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說真的,砸這么嚴重,張司九還真納悶的:“也不知道是用什么砸的,怎么就砸這么厲害。”
旁邊聽云回答了一嘴:“問過了,是板凳角。偏偏那板凳是老榆木的,所以就成這樣了。也是巧。”
齊敬不由得喃喃:“那可真是巧了。”
如果不是板凳角剛好砸到了,還真未必這么嚴重。
張司九也是無話可說,這種巧合,純粹天意安排啊——
聽云又道:“其實不僅是這樣,那筷子也是巧合。其實吧,不是故意扎的眼睛,就是被砸了之后,隨便抓了個什么東西一揮——那不是飯館么?地上全是碗碟和筷子。這但凡抓到的是個碎瓷片,可能都又是另外一個故事。”
他還唏噓上了。
但沒辦法,齊敬和張司九聽完了,也不得不唏噓。
手術(shù)室那邊還沒完全準備妥當,所以張司九還有功夫再問一句:“那他們?yōu)樯洞蚱饋恚窟€下這么死的手?”
聽云“嗨”了一聲:“其實我覺得,跟咱們醫(yī)院沒啥關(guān)系。就是兩人杠起來了,不過這個程勇嘴巴賤,指著人家鼻子罵,說人家全家都病了的時候還不是要來醫(yī)院找咱們,又說人家媳婦生孩子要難產(chǎn),還搞不好孩子都是別人的——那人真有個媳婦懷孕了,還真的快臨產(chǎn)了。這一下,就受不住了,一個熱血上頭,就操起板凳砸過去了。”
張司九已經(jīng)無話可說。
這真的是巧他媽給巧開門——巧到家了。
齊敬也多少有點無言凝噎。
聽云擺擺手:“我回頭再去打聽打聽,我覺著,搞不好他媳婦真有可能孩子不是他的,不然怎么那么激動?這反應(yīng)就不太對。”
張司九忍不住心里感嘆:聽云你擱這里做護士長,真的是浪費了啊!你應(yīng)該去做狗仔隊長!
手術(shù)室準備妥當,張司九進去進行眼球摘除手術(shù)。
說實話,當眼皮被強行扒拉開,充分暴露出已經(jīng)癟了許多的眼球時,齊敬還是不由得有了一股生理性的反胃。
主要是沖擊太大了。
這個和內(nèi)臟差別有些大。
即便看多了張司九做手術(shù)血淋淋的場面,他已經(jīng)習(xí)慣了,但在這個時候,他仍舊有了強烈的不適。
張司九頭也不抬:“不好受就出去,吐干凈了再來。不過吐完了,記得換口罩衣服,重新洗手。”
齊敬最終還是沒堅持下來。
事實上,不僅是齊敬,就是其他人,也沒堅持住。
唯一兩個堅持住的,就是鄧文和聽云。
聽云跟了張司九這么多年,什么大場面沒見過?廚房腌腿這種事情都能很好地接受了,更別說其他的。
而鄧文,純粹是因為上過戰(zhàn)場,跟著軍醫(yī)混過。
戰(zhàn)場上各種各樣的傷都有。
刀砍的,火燒的,石頭砸的,油潑的,缺胳膊斷腿的,腸子漏出來的,臉沒了半邊的……
另外,還有各種各樣的尸體。
張司九小心翼翼的切斷血管,神經(jīng),成功將眼球摘除。
然后就是鹽水沖洗。
眼球沒了之后,那地方就是個大凹坑。
看著多少讓人有點頭皮發(fā)麻的感覺。
聽云忍不住問了句:“那以后他眼睛睜開,就是這樣一個凹坑?會不會太嚇人了?”
張司九解釋:“失去眼球后,眼皮會往里凹陷,就睜不開了。而且時間一長,肌肉也會萎縮,就更睜不開了。到時候,整個眼部皮膚都會往里凹陷。容貌都會因此發(fā)生很大改變,甚至變形。這種情況,最好是后面往里放一個和眼球差不多的圓球,技術(shù)好一點,可以做成個假的眼球,有瞳孔那種,這樣,不僅眼睛還是能自如眨動,看起來也不會有很大的影響。甚至不會被人發(fā)現(xiàn)有缺陷。”
“至于視野缺失,自己適應(yīng)一下,很快就會適應(yīng)的。不會太影響生活。”
但現(xiàn)在這個技術(shù),肯定做不出來個假的眼球,頂多用水晶或者玉石磨一個。
聽云想了想:“要真能做出眼球,豈不是可以天天換?今天用藍的,明天用黑的,還可以用綠的——就跟那些波斯人似的。”
張司九:……很好,聽云你很敢想。
齊敬臉色慘白站在旁邊,忍不住幽幽說了句:“聽云,這話還是別當著病人面說了。他肯定不覺得好。”
聽云奇怪的看了一眼齊敬:“你怎么會認為我要去病人跟前說呢?我跟他說,肯定是告訴他差一點他就死了,結(jié)果運氣好,竟然只是傷到了眼睛,沒傷到了要害。”
齊敬:……
張司九進行藥紗填塞:“齊敬是被你坑怕了。不過,你說得對,就這么跟他說。告訴他,那筷子差一點就捅進他腦子了,就差一根頭發(fā)絲的距離。讓他后怕,讓他更容易接受現(xiàn)在這個情況。”
齊敬又上當了:“那真有那么兇險嗎?頭發(fā)絲,會不會太近了?”
張司九嘆了一口氣:“那得看頭發(fā)絲是橫著還是豎著了。齊敬,你這么天真,將來很容易上當受騙的。”
齊敬又一次沉默了,并且表示學(xué)到了:原來頭發(fā)絲還能豎著……
一場手術(shù)下來,齊敬再度問了一個問題:“那這個切下來的眼球,怎么處理?”
說實話,看著怪嚇人的。
如果直接給病人或者病人家屬,估計看一眼的就會受不了吧?
張司九看一眼聽云:“他會處理的,他是老手了。你想知道就問他。”
聽云笑道:“一般切下來的東西,我們的是要詢問家屬意見的。他們?nèi)绻瑢泶蛩惆倌旰蟾黄痣S葬,我們就教他們怎么保存。如果不要——就燒掉,然后把灰埋進土里。”
反正是不可能亂扔的。
不然被人看見,或是被野狗野貓吃了,都不是什么好事情。
齊敬認真發(fā)問:“那怎么保存呢?這人還這么年輕,估計怎么也要三十年往后了——”
這方面,聽云也是老手了:“那簡單啊,用鹽腌了,然后曬干。像這種小東西,直接可以買一個小陶瓶子,弄點鹽,再給裝鹽里,然后封好——當然家庭條件好點,用香料也可以。大的東西,比如腿什么的,條件不好,就只能年年拿出來曬一曬,或者干脆提前埋了,到時候只剩下骨頭一起隨葬也行。”
不知道為什么,齊敬的眼前,浮現(xiàn)了一副詭異的畫面。以至于當天夜里,他夢見房檐下,掛著一排人腿在輕輕飄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