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能想到李元昌在這個場合如此的“語出驚人”。將宮禁私密擺放在大家面前。等眾人緩過神來,面色各異。
長孫家的兩兄弟互相對視一眼,默默的低下頭,將思緒沉寂在金樽之內。
太子李承乾怒視著李元昌,不明白為什么他會在這個時候掀起紛爭。他的之官粱州李承乾是知道的,雖然知道李元昌是一肚子委屈不愿,舍不得離開長安。李承乾也做過最大的努力,但李世民的決定是李承乾無法改變的,是大勢所趨,李承乾也沒有辦法,雖然李承乾心理也埋怨過李泰的多事,卻不是很放在心里。
對于李元昌,李承乾也開導過他,讓他認清現(xiàn)狀,并且答應他,過段時間會在李世民面前求情,將他調回長安。所以對李元昌現(xiàn)在的作為心里十分不解和憤怒。
“漢王叔,你喝多了吧,不要胡說。”
李承乾的責怪沒有起到任何作用,反倒讓李元昌變本加厲:“太子殿下,事情的經過你比我還清楚。王侍中出京的緣由你也明白,原本就是我們的越王殿下出的好主意,泄露禁語的罪名不是越王殿下安在他頭上的嗎?我那里胡說了。”
李承乾心理這個氣啊,王珪遭到貶黜的罪魁禍首就是自己,李元昌現(xiàn)在的口不擇言將自己也饒了進去,倘若被追問起來,自己也算跑不了。李承乾真的不理解李元昌為什么會這樣輕重不分。
看著奸笑的李元昌,和若無其事的李泰,兩相比較高下立判,有心給李元昌一些苦頭吃,又想到這些年的情分,李承乾將心里的怒火壓了壓,嘆道:“好了,這事以后說,先喝酒。”
李承乾端起酒樽向眾人示意一下,眾人跟隨著端起酒樽,只有李恪一動不動的盯著李泰。
李恪心里不僅疑惑,還暗生恨意,死死的盯著李泰,沉聲問道:“四弟,李元昌說的可是真的?王侍中離京是你安排的罪名?”
李恪急于知道答案,一時情急卻是忘記了禮數(shù),直接叫出了李元昌的名字。
看著一聲沉默不語的李泰,李恪已經相信了李元昌的話,心中憤恨無比。他當初想拜王珪為師打是為了謀劃擴張自己的勢力。王珪身處李建成的東宮舊臣和舊隋降臣兩個陣營,具有很大的影響力。拜王珪學習儒學只是一個幌子,目的是想接近著兩個陣營。為自己擴充勢力打下基礎。
當他費盡心思讓王珪接受他,并且取得了千辛萬苦的懇求道李世民的同意后,正滿心高興的時候,不料到聽到了王珪被貶離京的消息。在一番憤怒發(fā)泄之后,他心里卻開始不安了起來。他不知道是李世民看穿了他的謀劃,開始對他提高警惕了,還是有別的原因,但絕對沒有想到這里還有李泰參與其中。
現(xiàn)在聽到李元昌的言論,在他的理解中,李泰是在報復,為“文記”的事情報復。考慮到自己在開闔居中的低頭認錯,再想到李泰仍然不依不饒的打壓他,破壞它苦心經營的謀劃,心中火冒三丈,但看著側廳的眾人,再想想正廳的那些老臣,他只能是將心火壓了下來。只是心中的不甘一時無法緩解,本著死也要死個明白的想法,想知道具體的事情經過,所以才一再的追問。
其實他一再追問也是在潛意識中希望李泰辯解,經過這些事情以后。不知不覺中他心里已經對李泰存在著一絲畏懼,也不想招惹李泰,所以才希望李泰能對他解釋一二。
可是李泰卻在那里云淡風輕,仿佛無事人一般自顧自的飲酒,這樣的做派讓他更加生氣。
別看李泰在那里仿佛事不關己一樣的安心品酒,其實李泰是有苦自知。
王珪遭到貶黜是他出的主意,但那是為了成全太子的聲望。李元昌出京也是他的想法,那是他想清除太子身邊的不定時炸彈,避免太子學壞。他根本沒辦法否認。
可是這兩個理由他跟本說不出口,也就沒辦法承認,何況即便他說了李恪也不會理解。所以面對李恪的誤解,他只能自斟自飲的裝出一幅問心無愧,不屑回答的樣子。
可他越是這樣,李恪就越想知道究竟為何。李恪追究的原因也不是想為王珪怎么樣,而是想確定是李泰在報復他還是李世民對他心生不滿。特別是后者,是李恪十分關注的。
李恪連續(xù)的追問讓李承乾心理也不高興,他相信李泰不會說出來,但他現(xiàn)在怕瘋狗一般的李元昌說出事情的前因后果,那樣他作為太子的聲望算是徹底毀了。于是心中半是憤怒半是擔心的對李恪說道:“好了,三弟,你也不想想,王珪是朝廷大臣,是憑借四弟的能力就能貶黜的嗎,你也聽風就是雨。漢王叔喝多了胡說,你也喝多了嗎?”
李承乾說完狠狠的瞪李元昌一眼,卻聽到李恪慢慢的說道:“是與不是,我只要聽四弟一句話,太子大哥,你遮掩什么?莫非這其中也有你的參與不成?”
“你這是什么意思?”李承乾拍案而起。將心頭的煩躁傾瀉到李恪頭上。
“大哥,你急什么?莫非是惱羞成怒?”李恪輕蔑的瞥了李承乾一眼,轉過身來,盯著李泰:“四弟,我就問你一句話。”
“唉……。”李泰嘆息一聲,將手中的酒樽放在案幾上,幽幽的道:“三哥,我說‘不是’,你信嗎?”
李恪愣了一下,冷笑道:“信不信是我的事,到是四弟說不說呢?”
“不是。”李泰的干凈利落的否定讓李承乾和李元昌都是一愣,李恪卻是冷笑連連,將目光投向了李元昌,等待著李元昌的自圓其說。
李承乾現(xiàn)在是恨死廳中的幾個人了。他狠李元昌不知好歹,四處挑事。他狠李恪不依不饒,追問到底。還怨李泰為什么不隨便編個理由搪塞。特別是李元昌,現(xiàn)在他都有活撕了李元昌的心。李承乾心理怨恨別人,卻不想想,事情本就是他引起的,是他識人不清,是他口風不緊。
此刻,在李泰斷言否定之后,李承乾心中暗道。糟了,李泰沒說,不代表李元昌不會說,為了他自身著想急忙打斷話語:“好了,三弟,老四都說和他無關了,你也別追究了,若是真想知道原委,你可以問父皇去。今天就別在房相的壽宴上說這種掃興的話題了,來,喝酒。”
李承乾一門心思的想息事寧人。李元昌卻不干了,今天他這么干也是豁出去了,根本沒打算再回長安來。他心里對李泰恨的牙根癢癢。他在長安苦心維持,不斷拉攏著李承乾,為了什么?不就是為了權勢榮華嗎?可如今因為李泰的關系,他所作的全都成空,他能不恨李泰嗎?本來他還以為自己能夠忍住,結果今天看到李泰之后,心底的怒火徹底爆發(fā)出來。
他知道自己就要離開長安了,以后就是想給李泰找麻煩也沒辦法了,所以心里沒思考周全就將泄漏禁語的事挑了出來,期望在李泰和李恪中間埋顆釘子,借李恪的手找李泰的麻煩。
他也考慮到了將太子李承乾夾雜在中間,會惹起太子的心火,他就是想這么干。
他心里對太子也嫉恨上了,原因是因為太子沒有想辦法將他留在長安。辛辛苦苦的奉承太子,結果太子卻沒能保得住他,反倒幾次的勸慰他離開長安,這不由得不讓他連太子一同嫉恨。特別是今天見到太子,本以為還有一點點希望,沒想到太子根本不和他提起留在長安的事情,這讓他心底最后一點希望也破滅了,于是就破罐子破摔,挑撥李泰和兄弟之間的感情,也借機為李承乾添些麻煩。
至于太子承諾在以后想辦法將他調回長安,他根本就沒相信。一方面他清楚李世民不是隨便能改變主意的人。另一方面他了解太子,知道太子在過一段時間就會將這事忘記,所以他已經不抱有什么希望了。
希望破滅的李元昌見太子不斷的試圖轉移話題,嘿嘿的一笑:“越王殿下,你瞪眼說瞎話的水平挺高啊,嘿嘿。”
“哦?”李泰拉長了聲音,灑然一笑:“那王叔說我撒謊有什么證據(jù)呢?要不你給大家說來聽聽。”
李泰刻意的強調大家,目的是提醒李元昌,這里不僅僅是有皇家的人,還有長孫家的兩位公子和房家的一位少爺。倘若沒有這三個人存在,李元昌將事情說出來,不過是家務事。生氣的只是三個皇子。在這三個外人面前說出皇家私隱,生氣的就不止這三個皇子了,深宮中的李世民也不會饒了他。
李元昌也明白這點,當然不肯說清楚了,嘿嘿一笑:“是非黑白大家心里清楚,就不用我多嘴了,大家喝酒。”
見到李元昌不在說了,大家心里都松了一口氣,特別是坐立不安的長孫兄弟,心中暗道終于過去了,至于房遺直更是大喘了一口粗氣,他在剛剛可十分擔心這些龍子龍孫們萬一一言不合攪亂的酒宴。
李承乾長嘆了一聲,將心放回到肚子里,也將心理的埋怨和怒火壓在心里,笑道:“來,喝酒,不提那些不高興的事。”
眾人也以為事情就這樣告一段落了,卻沒想到李恪冷哼一聲:“漢王叔,不能你想不說,就不說了吧,既然你承認是污蔑四弟,我這個當哥哥是就不能不替弟弟出頭,向你討要個說法。”
“污蔑?”李元昌放下了端起一半的酒杯,輕蔑的道:“我什么時候承認是污蔑了?還是那句話,是非黑白大家心里清楚。替弟弟出頭?討要說法?我的蜀王殿下,你還是先替王珪出頭,討要個說法吧。”
李恪是不依不饒,李元昌是不甘示弱,李泰卻是從頭到尾一副云淡風輕不干我是的樣子,讓李承乾心底憤怒徹底爆發(fā)出來。將酒杯向案幾上一摔,低喝道:“你們都想干什么?”
“漢王叔,你不停的挑撥離間,是何居心?”
“蜀王李恪,你輕信流言,懷疑手足,又是何道理?”
“還有你,老四,你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絲毫不解釋,又是什么想法?”
李承乾這下子將身為太子的氣勢釋放出來了,李泰還沒感覺怎么樣,剩下的眾人都面面相覷。。
“我怎么了?”李恪本來對太子就不算服氣,現(xiàn)在見太子以勢壓人,心中更是氣憤:“我?guī)屠纤恼f話有錯嗎?當哥哥的不能看著弟弟被人污蔑,老四沒脾氣,不在乎,不代表我這個當哥哥的也不在乎。太子大哥,老四也是你弟弟,你就這么看著他被人污蔑而無動于衷嗎?”
李承乾見李恪口口聲聲說是為了李泰出頭,他一時也想不到如何應對,狠狠瞪了一眼罪魁禍首毆打李元昌之后,將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李泰。
李泰此刻也在心中稱奇,沒想帶李恪還真有幾分急智,表面上看是李元昌挑釁在前,李泰受辱在后,那么李恪作為哥哥替弟弟出頭也有幾分道理,誰都說不出個‘不’字。
可事實上不過是李恪為了追問王珪被貶緣由的圍魏救趙之策。不僅是李李承乾對此沒有辦法,李泰也沒有辦法。
見屋內眾人都不說話,李恪冷冷一笑:“漢王叔,你是不是該給我們兄弟一個說法。”
漢王李元昌現(xiàn)在也是騎虎難下,他也沒想到李恪為了王珪連李承乾的面子都不賣。想說出實情,卻又不敢。即便是想挑撥李泰和他們兄弟之間的感情,為自己出一口惡氣,他還是不敢過分得罪幕后的李世民。但李恪卻將話放了出來,讓他給李泰一個交代。他能給什么交代?他對李泰恨得牙根直癢,怎么可能向李泰低頭?
李恪的逼問,李元昌的兩難,李承乾的擔心,李泰的沉默,整間側廳在經過一段群魔亂舞的時間之后,屋內的局勢就這么僵持起來,慢慢的大家都將目光集中在李泰和李元昌身上,等待著他倆能有一個人解決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