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到革泰滿臉的冷若冰霜,文富也不敢多說話,看了帆老實的跟在李泰的身后。
李泰疾步帶著幾人連續的轉過了幾條街,找到一個僻靜的地方,才對身邊的陳柱吩咐道:“陳柱,你帶著金子去找洪校尉,讓他安排幾個。‘侍’衛在這洛陽城內的大小糧店收購枚米,不問價錢,只要數量。讓他們在三天之內準備好送到洛陽城‘門’之處,一定不要忘記立好字據。錢若是不夠,讓洪校尉打發人回刺史府去找慈蘭要。記住,不問價格,只要數量,越多越好。而且這事辦的要快,在今天晚飯前要辦妥了。明白嗎?”
陳柱沉聲回答:“明白了,不管他們能不能拿出來糧食,只要他們說有,我們就買,越多越好,越快越好。是這樣吧?”
“對,你快去。將事情‘交’代給洪校尉就回來,我還有事要去辦。”
洪校尉就跟在李泰身后不遠處,陳柱將金子‘交’給洪校尉,又轉達一遍李泰的吩咐小快步的回到李泰的身邊。
“殿下,我們現在去做什么?”
李泰沒有斑答陳柱的問話,而是看向一直跟在身后,默不出聲的楊鵬,沉聲說道:“楊鵬,現在您們洛陽縣令應該在那里?”
楊鵬沒有遲疑:“回殿下,郭縣令一定在縣衙處理賑災的事情,不會離開的。”
“好,那你現在帶我去洛陽縣衙,我找你們郭縣令有事。”
楊鵬心里十分的想問李泰,你的糧食不是已經買到了嗎?還找郭縣令的麻煩做什么?心中雖然對李泰的行為感到疑‘惑’,但他現在可沒膽子問。低著頭,在李泰的身前引著路。
時間不長小楊鵬帶著李泰來到了洛陽縣衙的側‘門’:“從這里走吧,比較近一些。”楊鵬解釋了一句,也不等李泰說話,徑直敲響了縣衙的側‘門’。開‘門’的是一個老漢,看起來和楊鵬還是比較熟悉。兩人嬉笑了幾句,老漢將目光停在了李泰等人的身上。
“這是縣令的貴客。”楊鵬隨意的為李泰按了個身份,老漢也不細追究,笑著將李泰等人放了進來。
李泰在楊鵬的帶領下,在縣衙中一頓‘亂’轉。最后來到了縣衙的后聳,沒等李泰進‘門’小就聽到里面一個聲音平靜的安排著各種賑災的事
。
楊鵬要搶前一步去通報郭縣令李泰前來的消息,被李泰一把拉住。推開‘門’,李泰看見幾個書吏模樣的人圍在一今年約四十左右的中年人身邊。這就應該是楊鵬口里的郭縣令了,李泰仔細的打量了一下這個,正在低頭疾書,根本沒有覺察自己進來的郭縣令。沒穿官服,而是一身深灰‘色’粗布長衫,頭上沒有戴冠,用一根木暮隨意的一攏。些許的散碎頭發垂落在鬢角。
由于他在低著頭。李泰看不見他的正臉,于是輕輕的咳嗽一聲。郭縣令抬起頭來,有些不愉的向發出聲響的地方看去。在這個時候李泰看清楚了這個,郭縣令的模樣。一張標準的國字臉,眉‘毛’黑的有些過重,顴骨略微有些突起,一雙充滿著血絲的眼睛疑‘惑’的看著領頭的李泰。
或許是注意到肅立在李泰身后的楊鵬,郭縣令的國字臉上浮起了一絲了然的神情。擺手示意屋里的書吏退出去,來到李泰身前,拱手一揖到底:“下官洛陽縣令郭明勛見過越王殿下。不知越王殿下大駕光臨,有失遠迎小還望越王殿下恕罪。”
“不知者不罪,起來吧。”李泰擺足了王爺的架子,伸手虛樓了一下洛陽縣令郭明勛。
郭明勛起身之后,伸手向前一領:“殿下請坐。”見到李泰做安穩了,站在李泰下首的他又客氣的問道:“不知道殿下在百忙之中來到我這小小的縣衙有何貴干?可有什么下官能夠出力的地方嗎?”
李泰沒想到這個郭明勛絲毫沒有客套寒暄,直接就問李泰來此的目的。李泰也不含糊。盯著郭明勛吐出了兩個字:“借糧。”
郭明勛聽到這兩個字,還沒感覺怎么。站在一邊的楊鵬卻開始焦急起來,在心里不停的念叨著:“郭縣令,您一定要答應殿下啊,千萬不要辦糊涂事了。您已經的罪一個刺史了。再得罪一個親王,您以后就沒有好日子過了。”
楊鵬怎么著急都是沒有用的。郭明勛抬頭注視著李泰緩緩的問道:“殿下這借糧何用呢?”
“借糧就是借糧。什么原因借糧就不需要郭縣令‘操’心了吧,至于這借糧做何,就和郭縣令沒有關系了吧。”李泰毫不客氣的說著。
聽到李泰的回答。郭明勛緩緩的將眼睛閉上。雖然他的臉上一片平靜,但李泰能從中感到他心中的掙扎。許久之后,在李泰的盯視下郭明勛睜開了眼睛小一抹堅毅從眼底透漏出來,平靜的毫無‘波’瀾的語氣像在訴說一件與他無關的事情。
“殿下,下官家里還有粳米兩斗多點,粟米不足十斗,如果殿下要用,也用不著還了,盡管送給您好了。”
“什么?”郭明勛的話語雖然平淡,卻在眾人的心中‘激’起了詣天的‘波’瀾。一時間眾人全部被郭明勛的話嚇到了。平實的話語卻是毫不留余地的拒絕,霎時間。房間內落針可聞,每人的臉上都是不敢置信。不是為了他話語中的決然,也不是為了他的勇氣,而是為了他竟然會選擇這樣一種毫不留情的方式來拒絕李泰。
選擇這種方式拒絕一位當朝的皇子親王,已經不是勇氣的問題了。這是一種赤‘裸’‘裸’的侮辱。是蔑視。對李泰的侮辱或許還會有人能夠理解他,但這種對皇權的蔑視,卻不是普通人能夠做出來的。
房間里只有兩個人的臉上不是滿面震驚,一個是始作俑者洛陽縣令郭明勛,另一個就是李泰的。滿臉好奇的李泰站起身來,圍著一臉平靜的郭明勛不斷的轉著圈,嘴中嘖嘖有聲:“看不出來嗎?郭縣令還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啊。真的讓本王佩服不已啊。”
“下官惶恐,愧不敢當。”
這謙虛之詞在郭明勛口中說出來依然是一副云淡風輕的,雙堅毅的雙眸平視著前方,將不斷的在圍著他轉默舊小澡視若無物。
李泰在他面前站定,直視著那雙漆黑的眼睛,在郭明勛的瞳孔看著自己的影子,李泰嗤笑道:“你不是惶恐,你是勇士。曾經有人說過“真正的勇士敢于面對慘淡的人生。你是已經做好面對慘淡人生的準備了。是嗎?”
郭明勛將眼神定格在李泰的鼻尖上,淡然的一笑:“殿下,您口中的這個人是哪位賢者呢?郭某雖然不才,但也算是讀過圣賢之書,為何就沒曾見到這句平實卻飽含哲理的話呢?”
“那個人你不認識的,更不曾聽說過。這人是誰不是重點,重點小是你是否乙經做好了面臨慘淡人生的準備了。”
“殿下此言差異。小,郭明勛重新閉上眼睛。瞬間又再次張開,眼中透漏著‘精’光:“人生最難得為一知己,此人此言甚合下官的秉‘性’,所以還請殿下為下官引薦一下。”算了,這個人你是見不到了。不過你把這句當做我說的好了,沒人會介意的。”
郭明勛只是不斷的微微搖頭。
“你不信是我說的?”
李泰的冉詢。郭明勛依然是搖頭不語。
“算了,不和你計較這些旁枝末節了。”李泰‘揉’著額頭,一瓣傷神的模樣,沉聲說道:“我在給你一次機會,你再告訴我一次,這個糧是借不借?”
“殿下!”郭明勛語聲依然平淡:“如果您不說這借糧是做什么用,就是您問我一萬遍,我還是剛剛的答案,不會改變。”
“我借糧的用途對你就這么重要嗎?以至于你壓上身家‘性’命,不顧個人安危,也非要問個明白?”
“那當然。”郭明勛朗聲答道:“殿下,若是平常也就罷了。但現在是非常時刻。縣衙糧倉里的不是糧食,是一條條災民的‘性’命。下官不才。還是將治下百姓的‘性’命看得比較重的。”
“我說是我個人借糧呢?”
“不借。”
“若是我以河南道巡察使的身份借糧呢?。
“不借!”
“你憑什么不借?我的官職可比你大多了。你就不怕我脫了你的這一身官衣?小”
“不悄!”
“為什么?難道我沒有這個權利嗎?”
在這不斷的問答中,郭明勛的臉上的淡然轉成了冷漠:“殿下,下官的朝廷的官員,是替陛下守衛一方的。卻不是您越王殿下的屬官。想脫了我這身官服很容易,吏部一直文書,我自己就脫下來。但煮部文書一天沒到,我就還是這洛陽縣的縣令,殿下的一句話可讓下官脫不下這身官服。”
“不錯,這的不錯。”李泰嘿嘿的笑個不停:“真沒想到啊,我大唐還能出一個董臥虎一樣的人物。真的不錯,漢光武帝時期,就在這片洛陽的土地上出了一個。“強項令”卻讓本王意想不到的是,四百年后,又是這片土地。又出了一個你郭縣令,你真的是繼承了洛陽縣令的傳統。這洛陽還真是人杰地靈。豪杰輩出之地啊。”
郭明勛挑挑眉頭,冷冷一笑:“下官可當不的殿下謬贊,董宣前輩是千古流芳的先賢。下官可不敢和他相提并論?”
“還有你不敢的?真不容易。”李泰半瞇著眼睛。嗤笑道:“我還真就不懂了。以你現在這種固執的‘性’格怎么能做到縣令這個。位置?或許在別的地方還有可能,但在河南府鄭刺史的管轄之地,我還真就不相信。你就是這樣一直固執的做到現在的官位。”
李泰的話刺痛了郭明勛的神經,低頭沉默了半響。才抬起頭,有些唏噓的說道:“或者我從前犯過這樣的那樣的錯誤,但不代表著我就這樣一直渾渾噩噩下去。往事不用再提。但是今天,不管是他鄭刺史也好,還是你越王殿下也罷,今天我就將話說死了。只要我還是一天的洛陽縣令,你們就別想在我這洛陽縣衙的糧倉里借出一粒糧食。”
“想要借糧也容易,無論是扒了我這身官衣也好,砍了我這顆大好頭顱也罷,只要你們換個。人當這個洛陽縣令,你們就是將這洛陽縣糧倉一把火燒了都行。但只要我還是洛陽縣令,就不行。這沒得商量,也不需要商量。”
“你們若是拿我以前的錯處說事也沒什么,相信只要將你們手中的把柄送到吏部。我最少也會是個流放三千里的結局。那沒什么,當我做出這個決定的時候,就已經想到后果了
李泰側著頭。微笑的看著郭明勛:“你就不為了你的家人想想,你可以流放三千里,但你的家人怎么辦呢?和你一起受苦?別忘記了,我好歹也是個皇子親王,只要你一點頭,榮華富貴唾手可得,你就不想想?退一萬步而言,就算是最后事發了,我一個皇子保你平安富貴還是能做到的。我再最后奉勸你一句,再想想吧。”
郭明勛閉著眼睛,緩緩卻又十分堅定的搖搖頭:“不用再想了,就是讓我想上百年。還是那一句話。“不行”殿下說的榮華富貴或者從前的我會惦念。但現在我不稀罕了。家人?他們也跟著我享受過富貴了,如今再受點苦也沒什么。”
李泰在郭明勛說完之后,長嘆一聲,隨之哈哈大笑了起來,笑的上氣不接下氣。半蹲在地上,隨著笑意點點淚水從眼中滑落。嘴中嘟囔著:“好樣的。不管你以前如何,今天是讓小王我開眼了,也服
。
李泰這急轉直下的臉‘色’變換讓郭明勛無法適應。已經做好最壞打算的郭明勛愣了半晌,才明白過味來,苦笑著扶起李泰:“殿下,你這番試探也太下官真的是無法形容了。”
李泰坐在一邊笑夠了,也沒擦去臉上的淚水。沖著一臉無奈的郭明勛嘆息一聲:“我不如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