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極殿內除了楊帆的嚎叫聲,靜悄悄一片。
裡面其實並不是只有李二陛下,長孫無忌、魏徵、房玄齡、蕭瑀、馬周、岑文本、李靖、李績、李存恭、程咬金……等文臣武將匯聚一堂,顯然是在商議無比重要的政事。
衆人卻無一不被楊帆的這一聲冤屈震得有些楞神。
這棒槌還有求別人爲你做主的時候?
不約而同的,衆人都將目光瞄向一臉呆滯的長孫浚。
可是這傢伙臉上血痕累累,雖然血跡已經開始乾枯,但也顯得悽慘不已。
大家秒懂, 想必是這兩人起了衝突。
且不論誰對誰錯,楊帆這傢伙毛都沒傷到一根,這長孫浚必然是吃虧的那一個。
楊帆卻還做出一副委屈得不行的模樣,簡直是太不要臉了。
不過大家對長孫浚並沒有什麼同情的心理。
被人欺負了沒辦法,畢竟楊帆這小子身手矯健且心智如狐,不知道多少人栽在他手上。
可你連裝弱者都不會,是不是太無能了一些,所以衆人都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只有長孫無忌面色黑如鍋底, 手掌也不由攥成了拳頭, 指頭都有些發白。
自從知道長子長孫衝傷到要害部位,
長孫無忌就把剩餘的幾個兒子全部放出來歷練,以期能夠培養出一個繼承衣鉢的人選。
哪知道這個三兒子剛去北衙禁軍上任沒幾天,就被打的血肉模糊,怎能讓不讓他心疼。
他長孫家又豈是好惹的,不過長孫無忌知道李二陛下在此,該如何決策當由皇帝決定。
李二陛下雖然面色不變,心裡卻一直罵娘,楊帆這小子簡直就是一個惹禍精。
這纔剛回到長安城又惹出了一樁破事,簡直是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
不過李二面上卻毫無表情,開始仔細詢問事情經過。
事情倒也不復雜,長孫浚奉命維持金光門的通行,不許城外的百姓從外面進城門。
這是皇帝和衆位大臣一致商議的結果,因爲今天金光門只允許出征吐蕃最後的大軍進城。
長孫浚不讓楊帆從金光門入城惹惱了這傢伙。
這事有些爲難了,好像兩人都沒有錯,但又都有錯。
長孫浚按皇命行事,而楊帆雖然沒有與大軍一同返回, 可不管怎麼說,他也算是出征吐蕃的一員大將,不讓他從金光門進城也有不妥。
但不讓從金光門進城楊帆就悍然反擊,當場將北衙禁軍的校尉長孫浚給生擒活捉,這也太憨了。
若要處理起來也很簡單,各打五十大板就好了。
長孫無忌聽完後卻不幹了!
若各打五十大板自己兒子豈不是太吃虧了?
小眼睛咕嚕一轉,眼前頓時一亮,趕緊稟奏道:“陛下,請下旨治忠義侯違抗皇命之罪。”
雖然心頭不爽,但長孫無忌不僅是朝中重臣而且是自己的大舅子,李二隻得耐著性子問道:“爲何?”
長孫無忌胸有成竹的說道:“陛下,經過衆臣的商議以及陛下的旨意,今日金光門只允許未到兵部交旨的將士通行。”
“而忠義侯十幾天前就已經回到長安城,不屬於從金光門進城之列,因此長孫校尉阻攔並無過錯。”
“反而忠義侯恃寵而驕,枉顧皇命,其行可恥,其心可誅, 請陛下明鑑。”
見到父親給自己出頭,長孫浚感動得哭了,薑還是老的辣,一下子就抓到了重點。
於是一把鼻涕一把口水的哭喊道:“陛下,微臣無辜被打,您要爲我做主呀。”
那悽慘的模樣兒,簡直聞者傷心,聽者落淚。
很多不明內情的大臣也不由竊竊私語起來。
若真是這樣,楊帆一方真是沒理,連房玄齡都不由生出了一臉憂色。
此事可大可小,最主要的是,這事發生在大軍歸來之日,時機有些不對。
見到衆人的神色,長孫無忌得意地退到了自己的位置。
在他看來,事情已經明瞭,楊帆想推脫責任那是不可能的。
不過楊帆卻根本不慌張,反而老神的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李二陛下這下也有些爲難,見楊帆這混蛋一言不發反而像睡著了一般,心底的怒氣騰的一下涌了上來,喝道:“忠義侯可有辯解?”
楊帆緩緩睜開眼睛,似笑非笑的看了長孫無忌一眼,說道:“陛下,微臣冤枉啊!”
“剛剛趙國公不是說了麼?金光門只允許未到兵部報備、交旨的將士通行。”
“雖然微臣先行一步回到長安,但微臣並沒有到兵部進行報備、交旨,因此,微臣是有權利從金光門通過的。”
“長孫浚故意刁難微臣,是對出征吐蕃衆將士的侮辱,請陛下爲我作主。”
此話一出,長孫無忌再也沒有剛纔的淡定,連忙出言道:“陛下,忠義侯簡直信口雌黃,所有出征的將士,回來的第一要務就是到兵部報備、交旨才能回家。”
“如今忠義侯回家已經十幾天,豈會沒有向兵部報備?”
看著一直想給自己扣帽子的長孫無忌,楊帆憋了憋嘴,說道:“陛下,如今衛國公、英國公兩位兵部尚書在此,一問便知微臣所說是否爲真。”
說著,眼神飄向瞭如老僧坐定一般的李靖和李績。
“陛下,兵部到目前爲止確實還未收到忠義侯的報備、交旨。”兩人對視了一眼,馬上出言作證。
衆大臣直接傻眼了。
剛剛還以爲楊帆怎麼也逃脫不了責罰。
哪知即使長孫無忌這個老陰人出手,這棒槌居然翻手之間便把危機消彌於無形,以後還是少惹這傢伙爲妙。
不過長孫浚卻慌得不行,嘶底竭力叫喊道:“忠義侯顯然在說謊,如果忠義侯沒有報備、交旨,在金光門時爲什麼不說?豈不是故意陷害我,請陛下明鑑。”
可惜,這樣的叫喊讓衆大臣更加看不起。
李靖與李績是什麼人啊!
即使與楊帆交好,也不敢在這種原則的問題上矇騙李二陛下。
沉呤半晌後,李二陛下臉色陰鬱的盯著長孫浚問道:“你與忠義侯的爭鬥不再追究……”
“不過,聽你剛剛說,你帶著一百多北衙禁衛對上忠義侯的十一名護衛,居然打輸了?”
李二陛下的著眼點顯然與衆臣有所不同。
“正是!”長孫浚羞愧不已,真想找個地縫鑽下去。
不是他不想爲自己辯白,實在是辯無可辯。
任你舌吐蓮花,也不可能把慘敗說成大勝,何況有這麼多人看著呢。
“很好!”李二陛下咬了咬牙後座,吐出這麼一句,面上失望之色盡顯。
在李二陛下看來,這次衝突其實當不得什麼大事。
最關鍵的是,北衙禁軍,那是遊離於十六衛之外的,是他李二陛下的私人皇家武裝!
對於保命的軍隊,李二陛下自然無比重視,軍需、裝備、餉銀、兵源,全都是一等一的待遇,誓要打造一支精銳中的精銳,拱衛皇城守護君權。
可是結果呢?上百的兵力卻不敵楊帆的十幾個人,李二陛下如何不失望?
簡直就是丟盡了臉面!
這就是一將無能三軍潰敗的表現。
不過,令李二陛下頭疼的,還是楊帆這混小子,實在是太能惹禍了。
硬剛北衙禁衛這豈不是如同造反麼?
這傢伙簡直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
如果這世上有誰還能夠壓他一頭,也只有自己這個皇帝了。
即便是現在,李二也不知道自己應該拿出一種什麼態度去看待這混球。
裝傻充愣、惹是生非、目無法紀、胡作非爲、一刻也不消停……
按理說對於這種混球,如果不想殺掉,最好的方法便是革去其一切職務。
令其在家好生吃喝玩樂,混吃等死,只要別蹦出來搞事就行。
可偏偏這小子辦事能力極強,無論把他丟在哪裡,都能立馬給你弄出耀眼的成績,讓人不得不驚歎。
李二陛下嘆了口氣,無奈的擺了擺手:“年關將至,大軍即將返朝,朝中事務繁多,本來朕懶得管你們這些閒事。”
“但是你們卻在大喜之日大動干戈,不罰不足以平民憤。”
“來人呀,長孫浚領軍無方革去校尉之職,領杖刑二十;”
“忠義侯楊帆膽大枉爲,打傷北衙禁衛,領杖刑二十,此事就此揭過。”
喏!
皇帝都已經開金口了,誰敢反對?
雖然楊帆心頭有些不爽,也只能不情不願的領刑,反正又不是沒被打過。
可長孫浚卻鬱悶的不行,一臉灰敗,屁股都還沒坐熱又被撤職,簡直丟人丟到家了。
長孫無忌面色陰沉得可怕, 一雙小眼睛寒光不斷閃過。
花費了老大力氣才把自己兒子弄上這個職位。
纔沒幾天功夫又被楊帆搞了下來,這混蛋簡直就是自己長孫家的剋星。
而衆大臣沒想到李二陛下居然會如此輕描淡的處罰楊帆。
與北衙禁衛起衝突可不是一句有理沒理就能揭過去的。
往大了說這簡直與造反無異,可楊帆這小子屁事沒有,簡直是獨寵於一身。
即使衆人的官位大多遠在楊帆之上,眼中還是不由充滿了忌憚。