緊,這般殺下去,如何了得,不若先撤出這里在做打算!”這一人說罷,頓時便有很多人同意,大家手里持著樸刀將統兵大將護在中間,不回頭卻也應聲道:“正所謂‘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我們倒不若先一股做氣殺上坡去,再殺一個回馬槍!”那統兵大將心念一閃當下便說出口來,他心念一定便四下望著被火光映紅的大半個坡地,抽出長劍來朝著一邊山包一指,喊道:“那邊沖!”
史進聽了這一聲號令,分外分明,心里當下便閃過一念,這將軍不說“往那邊撤!”而是說“那邊沖!”就是一個“撤”與“沖”的差別,可是,卻給人判若兩極的感覺。史進知道那人之所以這般說是怕一個撤字是當下殘留的士氣愈發糟糕,而一個沖字也在無形中體現了這伙人馬留有一番殺回來的盤算。當下史進將這些念想在腦海里一閃而過,冷笑一聲,心道:“不叫你軍心渙散,片甲不歸,如何對得起我半夜這一場折騰!”
于是,史進和武松兩人朝著那發號施令的統兵大將的方向直沖過去,兩個人長短兵器配合起來,各使本事,將擋在面前的官兵殺的一塌糊涂,哭爹喊娘者無數,抱頭鼠竄者無數。而不消得半柱香的時間,史進和武松兩人便殺到了那百十名近衛軍的跟前。
還不等那些近衛軍揮刀砍落,吳松一個箭步上來便戳翻七八個,而史進此刻也貼身上來,將那長槍耍的翻江倒海,一番亂舞割破多少喉頭,一陣連刺戳爆幾多心窩,那些近衛官兵抵擋不得,在這片刻只見就像是被尖刀戳開的絲絹,嗤啦之間便順勢破開,露出站在中間那惶恐的統兵大將來。
武松一個滾地開刀,最后一層的五六個官兵被活生生地削斷了大腿,痛苦嘶嚎倒下去的時候,史進一個虎躍,那道長槍猶豫霹靂閃電,便嗖地一聲脫手而出,照著那統兵大將的腦門直穿而過,槍頭從后腦穿出,去勢尚在,就此戳入坡地里,下了寸有余,才生生朵住。那統兵大將的眼眸依舊停留在滿是恐慌的那一剎,但是幾道腥紅卻從他的額頭流淌下來,而他的腦漿卻延著烏黑瓦亮的槍桿,落在草叢里。
四周的近衛軍剛剛反應過來,可是為時已經完了。而此刻的武松手里的雙刀并沒有停下來,頓時像兩股旋風一般收割著這伙被恐懼所籠罩的近衛軍。
而此刻的史進在一招連環腳接連踢翻三兩個官兵以后,便使出空手入白刃,借力打力的本事。這幾百近衛,在武松和史進兩人的盡情“揮霍”下,很快就潰敗四散,而那些正往山包上撤的官兵,聽的后面有異,等回首再瞧,就發現統兵大將死的直挺挺的,而原本圍繞在統兵大將周圍的近衛兵們也被殺死大半,剩下的也趁亂不知道逃竄往哪里去了。
史進一刀割下那統兵大將的頭顱,就此用槍挑了,往天際一指,喝道:“大將已死!一個不留!”
張青聽了當下也喊起來:“大將已死!一個不留!殺啊!”
“殺----!”二龍山的嘍啰們瞧見,頓時士氣空前高漲,一個個扯開喉嚨喊叫起來,豁出命地猛勁沖殺。
那些官兵哪里是他的對手,當下被殺得慘叫不絕,官兵士氣不整,陣勢更是凌亂,那些跑的快的越過山包逃得一條命去,而還有千人被二龍山區區幾百人困在半坡之上,不管他們如何拼殺都掙扎不出,前面的官兵被一番亂刀砍死,那些膽小窩在后面的卻被順風燒上來的大火活活灼死。一時間這半坡上彌漫這濃厚的血腥和人肉燒焦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