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樨被她指頭指著,啊的驚叫一聲,臉色難看,再也不顧不上更多,跪下來就對著江嵋和楊卿兒磕頭,嘴里叫著冤枉。她也看出來,江嵋剛才是在拿她當出頭的椽子使,誰叫她曾經(jīng)得罪過江嵋。可是這會兒姚女落井下石,把事情都推諉到她頭上,兩下相加,事情就不是改個名字能解決的。
瞧著木樨害怕的樣子,江嵋嘆氣道:“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又轉(zhuǎn)對姚女:“你也休要騙人。你跟著我時候短,并不曉得,我寧肯要個笨點的,也不要品格差的。人再笨,那些家務(wù)事多學學也不落下,品格壞,卻是難改過來。越聰明的,越容易走歪道,犯糊涂。”
江嵋今日的話,字字句句都綿里含針,意有所指。這時候,楊卿兒抬起臉龐,眼眶有些紅紅的,可是已經(jīng)沒有眼淚,臉上一片惶恐可憐的柔弱神色,走到江嵋和只顧磕頭的木樨身邊。
木樨的額頭磕的有些紅,腫,卻不停下來,似乎根本不知道疼一樣,聽著一聲聲咚咚響。
“木樨,你起來吧!”冷靜下來的楊卿兒,似乎又恢復(fù)了以前的樣子,還對著江嵋綻開一個勉強的微笑:“小嫂嫂今天說的是。卿娘受教。”然后一指還不敢起身的木樨:“她名字的事情,我會給小嫂嫂一個交代。那些規(guī)矩禮節(jié),往后我再也不敢廢棄。”
姚女身子一陣顫抖,看楊卿兒交代完木樨,害怕她再說自己,果然,楊卿兒哭的微粉的眼皮一抬,就看著她:“至于姚女,那是我以往教導的不周,只是現(xiàn)在給了小嫂嫂,那就是小嫂嫂的人,我再代為懲罰,未免逾越。小嫂嫂領(lǐng)回去吧,打罵隨意,若是不想要了,想著賣她,著牙婆進來領(lǐng)走就是。”
聽完楊卿兒的話,姚女一陣天暈地旋,楊卿兒的話,明明是在表示,以后自己和她沒一點關(guān)系。這一手真是毒辣。
明明去江嵋屋里前,楊卿兒還跟她保證,等她們捉住了江嵋的小辮子,就叫她們回來,過幾年楊卿兒陪嫁侍婢的名單
里,必定有她的名字。至于水芝,她猜想楊卿兒也是這么保證的。
江嵋看今天的事情已經(jīng)差不多了,不欲再多留,點頭領(lǐng)著小環(huán)和姚女回去。姚女腳步蹣跚,神色灰敗,求助的看著楊卿兒,楊卿兒卻理也不理。
回到自己院里,江嵋問起小環(huán),今天到底怎么了?她對何氏忽然暈倒的事情,心中有些懷疑。
小環(huán)將事情道來,原來她去了那邊,說出來江嵋讓木樨改名的吩咐,何氏就直接不悅的駁回。小環(huán)便講,若是不改名字,她今兒就不走,然后站在門口等著。
因為那院子建造格局的緣故,是以侍婢們住的房間,在主屋之后。要去奴婢們住的小院子,需要從主屋進去,打偏廳過個屋里頭通過去的夾道,才能到達。這樣的房子若是拿來打仗,倒是個一夫當關(guān)萬夫莫開的氣勢,但是放在眼下,就叫姚女有的進,可是沒法出。
到中午時候,何氏又叫過來小環(huán),將過了午飯還不肯走的小環(huán)狠狠呵斥一通,說她犯上,小環(huán)便道,自己伺候的是江嵋,并非是何氏,哪里來的犯上一說。
這時候侍婢和妾室,意思也大略相同,都是賣身給人,妾也不過是奴婢,多的一條就是陪主人睡覺罷了。若是主人寵幸的多,才得勢,若是主人不甚寵幸,和婢女又有何區(qū)別?失勢的妾,有時候甚至不如那些簽了短契,到時候就能恢復(fù)自由身的婢女。再有一些婢女,容貌姣好,這家主人又有色心,直接便將她收為身邊人,可是名頭還是婢女,與妾有何區(qū)別?
小環(huán)的話說完,何氏頓時咕咚一聲倒地。小環(huán)自己也頗為不解,她覺得自己說的話,并非十分過分,可是為何江氏就這么直挺挺倒下呢。幸好她被身邊快手的鹿韭和數(shù)春扶住,沒有磕碰出來傷痕,只是暈迷到江嵋來,還沒醒過。
江嵋聽完她的描述,更是酌定了自己的想法,這個何氏的昏倒,絕對有問題。
姚女自打回到院子,就一直神思恍惚。江嵋
問小環(huán)話的時候,并沒讓她在跟前,而是讓她先退下。她一直心中忐忑的等著江嵋發(fā)落,結(jié)果江嵋卻并未提起今天她私自跑去楊卿兒那邊的事情。姚女既害怕江嵋忽然提起,要避著她,又心中沖動,想直接為自己討個發(fā)落,如此煎熬,實在難過的厲害。
直到第三天上,江嵋院子里來了人,是楊卿兒身邊那個年紀較大的侍女,眼下江嵋已經(jīng)知道,這侍女叫紫朱,跟著何氏有好多年,是她的得力臂膀,何氏也一直待她不錯,而楊卿兒也是她眼看著帶大的。據(jù)說她還曾經(jīng)發(fā)過誓愿,一輩子不嫁人,要永遠伺候著楊卿兒母女。
紫朱送來的,是一紙買賣奴婢的文書,被賣的,正是木樨。江嵋料想不到,楊卿兒居然選擇這么做。她的要求,只是將木樨改過名字,她居然直接做的這么決絕。江嵋聽完紫朱訴說的話,直接一陣頭大。本來她打過了楊卿兒之后,就沒想過姑嫂兩個再能和諧相處,可是沒想到楊卿兒比她更狠。
木樨的名字,她就是不改,寧肯把她還叫做木樨,賣給別人。嫂嫂當著別人的面摑她巴掌,她就用這紙輕飄飄的文書,也打一回嫂嫂的臉。
紫朱送來文書的意思,已經(jīng)不言而喻。江嵋實在不想看它,紫朱眼里卻帶著尖刻的嘲諷,穩(wěn)聲問著江嵋:“江娘子還是仔細看看吧!免得有什么不對的地方。”
江嵋一心讓她走,她對這個叫紫朱的女人,印象特別不好。紫朱瞧起來,就是特別有心機,而且很深沉的那種女人,加上年紀大,面貌古板,還梳著姑娘頭,眉宇間就不自主的帶著股晦暗。江嵋展開已經(jīng)被她疊起來的文書,裝模作樣看起來。
雖然是楊卿兒賣人,可文書前面還是寫著楊紀的名號,接著是木樨被賣的描述,后面是木樨所價值的雇直,十三貫錢。再后面,是公人,牙人的名字,最后是楊紀的畫押和買家的畫押。
瞧著那買家的畫押,江嵋眉心猛的一跳。這名字如此熟悉,怎么會是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