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這么直白,張司九除了默認之外,實在是不知道還能說個啥。
畢竟,這也不能直接承認啊。
綠檀的隱私,也很重要的。
紅珠也不強迫張司九說什么,自顧自的說下去:“你知道為什么,我容貌不是最出挑的,但我就是花魁,就是她們誰也比不上嗎?”
張司九還真有點好奇。
是的,光論容貌,紅珠的容貌,不如綠檀精致。
綠檀是那種真正的大美人。
美得人驚心動魄,讓人覺得像是仙女下凡來了。
而且,綠檀身量高,氣質(zhì)也好。
如果放在一起,紅珠和綠檀,頂多是個不相伯仲。這還是因為紅珠的氣質(zhì)更好。
但這話也不能說出口啊。
紅珠似笑非笑的看了張司九,“我傳授給你一句話,你記住了。千萬別忘。”
張司九立刻洗耳恭聽:能讓紅珠這么說的話,一定是非常厲害的話吧?
“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尤其是男人,他們就是賤胚子。”紅珠說這話時候,那表情,要多嘲諷就多嘲諷:“綠檀要容貌有容貌,要才情有才情,她甚至還是沒落的官家小姐。但偏偏,她沒遇到個好媽媽。”
反應了一下,張司九才反應過來,這個“好媽媽”,指的是媽媽桑那個媽媽。
張司九好奇死了:怎么,這東西還要拼上司的?
“綠檀接客早。她那媽媽,見錢眼開,只要恩客給得起錢,她就讓綠檀接。什么人都接。”紅珠輕嘲:“能用錢買到的東西,再貴,那也是有數(shù)的。而這里是哪里?這是東京。最不缺的就是錢。”
“標了價的,那就是貨。”紅珠垂下眼眸,言辭犀利:“只有得不到的,才是珍寶。而珍寶,是無價的。但你說好笑不好笑,得到珍寶的人,往往也是要付出很多錢的。”
“明明都是給了錢,可這心里的感覺,卻完全不同。就算是對它們的態(tài)度,也會完全不同。”
張司九聽得大為震撼。
不得不說,這話很有道理。
有道理得讓人都無法反駁一個字。
紅珠一笑,帶著點魅惑和不屑:“我就不同了,我十六歲才接了第一個恩客。還是我自己挑的。兩年,真正能留宿的客人,十個手指頭,絕對能數(shù)得過來。平日也不過是彈彈琵琶,組一組詩宴,附庸風雅而已。”
“可我越是不正眼看他們一眼,他們就越趨之若鶩。一擲千金,也愿意見上一面,說上一句話。”
“世上的珍寶,他們也愿意流水一樣送到我面前來,就為了能得個笑臉,能得一句夸贊。”
“還將我選做花魁娘子。”
“出去了,與人吹噓,也仿佛更有面子些。”
“至于綠檀說的那些恩客。我從不留他們,只不過是談笑罷了。這些人晚上從我這里出去,少不得就要去別處消遣。”紅珠意味深長:“這附近一片的小樓主人,誰不是對我恨之入骨?可偏偏,這錢,她們得掙。”
張司九已經(jīng)完全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
那就是綠檀如果聽見這一番話,估計能氣得背過氣去。
看著張司九那一臉震撼的樣子,紅珠又笑了:“今日,我與張小娘子你說這么多。其實就是第一句最重要。日后你也是要嫁人的。到時候,記得從頭就把姿態(tài)端起來。女人啊,只有自己拿自己當個金貴的東西,才能讓別人也覺得你金貴。”
說著說著,她又自嘲笑了:“可惜,我卻忘了這一句話。犯了一回糊涂。叫人騙了。”
她摸了摸肚子,神色復雜。
顯然,這是想起了肚子里孩子的父親。
張司九想了想,說了句:“能讓紅珠娘子另眼相看,心甘情愿被騙,對方想必也一定有過人之處吧。”
“那倒是。”紅珠點點頭,失笑:“他倒是長得不賴,身材也不錯。比尋常男子,不知強多少倍。”
她壓低聲音,沖著張司九擠眉弄眼:“你上次帶來那兩個,年紀小的那個,瞧著不錯。聽我這個做姐姐的一句,選他準沒錯。日后啊,保管你滿意。”
張司九:!!!這是什么虎狼之詞!紅珠她說的是那個方面吧!是吧是吧!
她艱難吞了一口口水,實實在在的感受到了紅珠的放蕩不羈。
“我們是好朋友而已。”張司九替自己和楊元鼎解釋:“紅珠娘子還是別誤會。以后這樣的話也別說了。”
“那還真可惜了。”紅珠定定看著張司九三秒,最終只是惋惜了一句。不過,又忍不住的慫恿張司九:“其實吧,我覺得,若是沒有更好的,吃窩邊草也不是不行。”
張司九徹底被這個言論給搞麻了。
她趕緊溜了。
主要是怕再待下去,對方又說出點什么虎狼之詞。
她雖然不是那啥也不懂的小姑娘,可是這種事情……
算了,算了。
張司九跑得飛快。
紅珠看著張司九那樣子,笑出了聲。
于是張司九跑得更快了。
旁邊侍女湊過去,問紅珠:“娘子,咱們要不要把這個事情捅出去?綠檀最近風頭正盛呢。”
紅珠冷冷的看她一眼:“都是可憐人,何必呢?再說了,現(xiàn)在我能做什么?”
侍女垂下頭,不敢再言。
紅珠警告道:“這件事情,張小娘子也并未承認。不過是我們猜測。捅出去了,綠檀必定問責張小娘子。可我還要用張小娘子。你最好不要把這個事情告訴譚媽媽。若是得罪了張小娘子——”
侍女低聲應了一聲,把那蠢蠢欲動的心思壓了下去。
張司九轉(zhuǎn)頭卻找到了楊元鼎。一碰頭,就說了句:“我今日做了一件不知是對是錯的事情。”
楊元鼎打了一天鐵,這會兒腦瓜子里都是打鐵聲,冷不丁聽見這句,當時就“啊”了一聲:“你干了什么事情?這么嚴重?給人吃錯藥了?”
“那倒沒有。”張司九坐下來,嘆一口氣:“我今天泄漏了病人的隱私。雖然沒有直接說,但……可能會給一個病人帶來麻煩。”
“誰啊?”楊元鼎納悶。“這幾年了,我還沒見你這樣過。這么嚴重的?那你既然知道會是這個結(jié)果,怎么還會泄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