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文蔚。”
“臣在。”
“你們戶部擬定一個計劃,朕要在京城開一個柜坊,柜坊名稱就叫開元柜坊。令由朝廷布告天下,銀兩作為交易貨幣,一兩銀子可兌換一貫錢。銀兩不得私鑄,銀錠上面要有官府印號,就印上‘開元’二字。”
柜坊,唐朝時期類似于銀行的東西。
唐朝中葉出現了“柜坊”,憑證有相互約定的實物,即具體的一樣東西,較多的則使用“憑貼”、“書貼”、“文券”、“券契”等,為單紙或折紙式的單筆往來的記錄,可以說這就是“存折”的前身。唐代柜坊是錢莊的第二種稱呼,也就是早期銀行。
“陛下,這柜坊民間所在多有。朝廷再去開柜坊,是不是會惹人非議?再者,這柜坊收支可否賺錢都是未知,咱們朝廷圖個什么?”宰相獨孤損問道。
李柷輕笑一聲:“朝廷開的開元柜坊不同,由官府認可。來開元柜坊存錢,不但收租金,朝廷還會按月給他們利息。存的越多,利息越高!”
此言一出,群臣愣了。古人往柜坊存錢不但沒有利息,還要向柜坊繳納租金。而如今皇帝要倒過來,去存錢朝廷不但不收你租金,還要發放給你利息?這是鬧得哪一樣,皇帝不會傻了吧!
“陛下,此事萬萬不可。若百姓去柜坊存錢,不收租金利從何來?還要倒找儲戶利息,這又是為何?”御史趙占國堅決反對。
李柷實在懶得跟他們講解經濟貨幣問題,況且這東西也不是一句話兩句話就能說得清的:“朝廷可以放貸,用收來百姓的存錢對外放貸,利息足矣支撐整個柜坊的運轉。這樣吧,朕給你們說也是對牛彈琴,這柜坊一事就這么定了。”
“臣以為不可,這會讓國庫空虛,錢幣外流!”張文蔚竟也站出來反對。
其余臣子,比如獨孤損、甚至于孔林、裴樞等人都是一直反對,這么做簡直就是拿國庫的錢打水漂。
“夠了!”李柷大怒:“你們這些臣子,腦袋都是漿糊做的嗎!朕自施政以來,可有半分差錯?朕想干什么你們都反對,做這個你們說是錯的。干那個你們也說不對,結果呢,是朕錯了還是你們錯了?”
獨孤損顫顫巍巍的站出來:“陛下英明神武又高瞻遠矚,非臣等所能及。只是這柜坊,臣萬萬不敢茍同。存錢不但不收租金,還要倒付利息,朝廷這樣下去會垮掉的呀!到時候國庫的錢全部拿出來給百姓們支付利息了,國庫哪里還會有錢?”
對牛彈琴,李柷敗了。跟他們說不清楚,其實利息不用定的太高,這不過是吸儲的一種手段而已,放貸才是最重要的。
茶商、布商、棉商、糧商……京城富商大賈所在多有,他們都苦于資助周轉。若是有朝廷開設的柜坊放貸,他們早就做大了。
私人柜坊不是沒有,一來利息高的嚇人。利滾利比高利貸還狠,再者私人柜坊不靠譜,他們勾結富家子弟,從事賭博、盜竊等活動,在宋代屢有嚴禁。《武林舊事·游手》就把柜坊放在賭局、詐騙、盜竊等“游手奸黠”一類中,官府常加取締,到元代已不復存在。
但若是有官府開設的柜坊,一來官字招牌在這,絕對放心,再者貸款利息可以比私人的低一點。
可他娘的戶部不肯拿出一分錢,整個朝廷所有臣子一致反對,李柷妥協了。
“朕就知道,你們這些所謂的肱骨之臣會反對。好吧,朕這‘官’字號柜坊必開無疑!”李柷怒了,他要和群臣對著干。
張文蔚更是硬氣,他真是個不怕死的主兒:“陛下是天子,若不顧群臣反對一意孤行。臣等也無辦法,陛下想開著柜坊便開,不過陛下別想從國庫拿走一文錢!”
“張文蔚!你好大膽!”李柷猛然站起來,只感覺氣血上涌,恨不能拖出去將他碎尸萬段。
“陛下恕罪!臣等不同意陛下從國庫取錢開柜坊!”所有的臣子都跪了下來。
李柷氣的臉都變了,總不能殺了張文蔚再把所有的大臣都殺了吧。再說,這他娘的是張婉兮的親爹,李柷后悔讓他當這個戶部侍郎。
戶部尚書才是一把手,可尚書職務暫缺,戶部現在是張文蔚說了算。
“好好好,你們都跟朕作對是吧!好,朕不用你們一文錢。但這個開元柜坊必須是‘官’字招牌,由朝廷出面開設。說若是再敢反對,朕讓他回家養老,不必在這含元殿上朝了!”
群臣終于松了口氣,只要你不拿國庫的錢出去作死。你愛打著什么招牌就打什么招牌吧,皇帝決心開柜坊,群臣也只好妥協。這算是個好皇帝了,若換個暴君,早就大開殺戒了。
別說什么士大夫共天下之類的東西,哪怕大宋朝。皇權永遠都是專制的,除了那些傀儡皇帝,皇帝真要想做一件事了,沒人能反對的了,不然歷史上也沒有那么多無道昏君亂國了。
李柷沒有大肆外貶官員,而是選擇與臣子們妥協,這種皇帝已經是很少見了。
群臣也不敢太過蹬鼻子上臉,你愿意開官自號柜坊那就隨你。等百姓都去存錢,你把利息都支出去入不敷出的時候,自己就倒閉了。反正國庫不會給你一文錢,有本事你來。
“陛下圣明,臣等附議!”
李柷看他們終于妥協了,點了點頭。老子早就知道你們這群王八蛋不會同意,只要你們答應永這官字號招牌開設柜坊,我就有辦法讓這銀行遍布京城,乃至整個天下。
“既如此,此事就這么定了。只是還有一點,銀兩兌換銅錢必須實行。諸位愛卿大概也經歷過吧,拿著沉甸甸的一串串銅錢去集市交易是否不太方便?若由銀錠兌換,一兩銀子兌換一千文錢,等你們拿著銀子出門的時候,那可就輕松多了。”
銀子可以有,群臣們確實也是受了拿著銅板交易之苦。
就像去朱記百貨鋪消費一樣,拿著一串串銅錢又沉又不方便。對此朱友能深有體會,他那一百萬貫銅錢堆滿了十間屋子,錢太多,頭都大了。
若是用銀兩則簡單的多,十兩銀子頂十貫錢。
鑄造銀子也是有利于朝廷收入的大喜事,群臣一致同意。
黃陵山的銀錠有的是,潘大愣早就派人運往京城,鑄幣監已經開始按模鑄造。
銀元寶,有一兩、五兩,十兩、二十兩四種。
既然開柜坊戶部一毛不拔,那還是老規矩,找敗家子朱友能。
李柷與朱友能倆人一口氣投了五十萬貫,讓開元柜坊開業大吉。
首先不急著吸儲,先放貸。京城那些大糧商、茶商、布衣商、藥材商、毛皮山貨商,只要是來開元柜坊貸款,利息都很低。
京城第一家‘官’字號柜坊,開元柜坊在翡翠巷盛大開業,整個京城震動了。
僅僅第一天,就放出去近十萬貫的貸款。不過他們也不是盲目的放貸,李柷先讓不良人那些大商賈那邊仔細考察。明查暗訪,他們確實有這個能力,就放貸給他們。
開元柜坊緊靠朱記百貨鋪,開業沒幾天,百姓聽說是朝廷專營,往里存錢不但不收租金,將來還有利息拿。這種好事哪里找去,一時間,開元柜坊人滿為患。
過了沒到一周,開元柜坊已經進入半癱瘓狀態。人、太他媽的多了。
沒辦法,翡翠巷雖然不小,架不住人太多,而且周圍商鋪林立。于是在京兆伊裴樞的斡旋下,翡翠巷東街開業。
翡翠巷東街,緊臨翡翠巷主街,街道又長有寬。開元柜坊只好搬到東街,原來設置了二十二個柜臺。因業務量太大,又增加到三十六個。
凡是來存錢的百姓,開元柜坊均出證銀票存根。開元柜坊銀票由李柷親自設計,用七道不同顏色的墨水混合印制。
李柷相信,以唐代現有的技術,無人能夠制造出仿鈔來。
何況每張銀票都有編號,儲戶一張,柜坊存檔一張。
銀票都是大額,一百兩以內不接受存款。最大的銀票面值一千兩,可以當做商人交易貨幣。
不過開元柜坊僅此京城一家,無法全國通用而已。
這就過分了,國字號第一家銀行的成立,使得京城其他柜坊瀕臨倒閉的局面。
那些開柜坊的老板們個個唉聲嘆氣,抱怨開元柜坊搶走了他們的生意。
不過,很快就有人找上門來。那些原來的小柜坊全部被開元柜坊收購。
不出倆月,已近初秋的時候,開元柜坊已經遍布京城大街小巷了。
錢?現在對于朱友能來說就是一張廢紙了,再多的錢也不過是他賬面上不斷跳動的數字罷了。
富可敵國,富可敵國啊哈!到底朱友能現在有多少錢,他自己心里也沒個數。初步估計,賬面上的財產目前已經超過整個大唐一年的財政收入了。
朱友能不敢想,錢太多的時候他倒是習慣了。數字而已,都是浮云。
開元柜坊爆炸式的收入,震動了京城,震動了朝野,更震驚了各地的藩王們。人們都知道開元柜坊越做越大,到底賺了多少錢,沒有人知道。
市面上,大額交易也逐漸被銀兩和銀票取代。尤其京城富商大賈們的大額交易,基本都是銀子或者銀票。
銀子可是朝廷認證的,皇榜大印蓋著,這個絕對放心。相對于私人柜坊,開元柜坊也都是掛著朝廷的招牌。凡事一旦和國家掛鉤,百姓們都能放心。
張文蔚張府,作為戶部侍郎的張文蔚感覺自己真失敗。他做夢都沒有想到,開元柜坊竟然會人滿為患,皇帝還真把柜坊開起來了。
“大人,廣王府朱二公子求見。”管事的進來通報。
朱友能?這廝來干什么,炫耀么。
“讓他進來。”
對于張文蔚,朱友能是不敢得罪的。這是未來李柷的老丈人,他放個屁自己也得接著。
“張大人,小子朱友能這廂有禮了。”一進門,朱友能便規規矩矩的行了個禮。
做人的第一印象尤為重要,這廝以前調戲過他女兒,張文蔚對他沒啥好感:“不知朱公子大駕光臨,有何貴干?”
“哦,是這樣。我與李兄、我與陛下合資開的開元柜坊最近不是賺了點錢么,想請張大人幫點小忙。”朱友能恬不知恥的說道。
張文蔚“哼”了一聲:“據我所知,你們這開元柜坊是賺的盆滿缽滿,還有什么事能讓我幫得上忙的。”
朱友能一點也不拿自己當外人,自己找了個座坐了下來,他一拍大腿:“就是因為這個啊,我們不是賺了點錢么。沒地方放啊,你說這要建個銀庫吧,又費時又費力,還得派人看管。一不小心,被賊惦記上,還是個麻煩。聽說戶部錢庫還閑著,我們想租用一個。錢庫安全啊,地下都是萬斤巨石,四周侍衛里三層外三層的把守著,多安全你說,嘿嘿嘿。”
這算是炫耀呢,還是炫耀呢,還是炫耀呢。
張文蔚知道他們賺了不少錢,具體多少數目他是不知道的。
張文蔚冷笑一聲:“久聞開元柜坊賺了不少錢,但還不至于動用戶部錢庫吧!你們能有多少,區區百十萬貫也值得找本官來幫忙?”
朱友能賤兮兮的笑著:“那是那是,你們戶部財大氣粗,自然看不上我們這點小錢。戶部不是三個錢庫么,租給我們一個,租金啥的都好商量。”
張文蔚是不屑一顧的,暴發戶,區區百八十萬貫錢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好了。還想去租戶部錢庫?就你們那點散碎銀子夠塞牙縫的么。
“說吧,朱公子,你們到底存多少錢,還要動用我戶部錢庫?”張文蔚傲慢的問道,眼神中滿是不屑。
朱友能悄悄的伸出三根手指:“這個數。”
張文蔚一看,倒吸一口涼氣,他媽的這廝搞到這么多錢,三百萬貫。
這時候氣勢上不能輸,否則會讓這敗家子太小瞧戶部了:“哼哼,三百萬貫,你知不知道我大唐如今加上藩鎮上貢,一年足足有兩千萬貫的歲入。不過你們這三百萬貫都是百姓存款,可不都是你們賺來的錢。”
“是是是,你們戶部財大氣粗,你們有錢。我們這區區三千萬貫自然是少了點,不過總得找個地方存放不是。”
張文蔚端起桌子上的茶杯點了點頭:“是啊,區區三千……噗嗤……”
張文蔚一口茶水嗆到了喉嚨,憋的臉紅脖子粗的在那兒咳個不停,他指著朱友能震驚的問道:“多、多、多少?”
朱友能一臉無辜,就跟在說一件在平常不過得事一般:“三千萬貫啊,是比你們歲入多了那么一點點,要不我也不會來求你租錢庫的事不是。陛下不方便出面,就讓我來和你商量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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